第二十七章 所謂江湖

　　一行人回到包間不久，陳青松便抱著一壇酒走進來，不止是他，四名隨從也是人手一壇，陳青松先是自罰三大碗，然后開始挨個賠罪，甚至連四名姑娘都被他逐一敬到，他的酒量不錯，人也豪氣，每次都將滿滿一大碗喝得涓滴不剩，態(tài)度極為誠懇，但一連十幾碗下來，他顯然也有些扛不住了，于是告罪一聲，識趣的退了出去。

　　陳青松走后，酒舫里但凡跟趙成杰有些交情的客人，都紛紛跑來敬酒，當然，他們敬酒的主要對象還是費烈，態(tài)度一個比一個端正，基本上只要費烈端起酒杯，他們馬上就會接上一句：“費少俠不用客氣，隨意就好，隨意就好?！?p>　　整個敬酒過程持續(xù)了半個多小時，不止絲毫沒有停止的趨勢，反而還越聚越多，趙成杰沒法，只能讓龔景關(guān)門擋客，再這么搞下去，只怕喝到天亮都喝不完。

　　包間里好不容易清靜下來，趙成杰長舒一口氣，端起酒杯，笑著對費烈道：“阿烈，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比較多，讓你跟著受累了。”

　　“喂，杰哥，你不是也要跟他們一樣吧？我只是贏了一場比試而已，又不是中駙馬，要不要這么夸張？”費烈故作驚訝道：“吶，先說好，碰杯可以，但受累什么的就不用提了，只為我們今天能夠相識。”

　　媽的，這小子也太會做人了，老子竟然有點感動……趙成杰內(nèi)心激蕩，鄭重點頭：“好，就為我們今天能夠相識，來，干了！”

　　“干！”

　　一杯酒喝完，趙成杰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三千兩銀票拿了出來，強笑著道：“阿烈，剛才是我太矯情，但是這三千兩銀票，你無論如何得收著，這錢本來就是你贏回來的，而且今晚的消費都算在了陳青松頭上，沒道理讓我白賺三千兩不是？”

　　費烈靜靜等他說完，將銀票推了回去，笑著道：“杰哥，雖然比試的人是我，但真正賭錢的人是你，承擔風險的也是你，退一步說，我如果真想賺錢，當初就會以個人的名義加價，這錢我也能拿得心安理得?！?p>　　趙成杰急了，身子湊近了些，“兄弟，這些我都知道，可賭錢的是我，出力的卻是你呀，要不這樣，咱倆一人一半，這總行了吧？”

　　“不行?！辟M烈依舊搖頭，正色道：“我當初之所以加兩千兩，主要是為了感謝杰哥你對我和孟廣的信任，我呢，是普通人家出身，進游戲之前就沒被人看得起過，孟廣比我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杰哥你信任我們，愿意給我們機會，我和他可能還在通正街擺攤賣裝備，哪像現(xiàn)在，美酒在手，佳人在側(cè)，要多舒坦有多舒坦，所以，不必再多說什么了，錢你收好，咱們繼續(xù)喝酒。”

　　這一番話聽得趙成杰心潮洶涌，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費烈這小子重義輕財，有膽有識，即便是用身家性命去結(jié)交，也絕不會錯，他數(shù)出五張銀票，推到了費烈面前，“再怎么說，今晚你總歸是出了力，辛苦費總要有吧，吶，五百兩不算多，這次你可不能再推了，不然我真跟你急?。　?p>　　費烈暢快笑道：“我那算什么辛苦，都還沒出力，柳寒就倒下了，相比來說，幾位姑娘才是真的辛苦，尤其是清兒姑娘，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彈了一個多小時的琵琶，既然杰哥讓我別推，那我干脆做個順水人情……”他將幾位姑娘叫過來，分別給了柔兒、雅兒、妙兒各一張，最后兩張則交到了清兒手里，“五張銀票不好均分，清兒姑娘今晚比較辛苦，便多拿一張，幾位不用謝我，出錢的是杰哥，我只是幫著發(fā)而已?！?p>　　幾位姑娘都很懂事，紛紛去謝趙成杰，妙兒更是順勢鉆進了趙成杰懷里，膩聲說道：“多謝趙公子給的賞錢。”

　　費烈這一招順水推舟，推得趙成杰半點脾氣都沒有，但也正是因為這一下，讓趙成杰消去了最后一絲猶豫，他正襟危坐，認真看著費烈道：“兄弟，既然你這么看得起杰哥，杰哥也不能太吝嗇，明天我會和商行的另外三名管事打好招呼，但凡商行內(nèi)有的東西，你們都只管去拿，不用在乎品階和價格，另外，你們需要任何資源，都只管開口，商行必會盡最大的努力提供，這事我會親自跟老板去說，你們這次是代表商行參加大會，拿到了好的名次，商行也能跟著受益，我一定會讓老板全力支持你們?！?p>　　這才對嘛，這才是想要大干一番的態(tài)度……費烈對趙成杰的回答很滿意，他之所以三千兩不收，一千五百兩也不收，甚至連最后的五百兩都當做賞錢發(fā)出去，正是為了騙取……呸呸，博取趙成杰的信任，讓興豐商行在他身上投下重注，與那區(qū)區(qū)幾千兩銀子相比，這才他能夠看得上眼的收益。

　　這一招“借勢”，費烈在加價兩千兩的時候就謀劃好了，事情的發(fā)展也比他預(yù)想中順利，自古以來，要想成就功業(yè)，就絕不能見小利而忘命，干大事卻惜身。

　　“那我就在這里先謝過杰哥了?！边@一次，費烈沒有再推托，他笑嘻嘻地舉起酒杯，“俗話說士為知己者死，杰哥這么信任我，我除了以身相許，實在想不到更好的報答方式了。”

　　費烈說完這話，趙成杰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用手勾住費烈的肩膀：“好，你說的，以身相許是吧，那你今晚就洗得干干凈凈的，咱們喝完酒就去辦事。”

　　見到二人笑鬧，包間里的人都跟著樂了，荀奉更是滿臉佩服的看著費烈，費烈今天晚上的表現(xiàn)他都看在眼里，不服都不行，從認識到現(xiàn)在不過幾個小時，卻已經(jīng)跟趙成杰兄弟相稱，勾肩搭背，仿佛相知了多少年一般，反觀自己，一向自認圓滑周密，但是在趙成杰這種“大人物”面前，卻歷來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們，這其中的差距，真是不可以道里計。

　　這一頓酒吃得賓主盡歡，散場后，趙成杰安排了費烈二人去興豐商行旗下的客棧休息，去客棧的路上，喝高的孟廣不顧喬南和巫仲德隨行在側(cè)，又是興奮又是激動的對費烈說道：“前輩，今天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竟然能這么輕易就拿到參選名額，還去青雀酒舫那種地方喝酒，還有那么漂亮的妹子陪著，前輩，你真是太牛了，我當初選擇跟著你，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

　　對于今晚的遭遇，費烈也多少有些感慨，拍了拍孟廣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以前咱們每天辛苦練功，刀頭舔血，賺的錢卻還不夠吃一頓好的，而現(xiàn)在，不過是見了兩個人，喝了一頓酒，就什么都有了，你肯定想不明白吧？”

　　“孟廣，這江湖，從來不是什么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