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還未亮,外面打更的敲了第四聲,隊伍便要出發(fā)了。
自我被迎進(jìn)鳳華宮,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這個宮門。如此想來,我的日子果真寡淡無味。
出了鳳華宮,我還未開口,步攆便被抬往乾清宮的方向,我大概知道這是李赫的意思。
上了龍攆,他看起來很疲憊,雙目緊閉,身子歪斜著靠在窗邊,我躡手躡腳挪到他身側(cè)坐下,不想還是吵醒了他。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于是身體朝我倒過來,我來不及躲,他就這樣躺在我腿上,又睡著了。
我坐得直直的,不敢亂動。
我還從未見過他的睡顏,閉著眼睛的樣子讓我有一絲恍惚,好像真的在哪里見過。似乎我對他睡顏的印象比平日里的印象要深很多,盡管這是我第一次見,盡管我還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
沒有多想,我的困意襲入大腦。因為腿上的緣故,我不敢真的睡著,只是低著頭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龍攆猛的一顛,我被驚醒,本能地伸手護(hù)住腿上的重量,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醒了,眼神在我臉上。
我?guī)缀跻彩潜灸艿乃闪耸?,他身體猛的往下掉,差點頭著地。好在手長腳長支撐了一下。
坐好了之后竟也沒惱,還是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但接下來,我猛的被拉過去,身體失去重心重重的倒在他的腿上,他說了句:“到你了”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等反應(yīng)過來時,眼前的人已經(jīng)仰著頭閉上了眼。
我哪里睡得著,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睜眼??蛇€是敵不過困意,隊伍一個時辰停下整頓一次,躺著的第二次停頓我已經(jīng)沒印象了。
到圍獵場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我隨著李赫進(jìn)了御營。隨行的姑姑給我們收拾了一番,便退了出去。
和他共處一室讓我我渾身都是不自在,不知站著好還是坐著好,索性爬上臥榻在里面最邊沿躺下了,并扯過被褥將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我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也上了榻,我聽著他躺下了,然后沒有動靜。
就在我松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后面抱住。我驚呼了一聲開始掙扎,卻發(fā)現(xiàn)他沒再動作,只是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別動”。和平日里的聲音不一樣,有些疲憊,但更多的是壓迫性,我就真的一動也不敢動。
隔日我醒來,還是同樣的姿勢。他就這樣,抱著我睡了一夜。
白天要舉辦開獵儀式,這儀式太過無聊,以往我都會偷偷溜出去玩耍,可今天不僅要在場,還要為他們助威。
眾人舉起裝滿了酒的碗,我按照管事公公講的流程,上前照本宣科的背了幾句詞。雖說已經(jīng)做好被群嘲被砸果皮酒碗的準(zhǔn)備了,但該有的儀態(tài)我一分也沒懈怠。
一番話背完,正欲回我的席位,忽聽見席間一聲粗獷的聲音,“皇后娘娘今年不與臣等同去嗎?臣前年獵兔輸與娘娘,便與娘娘約定今年要再比試的!”
我未轉(zhuǎn)頭便聽出是那愣頭愣腦的張?zhí)岫健N矣浀盟?,一副莽夫的樣子,但功夫好人也是熱心腸,幾年前我不及馬背高,是他教會我騎馬射箭,父皇不管我,我就偷偷叫他師傅。
“娘娘舟車勞頓,不宜出行”我還未開口,便聽見李赫沉沉的嗓音。
其實我并不在意,他起碼改稱我為皇后,而不是公主,叫我也是知道我的處境,念及當(dāng)年師徒情意,想勸慰我吧。
可李赫既然應(yīng)了他,我不好再說什么。
說起來,幾天來我擔(dān)心的事情并未發(fā)生,無論是被強迫還是被嘲辱。所有人都畢恭畢敬的,包括李赫。
后來無聊去找過張?zhí)岫?,卻發(fā)現(xiàn)人不在營,侍衛(wèi)說他提前回朝了,我也就沒多想。
到第七日,夜里下起暴雨,雷聲驚動了營地的馬。我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醒了才發(fā)覺是身后的人把我勒的緊。
我不敢亂動,只稍稍挪了下上身,他突然整個人過來抓住我,身體重重的壓在我側(cè)著的身子上,吼道:“你別想跑!”
我閉著眼不敢呼吸,不敢顫抖,感覺肩膀快被他壓斷了,還是不敢動。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耳邊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于是輕輕發(fā)出了聲,“皇上……”
他平靜下來,緩緩放開了我,聲音也恢復(fù)冷靜,“我夢到白天打獵時,從我手里逃掉的兔子”
“哦”我輕輕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躺好。
前夜的暴雨把天洗刷得格外干凈,遼闊的天空只有一朵白花花的云,看起來格外柔軟,不知若能躺上去,會是怎樣的感覺。
傍晚,本是各隊伍歸來的時辰,可他們卻遲遲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