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過半,張敏才悠悠起床,換上昨日那淡粉色梅花齊腰襦裙,綰好發(fā)髻。前點三葉火焰紅鈿,左右各插一枚銀簪步搖,后面罩著蝴蝶結白色飄帶。戴著一對碧綠色的玉鐲,穿好繡鞋,著一身女子裝扮。吃罷早飯,就出了無錫古城,朝著揚州城一路策馬奔行。
走了不及兩個時辰,天上就陰云密布,不時便下起雨來,張敏連道晦氣。便拴好馬兒后,跳上近處最高的一棵楝樹頂端,一眼就看見西邊四五十丈外有個涼亭,她不由欣喜不已,暗道天無絕人之路,下樹后立時騎著馬飛奔過去。
沒到跟前,就看見亭子柱上綁著一紅一青兩名女子,還有八名武士席地而坐。計有十人在里面避雨,見到她騎馬飛來,一武士立即上前,對著她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堆。張敏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也沒理睬他,徑直往涼亭大步邁去,那人見此很是不悅。拔出腰間彎刀來,又說了聲鳥語,就揮著彎刀向她砍來。
張敏更不答話,只管往前走,待他到跟前,身子忽的一斜,右手只往這武士頭上猛的一拍。這武士當場就被打的頭骨盡碎,倒地而亡。其余七人一見,都拔出刀來,朝她殺來,張敏冷笑一聲,拔出手中劍,三下五除二,就如切豆腐似的,幾下就將幾人砍死在地。
“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多謝恩人活命之恩”
張敏殺完敵賊,將劍上血跡在一賊衣上擦拭干凈,歸鞘時就聽見那紅衣女子,青衣女子一前一后的道謝聲。
“兩位姐姐客氣了,這位姐姐你長的可真漂亮啊!我好喜歡你哩!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會被這群賊子給綁在這里?”張敏小跑到紅衣女子身前,一邊給她松綁,一邊含笑問道。
“我叫阿朱,這是我妹妹阿碧,我們都是我們家慕容公子吹笛撫琴的小丫頭,妹妹你也好漂亮,你叫什么”阿朱笑問道。
“我啊,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在師門長大,也不知道自己爹媽是誰,師父給我取名叫阿紫。不過我現在叫張敏,我自己給我取的,怎么樣,好聽吧?”張敏輕聲道。
“好聽,很好聽,阿紫妹妹,我們家公子也給我和阿碧取了個大名,我的叫洛紅,她的叫江清,怎么樣,不錯吧”阿朱笑道,滿目柔情,很是自豪。
“他這樣的大忙人,還有心思想這些事兒,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洛紅,江清,正好應了你們倆的名字,虧他想的出來”張敏道。
“阿朱姐姐,阿紫妹妹,你們兩個也別顧著自個兒閑談?。∥疫€被綁在這里呢,趕緊給我松松啊,這破繩子,都快勒死我了”阿碧等了半響,仍見她倆聚在一起,說這說那,便憂聲怨氣、可憐兮兮的委屈說道。
“看我這榆木腦袋,怎么酒忘了阿碧姐姐還被綁著呢!真是該打,該打”張敏輕輕打了幾下臉頰,邊說邊給阿碧解開繩子。
“急什么,老子不是說的好: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阿碧妹妹,我們將來是要和公子爺做大事的,怎么這一點挫折困苦,你就受不了了?你啊,還太年輕,我們兩個不給你解開,就是為了鍛煉耐性,豈不聞: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阿朱笑道,搖搖頭,很不以為然。
“阿朱姊姊,你這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呢,好端端的,你干啥子瞎唬弄我哩。你這樣說,為啥不自己讓阿紫妹妹多綁你一會兒嘞!”阿碧不滿道。
“好妹妹,我和阿碧都中了這群歹人的毒,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使不出半點力氣來。你在他們身上翻翻,看能不能找出解藥來”阿朱沒理睬阿碧,轉頭又對張敏說道。
“好嘞,我就說兩位姐姐怎么一動不動,沒精打采的,原來是中了毒”張敏邊說邊在眾武士身上一個接一個的亂翻一通。
“瞧瞧,是不是這個,哇,好丑好丑!”果然行出一個瓶子來,張敏拔開瓶塞,鼻子一接近瓶子三寸遠,就聞到一股臭氣熏天,令人作嘔的氣味。
“好妹妹,你拿過來我聞聞,這西夏蠻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應該就是用來以毒攻毒的”阿朱道。
“嗯”張敏答道,隨即將瓶子舉到阿朱的鼻子下。
“啊,果然好臭呀,好臭呀!”阿朱叫到,隨即大喜道“我的手可以動了,阿碧妹妹,這臭東西果然是解藥。阿紫妹妹,將解藥拿過去給阿碧聞一下,你看她早已兩眼放光,急不可耐了!”阿朱緊閉雙眸,忍住腹臟的嘔吐感,又深聞了幾下道。
“好呀”張敏道,又將瓶子舉到阿碧面前。
這時雨下的更大了,滿耳只聽得瓦片上那噼里啪啦的響聲,一串串水簾自亭檐傾瀉飛下,濺落在地上,從四面八方流到樹林深處。道路上滿是泥水滾動,雜草大半都被砸的匍匐在地,樹葉被打的滿地都是,連樹枝也被吹打折了好多。一眼看不到十丈開外,遙遠處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密云迅速相聚,陰沉沉的。三人雖屈膝背靠背坐在亭正中,一陣狂飆撲來,衣衫也被淋濕了一大片,只冷的瑟瑟發(fā)抖。
“這鬼天氣,我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沒半天時間,就下這么大的雨來,今天真夠倒霉的”張敏往后靠了靠,抱了抱雙臂道。
“我卻不這么想,阿紫妹妹,如果沒今日這場大雨促使,我們三姐妹也不可能相遇在一起。我和阿碧這會兒也不知道會被這西夏蠻子帶到了啥地方,說不定早都被他們打殺了,糟蹋了也未可知呢!我和阿碧妹妹雖不怕死,可就怕我們家公子知道了傷心難過呢!”阿朱拍拍胸脯后怕道。
“嗯嗯嗯,阿朱姐姐說的對,我們可不怕死,可公子太疼愛,憐惜我們兩個了。我們萬一出了事情,公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傷心難過哩!”阿碧點點頭符合道。
“嗯嗯,我說阿朱姐姐,阿碧姐姐,我看你們一提到你們家公子,就兩目放光,滿眼癡迷,你們兩個不會是你們家慕容公子鋪床暖被的貼身丫頭吧?”張敏鳳眼一挑,轉過頭來,眼帶疑惑,笑嘻嘻的向阿朱問道。
“說什么呢,你問這個干什么,阿紫妹妹你這么感興趣,難不成你也想要摻和進來?”阿朱圓碌碌,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隨即笑著反問道。
“哼,他個冰坨子,有什么好的,整嘴里不是說什么行俠仗義,就是說那些仁義道德。我要是和他待在一起,往后生活豈不是要烏云遮空,永不見天日了”張敏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撇撇嘴道。
“阿紫妹妹,聽你這話,肯定是已經見過我們家公子了,你幾時見到他的?”阿朱一聽樂了,忙追問道。
“嗯,月初在嘉興城外被他救過一次,長的倒是挺英俊的,不過人倒是挺迂腐之人,我和他坐一起。他張口不是什么積德好善,就是什么濟弱扶貧,不說這個了。阿朱姐姐,你還沒說你們兩個到底為什么會在無錫呢?你們都是慕容復的身邊人,想必武功也是很不錯的,怎么就會被這群賊子給抓了呢?”張敏換個話題說道。
“哎,別說這個了,我們聽說丐幫的馬副幫主被害了,而殺他的卻是他的成名絕技‘鎖喉擒拿手’。這不喬峰喬幫主和他的一幫子臭乞丐跑到了江南,要和我們慕容家說道個一二呢?我們聽到后,就到他們無錫這邊的大義分舵來打探消息,卻聽到了這丐幫陳長老,馬夫人及全冠清等人透露了個驚天動地,駭人聽聞的大消息。阿紫妹妹,你猜猜看,我和阿碧妹妹究竟聽到了什么”阿朱話音一頓,賣關子問道。
“阿朱姐姐,你說話這么沒來沒去的,一點指引都沒有,這我那能猜的出來,不會是說這馬副幫主是喬峰喬幫主殺的吧?”張敏隨口道。
“不,不,阿紫妹妹你只猜對了一半,那幾人竟然說喬峰喬幫主是契丹人,還拿出了一份汪幫主的遺信,叫了一堆子證人,什么智光大師,趙錢孫,單正等等。說喬峰和我家慕容公子都是化外蠻夷,所以喬幫主才不擒拿我家公子,給他們馬副幫主報仇雪恨呢!喬峰聞言大怒,說要去查個清楚,扔下打狗棒,二話不說就走了”阿朱頓了頓說道。
“我和阿碧三人也要走,卻不想西夏蠻子早在林子中放了毒,這毒無色無味,無聲無息的。我們三人當場就中了毒,王姑娘被段公子救走了,哦,忘記說了,這王姑娘是我們公子姑媽的女兒,那段公子是大理鎮(zhèn)南王的世子。這西夏二人將我們和這幫叫花子一起抓住,路上遇到大雨,都走散了,我們就和這七八個西夏兵躲在這亭子里避雨,后面的事阿紫妹妹也知道了”阿朱一口氣說完,氣不喘臉不紅的。
“原來如此,想不到喬峰喬幫主這么一個大義凜然,名滿天下的大英雄,居然是個契丹人”張敏接過話頭,唏噓道。
“不說這個了,阿紫妹妹,我有個提議,你看成不成?我尋思著我們三人名字里都有個阿字,也都帶著顏色,你我也是相見恨晚,這就是天大的緣分啊!是不是?所以我們三個義結金蘭如何?反正我們都是孤兒一個,沒爹沒娘的”阿朱忽而眼珠子一轉,笑著提議道。
“好啊”張敏阿碧一聽沒一個人拒絕,齊聲道。
當下三人凝土為香,就地拜了三拜,阿朱最大,今年十七歲了,張敏最小,正好綰簪年華。還是依照原來的稱呼,阿朱姐姐,阿紫妹妹,阿碧妹妹的叫著,別無二致。
“太好了,阿紫妹妹,這樣你也別去什么太行山了,那里窮山惡水,兇獸那么多,萬一出事了怎么辦呢?雨停了后,你就和我們一起回燕子塢去,我們三個睡在一起,天天相見,輪流著服侍我們家公子。我們家公子不僅仁義無雙,而且武功更是舉世無敵,阿紫妹妹這般聰敏個,只要你伺候好了他,什么絕世神功沒得學!”阿朱笑著以大姐的語氣說道,一番豪言壯語,虎狼之言,只把張敏和阿碧驚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阿朱姐姐,你說什么呢?我耳朵不太好,方才聽的不太清楚,這雨也停了,妹妹我也該走了?!睆埫粼挍]說完,人就尷尬的往外走,想要逃離涼亭。
“哎吆喂,好妹妹,你咋這么害羞呢,我一說這話你就要走了!遲早不都是要嫁人的嗎,我們家公子這么好,外面等著想要嫁他的人,都能繞這無錫城圍一圈呢!”阿朱忙上前拉住她,對著她自豪道。
“你,阿朱姐姐,我拿你當我的親姐姐,你卻拿我當你的親妹妹,要我和你去給你們家公子鋪床暖被窩兒!”張敏驚愕道。
“俗話不是說的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想,姐姐我有了好處,怎么可能會忘了妹妹?悄悄告訴你,我們家公子那兒也很猛,一進去又深又漲的,舒服極了。他花樣招式兒也多,我和阿碧加在一起,也是時常承受不住呢!很會甜言蜜語的話兒,什么都能說出口,總之我空口無憑,說了也是白說,你回去親自試一試就知道了,保證你爽的不要不要的!”阿朱在她耳邊悄聲道,可這時雨早停了,她這聲音雖低,卻三個人都聽的一絲無余。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想想吧,阿朱姐姐,你回去見到你們家公子,順便給我道聲謙,就說我張敏對不起他。有緣自會再見,我走了,你們多保重”張敏長吸了口冷氣,一張臉漲成酡紅色,雖然很是動心。卻再也不敢聽下去,推開她一路跑了出去,解開馬韁繩,翻身上去幾個呼吸間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