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真的是出事了啊。
眾人心頭一跳,有心想要再多問幾句,但眼角余光瞥見在沉沉夜色中也依然閃爍著寒光的大刀,到嘴邊的話就這么咽了回去。
大家慢騰騰的,如退潮一般,各自回到了家中。
不過到底還提著心吊著膽,即便是被守衛(wèi)巡城們“逼”著回到了家里,眾人也沒能安心睡下,他們豎著耳朵,時刻留心著大街上的動靜,就怕萬一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自己睡死了不知道。
可接下來直到天亮,街上都是安安靜靜的,什么事都沒有。
而昨夜匆匆跟著縣令出城后,就一路沿著西南方向搜查的兵衛(wèi)們,找了整整一個晚上,除了把自己累得要死要活之外,也是什么都沒找到。
“怎么會?”
同樣一宿沒有闔眼的縣令,此刻看起來精神也不大好。
雖然他沒有像兵衛(wèi)們那樣,還要忙著四處翻找,可光是這樣站著,時不時還要換一處地方,不能好好躺著睡覺的過一晚上,還是讓他有些吃不消。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他現(xiàn)在大致是個什么模樣,肯定臉頰浮腫得像大餅,眼睛紅得像兔子。
“都四處找過了嗎?”縣令扭著頭往四下看著,還有些人彎著腰在翻找,但只剩下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站著沒動了,“穆時遠和付懷瑾呢?”
縣令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穆時遠和付懷瑾,他還想問問昨晚說得有板有眼信誓旦旦的兩人,眼下到底怎么回事呢,結(jié)果連人都沒看到。
憋著的一腔怒火沒找到合適的人發(fā)泄,最后也就無奈的隨著呼吸悄悄散了。
“穆縣尉和付縣尉都說我們有什么地方落下了,不相信,自己去找了?!鳖I(lǐng)頭的兵衛(wèi)略帶委屈的說道。
可不是委屈嘛,忙碌了一晚上了,好話沒聽到一句不說,到頭來還要聽人明里暗里的說他們辦事不力沒有盡心,真是氣人。
縣令聽出來了,但聽出來了也像沒聽出來一樣,問道:“都去什么地方了?”
“穆縣尉說兇手肯定會躲在那幾戶人家家里,只有那些地方才有合適的藏身之地,所以又帶著人重新去挨著找了。至于付縣尉——”兵衛(wèi)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說!”縣令沉著一張臉喝斥。
兵衛(wèi)再不猶豫,忙一股腦兒的說了:“付縣尉說許絀既然能憑借一人之力收拾掉那棵怪樹,身上肯定有些邪門的功法。說不定,我們就是被他那些不入流的邪門功法給蒙蔽了雙眼,才遲遲沒能找到。他要去找得道高僧來這一片看看?!?p> 得道高僧?
江城除了那個破敗的城隍廟里時不時會有一個和尚出現(xiàn)在那兒之外,哪里還有什么寺廟道觀?
還得道高僧。
縣令嗤了一聲,決定先去看看穆時遠:“穆時遠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帶我過去看看?!?p> 兵衛(wèi)不敢耽擱,抬手招來一個手下,問清了穆時遠在的位置,然后匆匆?guī)еh令過去了。
但此時此刻的穆時遠并沒有在那幾戶人家中的任何一家——
那些他之前就去過了,都是許久沒人居住的宅子了,落了很多灰,推開門就是嗆鼻的灰塵味道,聞著就讓人喘不過來氣。
他現(xiàn)在站在一塊空地上,及膝的長草迎著晨風(fēng)擺動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縣尉,這里……是有什么問題嗎?”一個小兵忽地問道,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沒有任何異樣,“您盯著這里看了好久了?!?p> “是嗎?”穆時遠垂下眼皮,看著被自己踩倒在腳邊的長草喃喃道,“就是覺得這里應(yīng)該有一座宅子。”
應(yīng)該有一座宅子?小兵粗短的眉毛皺到一起:“什么叫應(yīng)該有一座宅子???”
宅子不都是主人家選好了自己心儀的地段,哦,個別講究的人家或許還會請大師來看看風(fēng)水,得了官府審批之后再動工修建落成的嗎?
既是這樣,那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啊,怎么還會有應(yīng)該這種說法?
穆時遠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可笑,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道:“就是這么覺得而已?!?p> 說罷,他再度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正前方,碧草隨風(fēng)搖曳著,與自己身邊的并無不同。
所以,果然還是他多想了吧?
“走吧,回去?!?p> 穆時遠抬起腳沖著一個方向走了。
那小兵沒動,兩眼直直的盯著眼前碧草如波的那片空地。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聽了穆縣尉說的那番話的緣故,他現(xiàn)在也覺得這里應(yīng)該有座宅子了呢。
咿。
小兵搖搖頭,抱著胳膊搓散那突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慌忙抬腳幾下追上穆時遠,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這時,靜謐的空氣里忽地響起了“吱呀”聲。
那是門開的聲音。
若是小兵或者穆時遠此時回頭往這里望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原本被及膝長草遮蓋的那片空地,眼下真的憑空冒出了一座宅子。
那宅子門頭上還掛著匾額,書著“守約”二字,兩邊懸掛的紅燈籠上,還各有一個“酒”字。
可惜,他們二人中,沒有任何一人回頭。
“都走了吧?”開了一條縫的門后面慢慢鉆出來了曲復(fù)那張臉。他轉(zhuǎn)著眼珠左右看了看,確定人都走了才把腦袋給收回去,對著靠在門后,手里還拿著一根木棒的少年笑道,“小老兒剛才都險些以為要被發(fā)現(xiàn)了呢?!?p> 少年沒說話,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木棒,轉(zhuǎn)身沿著長廊向里走。
正廳里,黑色的貓兒還懨懨的趴在桌上。
聽到腳步聲,也只是略微撩了一下眼皮看,見是少年后,便又重新閉上了眼。
少年咬著下唇在門邊稍稍站了一刻,這才抬起腳邁進正廳。不過他并沒有去桌邊,而是去了屋子的另外一邊。
穿著黑衣的小五就那么躺在冰涼冷硬的地磚上。
要不是胸口還有規(guī)律的起伏著,恐怕少年都要以為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事實上,他也確實差點成了死人。
還好程緲及時出聲制止了盛怒中的曲叔,這才救下了小五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