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處
沉香傻乎乎地跟著朱羽去了成衣店，福滿堂掌柜的陰沉沉地盯著朱羽，盯了半天，又被沉香軟磨硬泡半天后，終于同意她出門。
沉香財大氣粗幫朱羽挑了四五身衣裳，結(jié)賬的時候晏子易一摸腰包，嘿，不夠錢！
那個老板殷勤的笑頓時變得陰晴，他精明的眼睛看著晏子易，最后晏子易只能尷尬地說，只買一身，一身就夠了。
能買一身也是他的衣食父母！
老板的笑又重新燦爛起來，他熱絡(luò)地介紹那身最貴的，說得天花亂墜，連晏子易都心動了。
最后當(dāng)三個人離開成衣店的時候，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兩個人齊齊看向朱羽，她穿了一身橙黃搭配的衣裙，她太久沒穿過新的衣服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這身衣裙襯得她臉上的仙氣消散了不少，多出幾分少女的嬌憨。
衣服買完了，還要干嘛？
晏子易看完朱羽后，腦子變得清明，他剛要張嘴問那個男人的事，朱羽卻先他一步開口：“我要回去?！?p> “那個……??？”
晏子易懵了，沉香了解地點點頭：“是該回去。”
“為什么？”晏子易懵完，一把抓住朱羽的肩膀，也顧不得前輩不前輩了，驚愕地叫，“那張符很稀有的??！它甚至連名字都還沒想好，是師父為了嘗試放你出來而特地?zé)捴频姆。。?！你為什么又要回去？?p> 朱羽扒拉開他的手，滿臉肅穆：“我有難處?！?p> “……你有什么難處？”晏子易滿臉狐疑，又想到了沉香口中的那個“哥哥”。
“我在仙華峰有劫，這劫數(shù)我還沒度過?！敝煊鹈蛑?，說也不說個明白，神神叨叨的，晏子易想著那個男人的時候，腦海里又閃過了耀族的算天術(shù)。
“就像你，子易，你有劫難，就在這段時間了，你師父也跟你說過，我知道你看似是來找我的，實際上是來找我求助的?！敝煊瘘c點晏子易的眉心，像她這等歲數(sh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后輩們的時運，甚至連算都不用算，因為實在是太明顯了。
聞雅音兩百年來一點音訊都無，現(xiàn)在說來救她出苦海？
這是把誰當(dāng)成傻子呢。
晏子易已經(jīng)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了，他想起臨行前師父勸自己不要有所隱瞞，能說的都說出來，赤羽問他話的時候也不要支支吾吾說得不清不楚，否則會吃虧。
吃虧倒未必，但是真的很丟臉。
他還自以為瞞住了別人，在朝她施恩呢，沒想到人家心里門兒清的。
“你們跟我相處干嘛那么復(fù)雜？”朱羽微微歪頭，“有話直說不好嗎，我一向是個有求必應(yīng)的神仙，兩百年前是，兩百年后也不影響我。仇歸仇恩歸恩，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p> 晏子易內(nèi)心糾結(jié)了片刻，接著忽然一抱拳，聲音重重：“前輩救我?！?p> 朱羽卻搖起了頭：“子易，你求錯人了，你不該求我，我已自身難保，你要我如何救你？”
晏子易的頭低得愈發(fā)低：“聽我?guī)煾刚f，您的算天術(shù)即便在當(dāng)年也是耀族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只要有您出手我就一定能得救！”
她就說了。
她說真話，從來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朱羽驀地笑起來，嘴角彎彎，眼里蕩漾著一片傷心：“子易，我說過了，我有難處。你這劫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端看你如何選擇?！?p> 如何選擇如何選擇如何選擇！
晏子易心里一片煩躁，他若是知道的話，怎么還會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人？
“可是，前輩，您究竟有什么難處??！”晏子易又抬起頭。
朱羽微微嘆氣，看了游神的沉香一眼：“子易，我身有疾，不必我多說了吧？你想活，我理解，可我也不想死?！?p> 晏子易沒話說了。
她身有疾。
她哪里來的疾？還不是被他們正明派的人給折磨出來的。
他又后悔了，他不應(yīng)該如此咄咄逼人地追問朱羽，得到回答又如何，掉的還是他們正明派的臉面。
表面光鮮，實則暗藏齷齪的第一派。
“你若沒話說了，我便回仙華峰了?！敝煊瘘c頭示意，看著沉香跑回他們福滿堂后，慢慢地朝仙華峰走去。
攔還是不攔？
晏子易握緊了拳頭，看著朱羽一步一步地走遠(yuǎn)，最后深深地舒了口氣。
他不敢攔。
他沒有底氣。
……
……
“小雀兒，你還知道回來啊?！狈綉易谖蓓斏?，撐著下巴，呆呆地看著朱羽，“我還以為你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p> 朱羽放下竹拐，她的身體由于符咒的原因還是個凡人，想上山只能一步步爬。
她被晏子易帶出去的時候，這位祖宗有一百種方法能殺了晏子易然后留下她，可他沒有，只隱藏在暗處不聲不響不動，這是他的好意，她要接受。
方懸也許是看穿她的想法了，啐一聲：“別把我想得多好，我只是覺得麻煩，懶得動而已?！?p> “懶得動，也是為我好啊?！敝煊鹦ζ饋?。
“自作多情?！狈綉曳藗€身用后腦勺對著朱羽，朱羽不惱，而是進(jìn)屋燒水泡茶去了。
“那個男的到底是來干嘛的？”朱羽泡好了茶，茶香濃濃飄出屋外，方懸從屋頂跳下來，靠在門邊沒好氣地問。
“你不必在意他，只不過又是來找我?guī)兔Φ娜硕??！敝煊鸾o自己倒完茶后又給他倒，動作不停語氣平淡，“我被關(guān)起來后，他們因為忌諱都不來找我，子易這次的劫很棘手，牽連也很大，若非如此，聞雅音也不會讓他過來。”
方懸不懂，名門正派利益糾葛比魔門要復(fù)雜許多，他們那邊更講究拳頭大，權(quán)力大。
“他不是來救你的嗎？”過了半天，方懸又憋出這句話。
“救我？哈哈，也許是吧?！敝煊鹇柭柤?，又笑，“其實救不救也沒差，時間到了我就能出去?！?p> 方懸嘴角掛著淡淡的譏諷：“他們說，你就信?！?p> 朱羽看向他：“你說，我也信?！?p> 方懸一滯，停頓許久，低聲說：“萬一我跟你說這是有代價的呢？”
“是什么?！?p> “你可能會被騙，也可能會被人蒙蔽，再凄慘一點，你可能會死，或者又被重新關(guān)押?！?p> 朱羽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沉悶地看著冒熱氣的茶水許久許久后，說道：“那樣的話，可能是我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