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重陽就菊花

　　“不用了，我們暫且休息一會兒，等到了山頂再說吧。”夫子擺擺手。

　　阿福拿著提盒，低下頭退了幾步，又跟個隱形人一樣，隱在一旁了。

　　“此處茂林修竹，我們不像是來辭青，倒像是來踏青的。明文，此地清幽，你們可是常來？”轉(zhuǎn)頭問自己的學(xué)生。

　　“學(xué)生并不常來，未入學(xué)時常常在家里。”明文想要起身回話，那位先生就示意他坐著。

　　一旁的自己被哥哥拉著，這里看看那里瞧瞧，他這一回家就像是放虎歸山一樣，撒了歡。

　　“阿月，你知道嗎？在這山澗的不遠(yuǎn)處有一個水潭，還挺深的，你二哥我以前還在里面伏過水，你知不知道那里？”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還在里面泡過呢，就是前不久，不過這可不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

　　“知道。”

　　“咦，你竟然知道？那地方還挺偏僻的，要往里面走一段路，爹和娘一向不讓我們?nèi)ツ抢??！?p>　　少年一臉吃驚，那地方只有自己這樣的勇士才敢去的吧？

　　“上次趕鴨子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彼忉屃艘幌拢贿^二哥你好像把你的把柄告訴我了。

　　“那你知不知道旁邊的茶園下方有一片田是自家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種著地瓜吧。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吃烤地瓜了，還真有點想，早知道就帶點地瓜來山上烤了吃?！?p>　　“田，地瓜？”不會是我上次挖地瓜的地方吧，我吃瓜吃到自家地里去了？

　　想到這里她有些哭笑不得。

　　“阿月，快看，那邊是不是有一棵茱萸，咱們過去摘些果實回來，給先生和大哥?！鄙倌昕吹搅诉h(yuǎn)處的枝條上掛著紅色的茱萸果實。

　　“來了?！彼诤竺?。

　　二哥站在茱萸樹下，伸手去摘那些紅艷艷的茱萸果，不時地踮起腳尖去夠遠(yuǎn)些地方的茱萸果。

　　看到來到自己身邊的妹妹，“阿月，你過來，插茱萸。”

　　他說著就從手里挑了一枝茱萸插在自己的發(fā)間。

　　少年瞧了一會兒，那果實的鮮艷襯托得自家妹妹的那張臉越發(fā)地黑黃了，想著有些遺憾，自家人好像就妹妹的膚色是這樣的，上面還有大片黑斑。

　　“還是不要了?！彼氲阶约旱哪槪胍獙㈩^發(fā)上的茱萸果拿下來，還是算了。

　　她不照鏡子也知道在黑乎乎的臉配上一些紅艷艷的果實，實在是有些陰森的感覺，自己還是別嚇人了，況且今天還有外人在。

　　“今天是重陽，每個人都得簪茱萸，可以辟邪保平安，不準(zhǔn)拿下來，聽娘說你上次還有些失魂，病了有些時日，你應(yīng)該多簪幾枝?！?p>　　他說著就要將手里的茱萸簪到她的頭發(fā)上。

　　“我不拿下來了，二哥，就這樣，可以了可以了，我們給后面的人留一些吧，山里的茱萸也不多，今天登高的人應(yīng)該不少?！?p>　　她逃也似的回大哥他們歇息的地方了。

　　開玩笑，一枝就已經(jīng)很嚇人了，再帶個滿頭的紅果果，自己豈不是成了一個人形果籃了，還是很瘆人的那種。

　　辟邪什么的講究一下儀式感就行了，又不是以數(shù)量來衡量的，況且二哥你可是一個讀書人，怎么能這么迷信呢，我們講講科學(xué)好不好。

　　她沒有意識到，眼下自己不應(yīng)該是最不能說科學(xué)二字的嗎？

　　“你別走呀，等等我?！鄙倌暧滞鶚渖险哿藥字Α?p>　　山澗旁的三人看著疾走過來的自己，知道肯定她又被捉弄了。

　　“阿月，可是你二哥又捉弄你了。竟被你們找到茱萸了？”看到妹妹發(fā)間鮮紅的茱萸，原來他們剛剛找茱萸果去了。

　　“明武，不要捉弄阿月了”明文嚴(yán)肅地說。

　　“不是，大哥，是阿月，是阿月她不愿意簪茱萸，娘不是說她上次因為失魂病了好些時候，我想給她多多地簪些。”

　　他有些委屈地回答，為什么挨批的總是我。

　　“明武，子不語怪力亂神?！毕壬f了一句。

　　其實也就是說一句，這里的人沒有幾個不相信神鬼之事的，當(dāng)今圣上都很崇信神佛之事，只是讀書人不好太直接。

　　“是，先生?！?p>　　“我們歇息地也差不多了，早些到山頂，到時候還得到梅山寺去見空明大師?！?p>　　一行人插了茱萸，喝了水就繼續(xù)上行。

　　他們穿過竹林和樹林，托少年的福，他們一路上還吃到了八月瓜和桃金娘，眾人的牙齒都有些黑黑的。

　　周圍的樹木就變成了嶙峋的怪石，視野一下變得空曠起來，已經(jīng)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的山頂了，眾人加快腳下的步伐。

　　到了山頂以后，上面除了一些雜草，就只有零星的幾棵松樹。

　　“此處的風(fēng)光秀麗，視野開闊正是登高的好去處呀，幸甚至哉！”先生撫著短須看著盡收眼底的梅山村，還有四周的其他村落，還能看到山腳下的一條蜿蜒的河流。

　　“明武，來，將觀滄海背上一遍?！?p>　　“哈，哦，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秋風(fēng)蕭瑟，洪波涌起……”他沒想到和先生一同出游還要背詩。

　　“不錯，韻律上還需多注意，停頓的地方要留神?！毕壬c點頭。

　　那邊的阿福已經(jīng)擺好了糕點和酒水，等著幾人過去。

　　一碟九層高的重陽糕，上面還有兩只可愛的米捏成的小羊，意為重陽，另有幾碟五色糕，菊花糕并一些桂花糕，看起來清爽可口。

　　自己的娘親可真是一個寶藏呀，怎么能那么心靈手巧，自己好像在這上面沒有多少興趣，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被自家娘親嫌棄。

　　哭唧唧，不過這些擺盤是怎么保持住的？這定力可是夠好的，隱晦地看了一眼阿福。

　　不僅是她對自家娘親手藝的驚嘆。

　　連先生和他的仆人都有些驚奇，山野之地的村婦竟也有如此好的手藝，單看擺盤和配色就讓人覺得口齒生津。

　　一一嘗過碟子里的糕點，還看看周圍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在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里，在景色秀麗的地方吃上美味的食物，再飲上一杯菊花飲，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