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佩弦?!?p> 攔路人再次重申,卻好像是只對楊溫情一人重申。
——
雨勢漸大。
風(fēng)雨中,佩弦一人對著二千人,很是平靜。
縱使楊溫情喚劍,殺機四起,佩弦仍心如平鏡。
就好像一個死人。
東御史借著僅剩的雷光看向四周草地,任憑疾風(fēng)作響,他也未看出有無埋伏。
其兩千有余將士也開始布陣,隨時準(zhǔn)備沖鋒,踏平這位攔路人。
南商佩弦之名,早已在西疆眾軍區(qū)之間傳遍。
哪怕眼前只有佩弦一人,東御軍仍不敢輕敵。
一人可抵千百眾。
稍有不慎,就是馬失蹄,人頭落地。
東御史見四周草地空曠。向著雨幕那邊吼道:“閣下一人來此何意?”
佩弦踩著泥濘,又往前行進數(shù)步。
“來看看。”
東御史蹙眉,僅僅是“來看看”?
楊溫情掃視著愈近的佩弦,有些掃興。
一身黑袍,就連臉頰也看不出眉目。
掃興的同時,輕霜也有了收回的意圖。
入軍兩年,他的輕霜可未曾試過鋒芒。以至于楊溫情現(xiàn)在甚至有些不敢出劍。
東御史抱著僥幸又問道:“既然閣下只是來看看……”
佩弦打斷他的話語,冷若冰霜的聲音再次傳進眾人耳朵,“你們,可以走了。”
正戒備的東御軍將士難以置信,一時間目光轉(zhuǎn)而都聚在東御史身上。
東御史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望向佩弦。
佩弦從始至終的目光都在楊溫情身上。
此刻,東御史似明白了什么,馬蹄停在楊溫情身旁。
他的目標(biāo)是楊溫情。
楊溫情轉(zhuǎn)眸看著這位滄桑的老者,眸中流露出心疼。
未待東御史開口,楊溫情急忙道:“東御史大人,你們先行一步?!?p> 這位老者,是楊溫情敬重的長者。
無父無母的楊溫情在入軍兩年間,感受到了這位老者的關(guān)懷。
見楊溫情話落,佩弦并無出手?jǐn)r截的意圖。
魏嚴(yán)才松了一口氣。
轉(zhuǎn)眸一想,發(fā)覺自己的想法有些多余。
南商佩弦,說出去的話又怎能是虛言。
然東御史還是未有所行動。身后的副將魏嚴(yán)想要開口,卻還是止住了。
楊溫情又勸道:“為了北慶?!?p> 東御史恍然一震。
為了北慶。
多么簡短的四個字。
卻成了東御史活著的目的。
東御史咬著牙,雙眼霎時暗淡下去。
一邊是劍宗弟子楊溫情,一邊是泱泱北慶。
如何選擇?
楊溫情又拍了拍這位長者的肩頭。
就像是這位長者在潼關(guān)城墻上拍他一樣。
為了北慶。
東御史眸光又亮,牽起韁繩,快馬疾馳。
副將魏嚴(yán)緊隨其后,臨行前,又不舍的望了楊溫情一眼。
“保重?!?p> 隨后,兩千余將士也向楊溫情道:“將軍,保重?!焙螅坪剖幨幈枷蛴駲谏?。
風(fēng)雷之聲,逐漸抹去他們遠(yuǎn)行的背影。
眼見二千將士離開,楊溫情衣衫獵獵,自嘲道:“你想殺我。那便來罷。”
——
云州。
北慶十三州之一。
隨著西疆的秋雨紛紛,遠(yuǎn)在腹地的云州也落了晚秋的最后一場雨。
秋雨不歇。
快馬踏著濺起的水花,在濕漉漉的青磚上疾行。
“且慢!”
忽地,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快馬前,快馬驟然停下,前蹄揚起,長嘯一聲。
只見那人手中無劍,身遭卻充斥著劍氣?!坝菪郑墒且ネ莓媱μ?”
快馬上那人勒住韁繩,定睛道:“宋兄,還有何指教?”
被稱作宋兄的男子笑了笑道:“那便是了。之前,家?guī)熈钗仪巴闹菅a天閣拜訪,如此看來,尚且順路,便一同前往罷?!?p> 那人未待虞放鶴開口,便翻身上馬,快馬前蹄再次揚起,發(fā)出一陣嘶鳴,似在抱怨。
虞放鶴笑著搖了搖頭,“宋兄,還真是與一般人不同?!北闶治枕\繩,再次向雨幕深處奔去。
“宋兄怎知我要前去畫劍堂?”虞放鶴疑惑的問道。
宋錦瑟伸出手,雨滴在他的手心滑落,他輕輕開口道:“你此次出門,前去過冬亭與眾人論劍,身遭卻無任何佩劍,唯有腰間那塊長生玉佩格外引人注目。若我猜的不錯,你的劍已交托給華年,而華年就在畫劍堂。你此次出關(guān)怕是也要前往西疆?”
虞放鶴放聲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的佩劍在華年的手上,但我不打算前往西疆?!?p> 宋錦瑟有些疑惑,虞放鶴繼續(xù)說道:“我此去江州一是取劍,二是殺人?!?p> “何人?”
虞放鶴神色嚴(yán)肅,“風(fēng)雪劍,沈靜舟。”
——
佩弦“嗯”了一聲。
似對此事較為在意。
楊溫情則再次作揖道:“楊溫情,師從暮尋歡。請賜教?!?p> 佩弦掃了一眼,目光淡然,并未在乎他自報家門。也并未有賜教的打算。
今日只是他的死期而已。
僅此而已。
佩弦喚出佩劍。
一股霜雪之氣纏繞劍身,劍身一抖,寒氣散去。
楊溫情感到強烈的殺氣。
秋雨里。
二人對峙許久。
楊溫情蹙眉,清秀的眸子里略顯吃驚。
這就是佩弦的實力。
好強。
雨水敲擊著楊溫情的劍身,似要折銳他的劍意。
楊溫情遲疑片刻,終究是動了。
劍刃寒芒乍泄,在風(fēng)中切開無數(shù)雨滴,抵達(dá)佩弦身前。“就讓我看一看你的真容?!?p> 佩弦身形后撤,躲開了楊溫情賦滿寒氣的劍鋒。
楊溫情未做思考,再次跟上。
手中輕霜劍影翻飛,直取佩弦。
佩弦輕跳躲開,眸光卻在楊溫情身上不曾移開。
楊溫情雙眉蹙起,有些疑惑。
為何遲遲不肯出手?
佩弦落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嘴角一勾,得意道:“好了。”
楊溫情一聽愕然,一頭霧水。
四邊光芒驟起,沖入云端。
一股磅礴的氣勢似從天上來,圍繞在楊溫情周遭。
“劍陣?!”
楊溫情話語激動,不敢相信。
如此短時間內(nèi)布置一座四方劍陣,就連他都做不到。
眼前的這個人,當(dāng)一聲年輕一輩絕代風(fēng)華倒也無妨。
不過,此時的楊溫情十分痛快。
雖是劍陣,風(fēng)雨卻不停。
楊溫情持劍而立在中央,長發(fā)飄舞。
夠強!
但我不該輸于他。
輕霜劍刃寒芒更盛。
無邊的劍意穿透劍陣涌入輕霜。
楊溫情引命境界氣勢直攀而上,將要與佩弦一決高下。
“我這霜刃,兩年未曾出鞘。今日,便予君一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