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呢,應(yīng)該順著它來如果時間是一條河,我們是造船,不是搭屋?!?p> 花知暖隨意的揮揮手,讓木頭屑子在空中聚攏成蘇沉皺眉的模樣,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導(dǎo)起來:“小小年齡,不要總是滿腹心事,你看看,你笑起來多好看?!?p> 飄在空中的木頭屑子蘇沉像是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八顆牙整整齊齊。
花知暖看看坐在自己對面扯出一個絕對不是善意微笑的蘇沉,再看看自己頭頂那個笑得沒心沒肺不太有智商的木頭屑子蘇沉,突然覺得背后有涼意,咳了一聲,便讓木屑子排著隊飄去窗外自尋去路。
“花知暖,是這樣的?!碧K沉也探過身來,似是在和我說什么體己的話。
“你要是一直這個模樣呢,我是不會放你出去的?!?p> 蘇沉沖著對方眨眨眼,手極為輕車熟路地摸上兔子的耳朵,在耳根處輕輕撓搔。
自從變成人形之后,花知暖覺得還頂在頭頂?shù)暮偠渚褪莻€純粹的擺設(shè),不過擺設(shè)歸擺設(shè),被摸的時候該有的感覺依舊是半點(diǎn)不少。
尚且還是只兔子的時候就不怎么肯讓蘇沉摸耳朵,一般在蘇沉的手伸過去之前兔子就歪在地上打個滾兒避開了,那時候蘇沉更喜歡捋捋兔子背上的毛,握一握兔子的尾巴,像現(xiàn)在這樣把耳朵能摸出花邊的情況還是著實沒遇到過。
我們兩個現(xiàn)在只隔了小半張桌子,蘇沉不知道是在看兔子耳朵還是在看我耳朵邊上那圈兒毛,他的目光專注柔和到了極致,在燈火搖曳下像是一道能蠱惑人心神的符篆。
蘇沉的小手指在花知暖的兔子耳朵根上畫著圈兒,食指點(diǎn)著耳朵尖,按下來一些又松手,等它彈上去再按,再松手。,樂此不疲。
手腕壓了花知暖的一縷頭發(fā),偏頭想讓開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頭發(fā)扯出一陣酥麻,再加上耳朵上落花拂水的觸感,花知暖覺得自己那半邊身子都要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
“你,那個你注意一些,動作莊重一點(diǎn)?!?p> 花知暖把心中不知因何而發(fā)的悸動壓下來,用手把自己的頭發(fā)拔出來,決心回去就給自己把頭發(fā)變短,短到正好與耳朵一樣長度,不用看自己都知道,被蘇沉摸的那只耳朵現(xiàn)在紅得不行,肯定是白毛都沒法遮蓋的紅。
花知暖伸手捂住自己兩只可憐兮兮的耳朵,警告地瞪蘇沉。
“你此前把我當(dāng)一只兔子來摸的事情也就既往不咎了,我這種年齡的人呢一般都是很寬容的,但是我現(xiàn)在是個人形你再把我當(dāng)兔子來摸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年輕人犯錯,要以勸勉為主,不要一上去就是用暴力說服,看誰的拳頭大,當(dāng)然,主要是花知暖覺得也不太有信心真能打過蘇沉。
“還有,關(guān)于我現(xiàn)在這個形態(tài)的事情呢,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考慮,這點(diǎn)我十分的感動,不過你要是說因為這個限制我自由也說不過去吧?”
“萬一我很長時間都變不回去也變不成完整人形呢?萬一我們這個修煉之法就是要在這種半人半狐的形態(tài)停留等待突破呢?不要總是覺得人定勝天嗎,要尊重規(guī)律。”
開玩笑,就這么一間寺廟,花知暖是只兔子的時候連有幾個狗洞都一清二楚,再在這里待下去,可不是要閑出病來。
還有句話花知暖沒當(dāng)蘇沉面說出來,想困住兔兒爺?shù)娜?,這個世上也是不多的。
蘇沉的這個長相很能迷惑人,如今他現(xiàn)在蹙了眉看著自己,眉宇間若有若無那么一絲愁緒,就讓自己頓生慈愛之心,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給塊糖哄他笑一笑。
“哎,都說了心事不要那么多,你看我都沒糾結(jié)成你那副樣子。喏,給你?!?p> 花知暖給蘇沉看自己剛刻好的木雕,這木雕刀法還不是特別細(xì)膩,但由于刻的是自個兒,所以自己總是覺得這個木雕足以成為世界上最可愛的兔子木雕,擔(dān)當(dāng)?shù)闷鸷逄K沉的責(zé)任。
“你這個獅子這狗刻得不錯?!碧K沉雙手接過,目光誠摯月感激,氣的花知暖拂袖而去。
花知暖氣沖沖回房的時候才意識到,昨晚自己歇在了沈巍房里。
此前兔子是睡在蘇沉房間最里面一個小窩里,暖和又安靜,一覺能睡上十個鐘頭,到后來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進(jìn)到屋里就一步三搖著挪過去打盹,再加上兔子和人視角不同,這樣認(rèn)認(rèn)真真打量這屋子還是頭一回。
滿架磊得整齊的書,依舊是設(shè)了書案一張,比書房里的略小,除了被自己拖過來的一個蒲團(tuán),其他的設(shè)施簡單了一些,看不出來這里是個和尚的禪房。
也對,蘇沉是個假和尚。
桌上擺著的文房四寶自己雖然也不是太懂,但是此前在富商的那位大小姐家里混吃混喝好歹也見識過一些,單說那方古樸潤澤的端硯就得價值不菲。
也是了,蘇沉到底不是個真和尚,而是位國師。
就是不知道這好端端一個國師,不在京城里待著,跑到這么一個山凹子里來蹲著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花知暖在房里轉(zhuǎn)了一圈,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這間房里,它只有一張床。
看起來昨晚自己是鳩占鵲巢逼得蘇沉跑到別處睡了,伸手拿了昨晚蘇沉丟下來的衣服,花知暖便打算出門右拐隨便找一間客房歇歇,反正也就今晚一晚,等到明天一早我們依舊是各走各路。
蘇沉敲敲門進(jìn)來,把藥給放下,花知暖還沒來得及疑惑這個家伙進(jìn)自己的房間這么小心干嘛他就又轉(zhuǎn)身出門,然后是咔嚓一聲。
門被落了鎖。
好樣的你個蘇沉,為了不讓我出去,自己的房間都可以不要。
盯著門鎖幻想著背后就是蘇沉的臉,惡狠狠盯了一陣子后還是放棄了踹門的念頭。
畢竟是人家寺廟私有財產(chǎn),如今自己要是弄壞了都沒錢賠。
但是兔子本人也說過,這個世上能困住兔子的人,幾乎沒有。
接下來的時間里花知暖推過了這間房里的每一扇窗,攀上房梁檢驗了一下從上面出去的念頭到底有多不可行,獨(dú)自在房間里忙出一身汗。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蘇沉安在書架后面的一個暗格就被不注意到觸發(fā)了,嚇得花知暖連忙手動把它塞了回去恨不得馬上就失去前兩秒的記憶。
誰知道這里面又是這群人類小輩醞釀的什么陰謀陽謀。
花知暖自認(rèn)能活到這么久,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對人類耍心眼的事情一律敬而遠(yuǎn)之。
他們的事情和腦子自己屬實是玩不過,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