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遣人再去那下亥清正山,若回稟無誤,就由你與朱太醫(yī)二人率隊攜帶大禮前往,便是告訴那疑似真仙的高人,就說朕不日將親自前往求仙問道?!?p> 親自前往?
陳栩震驚呆住,有心想勸解,卻又想起方才的事情,父皇一向剛愎自用,他的勸諫未必有用,反而更易引來父皇震怒。
現(xiàn)在連言官都不敢進諫,可見父皇不容置喙到了何種程度。
“是,兒臣領(lǐng)命?!标愯虿桓艺f什么,只能領(lǐng)命行事。
“好,很好,哈哈……”
陳霽開懷大笑,可能也是許久沒這般高興了:“稍后你和小琰兒就不必回去了,等晚上在宮內(nèi)用膳吧?!?p> ……
……
要去什么地方,池錚是提前問了地形與看了縣衙輿圖的,下亥處于群山遮掩之地,走旱路是不好走的,北面南下的要道自古以來皆是從隔壁州府下去,亦或是走水路黎江南下。
下亥要走旱路,勢必要穿過山嶺,也就是南方還算穩(wěn)定,換做是北方,這等高山深林,那簡直是強人會聚之地,單獨上路與找死無疑。
可縱然強人較少,缺乏開發(fā)的手段,一路山林多有虎豹,是而依舊很是危險。
很久以來,下亥要想南下,大部分人皆是選擇安全的水路,又快又方便,可比走旱路好上太多了。
池錚第二日沒看到縣衙的人來追,除此之外,竟也沒看到其余人等,就他孤零零騎著“葡萄”,行走在崎嶇的“官道”小路上面。
這也正常,古人除了天災(zāi)人禍外,少有離鄉(xiāng)之人,到了個地方就要核驗路引,在下亥城的時候,池錚就被宋捕頭以路引查看而懷疑過身份。
本來就少有行者,更別說要走也都選水路,池錚溜了一上午,愣是沒見過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但這樣也好,池錚眼看無人,心情不錯,不由唱了起來:“哥哥掛鉤,鉤掛哥哥剛穿的白小褂兒。姑姑隔著隔扇去鉤鼓,鼓高姑姑難鉤鼓,哥哥幫姑去鉤鼓,姑姑幫哥哥把小褂兒補。”
吊在后面的“尾怨”聽得一呆,這啥啊?
還沒等“尾怨”反應(yīng),池錚又唱:“坡上立著一只鴨,坡下就是一條崖。寬寬的崖,肥肥的鴨,鴨要過崖,崖要飛鴨,不知是鴨過崖,還是崖飛鴨?!?p> “唐老鴨”聽得歡快,旁邊吊著的“尾怨”趕緊用腳把它蹬開。
池錚沒去理會后面的鴨和“尾怨”,唱著:“騾后有只鴨,鴨前有頭騾,小羅數(shù)著騾和鴨,小丫數(shù)著鴨和騾,小羅數(shù)完騾腿四百八,小丫數(shù)完鴨腿八百八,多少騾來多少鴨?其實只有一只騾來一只鴨……”
“尾怨”都聽糊涂了,老爺?shù)降自诔裁窗?,它怎就聽不懂了?p> “咦?”
池錚拉了拉斗笠,把黑巾遮下,只見得前方另外一條山路匯入,卻有幾人幾匹馬徐徐而來。
一共三匹馬,一人年紀較大,約有四十余歲,臉上飽經(jīng)風(fēng)霜,皺紋極多,另外兩人則一男一女,男的年輕,有些憨厚,女的雖不漂亮,卻也一樣年輕,雙眼銳利,遠遠看到池錚就上下打量。
三人全都身穿勁衣,且明顯攜帶了刀與劍,最年邁的男人還帶了弓箭,三人組成了遠近皆可交戰(zhàn)的組合,一看就是不好招惹。
大陳并不禁止野外隨身攜帶刀劍,但若是入城,如無功名在身,卻是不允許帶刀帶劍等兵器的,也就現(xiàn)在天下大亂,不見得多少還會遵守這等規(guī)矩。可在南方,這三人顯而太過扎眼,恐怕一入城,這等打扮就會引來捕役審視與察看路引。
看起來那三人也是要沿著這條主路前進,池錚沒做停頓,那邊三人很快騎著馬過來,卻都是警惕地望著池錚,沒有開口說話的。
直到一會兒后,三人落后于池錚幾步,那憨厚男子驚咦了聲,指著池錚“葡萄”吊掛著的“尾怨”:“師叔,那是什么東西?”
順著男子的視線看去,“師叔”吃了驚,眨了眨眼,“這……”
這也太奇怪了吧?那是什么鬼玩意?
女子也是大為驚訝,“從未見過,師叔,難道是什么珍禽獸類?”
“不像。”
“師叔”搖頭。
什么珍禽走獸是這般模樣的?黑漆漆的像是蝌蚪,但又長了人手人腳,還有一副人的面孔,越看越是驚悚和可怕。
“師叔,要不去問問?”
女子好奇心上來了,完全忍不住。
還不等“師叔”否定,女子就拍馬上前去了,只引得“師叔”無可奈何地嘆息。
“閣下,秋水不逢冬日見,上有屋檐下有渠,敢問是哪兒來的?打哪去?可是同路?”
女子這么拱手相問,倒是把池錚弄得一怔,這什么黑話啊?根本聽不懂。
他沒回答,女子就明白了,連綠林豪客的尋常堂外話都聽不懂,看起來不是江湖中人,就更不可能是……
可這人卻又攜帶長劍,一身打扮也不像是普通行人過客,倒是奇怪。
嗯?蓑衣內(nèi)穿的是道袍?
原來是個道士之流。
可常行走江湖的道士,不可能聽不懂堂外話,更不會默不作聲不回答啊。
或者是個啞巴?
啞巴也有反應(yīng)才是,總不能還是個聾子吧?
“小睢,回來吧,別打攪了他人趕路?!?p> 后面的“師叔”喊了聲,女子不愿就這么回去,好奇問:“道士,你這后面吊著的是什么獸類?”
池錚沒理會她。
見池錚不理自己,女子擰緊了眉,她見對方連黑話都不懂,大概并非江湖人士,是而又跟上去,問道:“道士,問你話呢?!?p> 可惜池錚還是不理她。
女子有些慍怒,低聲喃語,“難道是個聾子?”
她聲音很低,外人幾乎很難聽見,偏偏池錚現(xiàn)在耳目很是敏銳,一下就聽到了。
他透過斗笠下的黑巾,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悅,故意答道:“是鴨子?!?p> “不是,我說的是鴨子旁邊的那個。”女子意外,原來不是聾子和啞巴。
“是騾子。”
“不是,我說的是和鴨子一起吊著的那個。”
“那個?”池錚回頭看了眼。
“對,就是那個?!?p> 女子指了指閉著嘴巴的“尾怨”。
“哦,那個啊,也是鴨子。”
“哎?”女子頭頂疑惑,后面跟著的“師叔”與憨厚男子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這怎么會是鴨子?”
女子呆愣道。
“怎就不會是鴨子?這就是鴨子啊?!?p> “可鴨子不長這樣啊?!?p> “你……”池錚問道,“你見過全天下所有的鴨子?”
“這自然沒有?!迸訐u頭。
“那你怎知鴨子就不會長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