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8章 白骨
“施主行事，當(dāng)真霸道，”一個白須垂眉的老和尚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不但殺了我寺兩名弟子，面對我等僧眾，更是視之如無物?！?p> 老和尚聲音沉穩(wěn)，手中握著一把六環(huán)錫杖，身披綴有金彩的赤紅袈裟，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氣度。
“不知可曉得，佛亦有怒？”
“怒火燒起來，便化作忿怒明王，奮起三頭六臂，降妖伏魔?！?p> “三頭六臂？”
黎墨笑道，“那又如何？”
“說不定我能斬下三頭當(dāng)球踢，剁下六臂喂狼豺哩！”
“如此修持不夠的佛，應(yīng)去地獄里走上一遭，磨磨性子！”
“狂妄！”
老和尚抬起錫杖重重地敲擊地面，在石板上撞出一道白印。
“動手！”
“是，方丈！”
話音甫落，眾多持棍僧人便擺出一座玄妙的陣勢將黎墨圍了起來，層層棍影鋪天蓋地打下，縱然是鐵做的塑像，也會被打殘。
黎墨在三層時便通過神意感知到守門武僧的尸體被抬走了，想來這方丈通過尸體上留下的傷勢也能對黎墨的功夫推測一二。
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宗師級的武學(xué)造詣，因此在方丈眼中，黎墨只是一個有著一手奇特功夫的內(nèi)練境武人，還在八寶寺的對付范圍之內(nèi)。
至于和尚們?yōu)槭裁礇]認(rèn)出黎墨的身份，則是因為他昨天剛加入秀水寨，和尚們又閉寺鎖門，連張畫像都來不及拿到，因此不知。
他又是一人孤身前來，在城破之時不曾帶兵，那么八成就是趁火打劫的江湖武者了。
對待這等人，先拿下再說！
“群羊頂角，便能奈何獅虎么？”
“不自量力！”
黎墨懶得和光頭們再玩下去，氣血凝形化作赤磷大虺將武僧們一卷，他們紛紛魂魄破碎，死于非命。
宗師血氣有兩種運用方式，一是像之前攻城戰(zhàn)中的王崗一樣，以氣血加持身體和武器，換來純粹的沛然大力，可開山裂石，剛猛無比；二是以血氣攻擊敵人魂魄，二者差距越大，威力越強。
“宗師！”
方丈駭然，“你是秀水寨那殺死王崗，破城摧營的黎墨！”
地上十幾具尸體臉上猶自凝固著驚駭與痛苦，魂魄破碎的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黎墨跨過尸體走向老和尚，“看來你的消息沒我想的那樣閉塞。”
“王崗已死于宗師之手，那出現(xiàn)在綏陽城內(nèi)的，也只有我了?！?p> “宗師，宗師！”
老和尚面色凄苦地念了兩聲，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你身為宗師，又何苦為難我們修佛之人？”
“偌大的西寧府，連一片佛土也不能存世嗎？”
“亂世之中，哪里又有佛土？”
黎墨走到老和尚身前不遠(yuǎn)處，“但你若拳頭大，說哪里是，哪里便是了！”
“是老衲錯了。”
老和尚嘆道，“施主想要什么，只要別斷了我八寶寺百年傳承，我都能做主送你?！?p> “方丈好氣魄?！?p> 黎墨拍了拍手，撣掉并不存在的血，道，“我要的不多，只需要寺中除浮屠塔內(nèi)，余下的武學(xué)功法。”
“只要這些？”
老和尚語氣顫抖。
“自然?！?p> “不要田產(chǎn)，不需壯??？不要寺中宅院？”
“不要。”
老和尚突然捶胸大哭，“早知道你只要武學(xué)，拿給你便是，一時心思不對，竟白白害了這許多弟子性命！”
“險些斷了佛前香火！”
黎墨沒有說話，他能聽見老和尚心中的恨意。
恨黎墨霸道蠻橫無理，仗武藝行兇，恨寺內(nèi)眾僧太弱，沒有將武學(xué)功法修到先天宗師的級數(shù)。
否則何至于如此無力？
他也聽到了其他的功法名稱叫什么，以及它藏在哪里。
黎墨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因為他本來還打算再看看老和尚的表演的，結(jié)果神意的反饋讓他瞬間丟掉了興致。
“果然，越異于常人，與常人相差越大，便越難以保持最初的興趣么？”
“正如人不可能與螞蟻相提并論，當(dāng)我的進(jìn)化層次與人差距越來越大后，普通的歡樂與痛苦，已經(jīng)難以讓我產(chǎn)生情感波動了?！?p> 黎墨念頭轉(zhuǎn)動，心思竟與之前看的那篇《紅顏白骨觀》有了契合，境界突飛猛進(jìn)。
“紅顏白骨，紅粉骷髏，世間一切皆有迷障，若能以般若智慧堪破迷障，自能明見本性，得觀真如?！?p> 黎墨有了體悟，心靈通透，泥丸宮中的魂魄清晰速度越來越快，隱隱有養(yǎng)氣成功，凝結(jié)神胎的樣子。
黎墨練的玄陰噬魂法脫胎自三陰養(yǎng)神法，乃是煉神體系的功法，在他并未修持金丹法的當(dāng)下，修行之路自然向著煉神的方向邁進(jìn)。
他有金丹法嗎？有！
太和門石碑上另一個叫黎墨的人所書的錦繡山河法還記在他的腦海中。
但和概率能力一樣，它們暫時都被黎墨束之高閣。
“心靈的變化會引起魂魄的變化？”
黎墨揣摩著，“也許相比于肉/體，前二者的聯(lián)系更為緊密，表現(xiàn)得更為突出，所以立刻就有了變化？”
“先記著?！?p> 老和尚干嚎了片刻，看到黎墨不為所動，這才訕訕地收了表演，引著他向放有宗師級武學(xué)的方丈禪房行去。
二人一路上遇見了許多和尚，這些和尚大多都知道了浮屠塔那邊的事，雖然一個個都低頭不敢看他，但心中的恨意卻在黎墨的神意籠罩下無所遁形。
他看這些人，就像透明的一樣。
“佛祖在講經(jīng)時為何要說眾生平等？因為眾生在他面前都是一樣的。”
“站在高級的生命層次上去看低等的，自然會覺得他們都是一樣的?！?p> “都是一樣的，自然就平等了?！?p> 黎墨在心中解著佛經(jīng)，這等有悖于主流觀點，甚至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只要說出來，定然會遭至唾罵。
而后被群起攻之。
但就像他對老和尚說的一樣，只要拳頭夠大夠硬，我說我腳下站的是佛土那便是，我說我說的是正解，那便也是，我說佛祖對普通人的慈悲就像人憐憫動物一樣，那還是！
“是這里了?！?p> 老和尚從禪房的地下室內(nèi)掏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再用小巧的鑰匙打開盒蓋，從其中拿出一冊放在錦帛上的手抄本。
“這就是寺內(nèi)唯一的先天宗師級武功了?！?p> 老和尚將冊子遞給黎墨，“請黎宗師過目?！?p> 黎墨接過東西，定睛一看，封皮上寫著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袈裟伏魔功。
“不對，不對！”
黎墨心神俱震，“這字跡怎么和夢境中太和門石碑上的一模一樣！”
他看向老和尚，壓住心中波瀾，“這冊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從我接任主持起，它就在了，”老和尚道，“據(jù)說，乃是百年前第一任祖師自雁門寺帶過來的?！?p> “刀劈不爛，火燒不損，是難得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