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幾日過去,朱珠仍然昏睡著,沒有一絲醒過來的跡象,索性藥還喝得下去,總是能給人些許的安慰。
朱大友在鎮(zhèn)上做工的鋪?zhàn)诱乒袷莻€厚道人,得知他的大閨女舊疾發(fā)作,至今還昏迷不醒,便放了他大假,讓他家里看顧著,不用操心鋪?zhàn)永锏氖?,等過了年再回去上工也不遲。又派了鋪?zhàn)永锏男』镉?jì)送了些銀兩到老朱家,朱大友自是千恩萬謝,但也不愿意白拿掌柜的銀兩,只說這些銀兩算是預(yù)知之后做工的月銀。
這日,老朱家剛用完午飯,還沒收拾呢,村長娘子便登了門。
于氏請了村長娘子進(jìn)屋,心下不禁疑惑不已,自己與這村長娘子素來就沒什么來往。她覺得村長娘子端得很,村長娘子嫌她裝,所以她們兩人互相都看不順眼。所以這平白無故地登門,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村長娘子果然是看不慣于氏那副裝模作樣的做派,懶得與她說話,在矮凳上落座后,直接問道,“你家當(dāng)家的呢?我有事找他?!?p> 于氏挑眉,沒說什么,只沖著朱珠的屋子喊了一聲,“大友,村長娘子來了,有事與你說。”
朱大友在屋里聽了,納悶著這村長娘子找自己何事,但也沒有多耽擱,囑咐朱珊好好看著朱珠,便去了堂屋。
村長娘子見朱大友進(jìn)來,也不含糊,直接道:“我家小子剛從縣城做工回來,說是縣城里有家寶安堂,坐堂的大夫曾經(jīng)是宮里專給皇上娘娘看診的御醫(yī),姓何,你若是得空,就趕緊去縣城走一趟,把人請回來給珠丫頭診診脈?!?p> “誒誒,好好好,我這就去?!敝齑笥岩幌玻?dāng)下就顧不得村長娘子,回自己屋,拿了些碎銀子就去村里張木匠家借了輛牛車,匆匆地往縣城去了。
朱大友這么一溜煙地跑了,將村長娘子和于氏撇在原地,于氏怕村長娘子心里不滿,便急忙道,“嬸子別介意,我家大友為了珠丫頭的病急壞了,所以……”
村長娘子伸手打斷了于氏的話,說了句“無妨”,便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呸,不就是個村長的娘子,還真當(dāng)自己是官夫人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于氏在村長娘子身后暗暗地“啐”了一口,轉(zhuǎn)身收拾桌子去了。
鐵家這會兒也用完了午飯,鐵柱幫鐵柱娘收拾好碗筷,拿到灶間洗刷干凈,便回屋坐到鐵柱娘身旁,欲言又止。
鐵柱娘瞅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徑直縫著衣服。
鐵柱躊躇了半天,心一橫,朝著鐵柱娘道,“娘,我想去,想去老朱家提親。”
鐵柱娘抬頭,揶揄著道,“你小子可總算開口了!”
“娘!”鐵柱的臉上泛了紅。
鐵柱娘嘆氣,自家這個傻兒子對朱珠是真的上了心,可一想到朱珠現(xiàn)在的情況,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實(shí),“再緩緩吧,前次我去探那于氏的口風(fēng),這不,她說要和珠丫頭的爹提一提,但卻沒有音訊,我想多半是不成的。”
鐵柱急道,“娘,興許朱家二嬸還沒有和朱家大叔提這事呢?您也知道最近朱珠妹妹的身子不大好,我想他們老朱家應(yīng)該沒心思放在別處?!?p> 鐵柱娘點(diǎn)了點(diǎn)鐵柱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道,“你也知道現(xiàn)在老朱家的人沒有那心思?那你還提什么親?真是榆木腦袋,在這時候去提親,別這親不成,反成了仇?!?p> “不是的,不是的。”鐵柱嘴笨,不會說話,嘟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鐵林在里屋,將鐵柱娘和鐵柱的話聽了個全,掀開被子,走了出來,笑道,“哥你傻了不成,昨兒還不是和我商量著去老朱家提親,給朱家姐姐沖沖喜,興許她就好了?!?p> 鐵柱一愣,他什么時候和鐵林這么商量過?但也知道鐵林是在給自己說項(xiàng),便順著他的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對對,就是這么個說法?!?p>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下地了,趕緊回去躺著!”鐵柱娘跳起,上前幾步就一把拽著鐵林回了里屋,硬是把他按在炕上,道“你給我好好躺著,你哥的事,你娘我自有分寸?!?p> “是是是,我都聽娘的。”想了想,鐵林又朝鐵柱娘道,“娘,我這次傷了腦袋,多虧了庭遠(yuǎn)哥,若不是他,我可能就得死在山里頭了。您說,庭遠(yuǎn)哥身上有醫(yī)術(shù),咱們請他去給朱家姐姐瞧瞧,成不成?”
鐵柱娘倒沒有想到這一茬,現(xiàn)在聽鐵林這么說,凝眉想了想,這確實(shí)是個辦法,但……
“這事讓娘再想一想。”
“娘還想什么,庭遠(yuǎn)哥為人仗義,想必是不會拒絕的?!?p> “你庭遠(yuǎn)哥的意愿是其一,其二是娘今早聽村長娘子提了一句,說是她家小子帶回來消息,縣城里有家叫什么安堂的有個御醫(yī)。她打算給你朱家二叔說說,讓他去縣城里請了御醫(yī)他老人家來給你朱家姐姐看診。你想啊,你庭遠(yuǎn)哥醫(yī)術(shù)再厲害,能有人御醫(yī)厲害?那可是給皇上娘娘瞧病的主。你還是甭操那份心了,娘心里有數(shù),你好好歇著?!?p> 說完,鐵柱娘這才出了里屋,朝著鐵柱道,“你弟弟說的對,娘明兒就請了林媒婆去老朱家試一試,只是打著沖喜的名頭,你就得擔(dān)著沖不成喜的責(zé)任?!?p> 說到底,鐵柱娘還是不忍傷了鐵柱的心,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或許老朱家見他們鐵家在這個時候還誠意十足,興許就同意了。只是,珠丫頭的身子,哎,要是事能成,以后珠丫頭子嗣艱難,就讓鐵林他家的多生幾個,過繼到鐵柱名下吧。
“無事,無事,多謝娘,多謝娘?!辫F柱欣喜地朝鐵柱娘連連作揖,看得鐵柱娘一陣眼熱,臭小子!來日里可別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好。
朱大友進(jìn)縣城的時候已經(jīng)傍晚,找人打聽了一番,便尋到了村長娘子嘴里說的寶安堂。
因?yàn)橛星叭斡t(yī)坐診,朱大友以為寶安堂應(yīng)當(dāng)是富麗堂皇,起碼能襯得上御醫(yī)的身份。但眼前的寶安堂店面卻不是很大,和街上的鋪?zhàn)右话銦o二,若不是有村長娘子的話,朱大友不會相信這般普通的醫(yī)館會有什么御醫(yī)。
朱大友斂去心里的想法,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小心翼翼地進(jìn)了寶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