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安撫地拍了拍朱瓊一下,示意她不要慌張,轉(zhuǎn)頭瞪著鐵柱說道,“既然你這么說,那么咱們就讓楊大夫來驗一驗,看看我家瓊兒衣裳上的香味是否有問題!”話這么說著,心里卻得意不已,她姨表妹可說了,這藥粉只要過了一刻鐘就失效了,任誰都辨不出來。
楊大夫在人群里聽到這話,忙走出來,拿了朱瓊的衣裳就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搖搖頭說道,“這個香味沒有問題,雖然濃郁了些,但就是尋常的脂粉罷了?!?p> 鐵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
于氏冷聲道,“你不要再狡辯了,事實都擺在你的面前,你為何還要如此?”
“我……”鐵柱被噎得無從反駁,他知道他不能攀扯朱珠,會壞了她的名聲;也不能將事情賴在朱瓊的身上,因為事實和自己知道的并不一樣。更可況,自己和朱瓊做了那檔子事,即使掰扯清楚了又能怎么樣,自己說到底還是得負起碰了朱瓊的責任。
鐵柱娘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這個時候,她也知道萬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孰是孰非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鐵家得給老朱家一個交代。
鐵柱娘沉思了半晌,對著朱大友深深地拜了下去,“朱家兄弟真是對不住了,是我鐵家的不是!既然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我想請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做個見證,我鐵家要退了鐵柱和朱珠的親事,改聘朱瓊進門?!?p> “娘……”雖然心里知道為了兩家的面子和里子,事情必須這么處理,但鐵柱還是不甘不愿。
鐵柱娘橫了他一眼,讓他立時噤了聲。
眾人倒是對鐵柱娘的話,點頭稱是,該是這個理,總不能二女侍一夫,他們鄉(xiāng)下人可沒有這等規(guī)矩。
鐵柱娘吩咐鐵林回家取了朱珠的庚帖來,當著眾人的面將朱珠的庚帖還給了朱大友。
朱大友深深地看了一眼鐵柱,失望地搖了搖頭,他原以為鐵柱是朱珠可以托付一生的人,誰成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朱大友親自去取了朱瓊的庚帖來,交給了鐵柱娘。
至此,一場鬧劇收了場,眾人回去繼續(xù)吃酒,但心境多少有些微妙,不到半個時辰,酒席就結(jié)束,各自回家了。
鐵家母子三人進了自家堂屋,鐵柱娘只深深地看著鐵柱,半句話都沒有說。
鐵林站在一邊看看鐵柱娘又看看鐵柱,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鐵林有記憶起就沒見過家里有這么凝重的氣氛,就連他爹過世的時候也沒有如此。
半晌過后,鐵柱娘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進了自己的屋子。
鐵柱也悶聲不響地進了堂屋的小隔間,里頭擺了他爹的靈位,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磕了幾個響頭,隨后便長跪不起。
鐵林隱隱地聽到鐵柱娘的屋子里傳出哭聲,心中酸澀不已,好好的一樁喜事變成了這副模樣,雖然親事猶在,但對象卻不一樣了,他娘和他哥心里可有多難受啊。
鐵林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跑到院子里待著透氣。
老朱家,朱大志帶著兩個兒子幫著朱大友在外頭收拾,陳氏則帶著朱珊在朱珠的房間里收拾。
陳氏讓朱珊去開窗透氣,方才鬧哄哄地還感覺不到,現(xiàn)在才覺著這屋子里的味道著實讓人作嘔。
于氏將朱瓊安頓到她自己的屋子里,兩人一改方才的苦悶神色,相視而笑。
“多謝娘,我今后定會好好孝順您的?!敝飙偫谑?,笑道。
于氏笑罵道,“怎么?若是今日的事不成,你就不孝順娘了?”
朱瓊忙腆著臉摟著于氏的胳膊,道,“哪能啊,您可是我親娘?!?p> “好好好,知道你乖了?!庇谑献屩飙傇诳簧献?,自己去灶房里打了熱水,端進來幫她擦洗。
這會兒于氏才看清朱瓊身上的青紫,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鐵柱怎么把自己女兒折騰成這樣,年輕小伙子就是和朱大友這種老男人不一樣。于氏臉一紅,暗啐了自己一聲,斂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專心地給朱瓊擦洗。
擦洗完畢,朱瓊打了個哈欠,眼皮子耷拉了起來,畢竟是初嘗人事,方才又哭鬧了一番,著實累了。
于氏便扶她在炕上躺下,替她蓋了被子,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匆匆地出去了。
到得堂屋一瞧,只剩朱大友坐在里面,臉黑如墨。于氏駭然,但也鼓足了勇氣,理直氣壯地走了進去。
朱大友見到她,開口就吩咐,“你去楊大夫那抓一貼藥回來?!?p> 于氏一頭霧水,“藥?珠丫頭的藥用完了嗎?不會啊,今兒一早我還數(shù)來著,夠喝好幾日的。”
“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朱大友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于氏頓覺委屈,“我哪有?!?p> “行,我就給你說明白了?!敝齑笥杨D了頓,咬牙切齒道,“抓的是避子藥。”
于氏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轟”地一聲像是炸開了花,她怎么忘了,朱瓊還沒嫁人,要是因著這次的事情懷了孕,那就是未婚先孕,就算定了親也是要浸豬籠的。
她忙二話不說地沖出了門,去楊大夫那兒抓了藥,熬了給朱瓊喝。
起初朱瓊不愿意,說是有了身孕,那更容易拴住鐵柱。于氏覺得有道理,便準備將避子藥偷偷倒了去。
誰知被朱大友聽到后,勒令朱瓊必須要喝,如若不喝就給她強灌進去,朱瓊只得不情不愿地喝了。
于氏見朱瓊悶悶不樂,便變著法子安慰朱瓊,說是她還年輕,等嫁到鐵家之后,懷起身孕來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樣才把朱瓊給勸安穩(wěn)了。
司庭遠是晚間才回到桃花村的,路過朱珠家的時候,見院子里靜悄悄的就覺著有些奇怪,雖然定親小宴通常都放在晌午,但親戚都會待到晚上吃了晚飯才散去,難道是因為朱珠的情形所以才將定親小宴精簡了不成?
司庭遠帶著疑惑抱著熟睡的司昊宸回了家,剛進院子,矮墻邊就探出一個頭,朝他喚道,“庭遠哥,你回來啦。”
原來是鐵林,司庭遠點點頭,問道,“今日的定親小宴辦得如何?我出村子的時候聽了聲響,很是熱鬧?!?p> 原以為鐵林會高高興興地與自己分享今日里的熱鬧場景,誰知鐵林的神色非但沒有司庭遠預料中的欣喜,反而多了一層落寞和憤恨,司庭遠只聽他說道,“別說了,今日這個定親小宴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司庭遠挑眉,示意鐵林繼續(xù)說。鐵林就把今日里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給司庭遠說了一遍,說完之后還恨恨地道,“朱瓊就是個不要臉的東西,一定是她陷害我哥,我哥說他明明……”
聽了鐵林的話,司庭遠驚訝之余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原以為今日從鎮(zhèn)上回來,朱珠就正式成了鐵柱的未婚妻,自己對她的些許心思也只能掐滅了去,可卻原來峰回路轉(zhuǎn)。
不過見鐵林欲言又止,問道,“明明什么?”
“沒,沒什么?”鐵林暗罵自己嘴快,忙搖頭道。
“嗯?”
鐵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總覺得司庭遠這一聲“嗯”帶了不容人抗拒的威嚴,情不自禁地開口道,“我哥說他明明是和朱家姐姐在屋子里的,誰知道卻變成了朱瓊……”鐵林看了臉越來越黑的司庭遠一眼,咽了咽口水,就止住了話。
“這話以后就不要說了,時辰不早了,早點睡吧?!彼就ミh沉聲囑咐了一句,撇下鐵林就進了屋,留了鐵林一人趴在矮墻上莫名其妙。庭遠哥這是生氣了?
隨即又覺著委屈,明明是庭遠哥自己問的,他老實回答了也不對?成年男子的世界可真是讓人費解!算了,還是睡覺去。
司庭遠回了屋子,將睡熟了的司昊宸安頓好,默默地坐在矮凳上沉思。
為何聽到朱珠和鐵柱沒有定親,心情變得舒朗?為何聽到鐵柱攀扯朱珠,內(nèi)心感到憤怒?好半晌,司庭遠終于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他對朱珠似乎越發(fā)的在意。
這……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肆月禾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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