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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與輕騎兵

7 斜陽冉冉

獵人與輕騎兵 克拉索特金 7365 2021-03-25 11:54:00

  電話被掛掉了。

  “沒事,不就是鼻子歪了,接回來就好。好得很呢,明天晚上就回學校了,你們不用來看我。不許來,更不許跟別人說!”

  學學就和我們說了這幾句話,好像無關痛癢,又好像是在炫耀傷疤——受傷也沒什么了不起,我一點都不怕。這是男孩子最喜歡干的事之一,當然前提是沒那么疼了,至少我是沒見過疼個半死還有心情賣弄的人。

  可學學的聲音變了。那種揉捏不清的響動傳到耳朵里時,大家或多或少忐忑不安。應該是鼻骨受傷了,明明說,嚴重的話,是鼻梁骨折。聽到“骨折”兩個字,我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嚇人,他會有危險嗎?米樂問。

  這樣的傷在運動中還是比較常見的,要真的骨折了就得做手術矯正,問題不會太大。很多運動員做完鼻骨手術后幾天就能復出比賽,當然,要佩戴護具。明明的回答讓我們懸著的心稍稍落了地,但臉色卻依舊陰郁。

  “我們還在這里坐著干什么?趕緊去看他呀!”望著不知所措的我們,葉芮陽一股腦把包甩到了自己背上。米樂和明明也點頭起身了。

  我沒想到學學可能會傷得這么重,還是傷在臉上。這個混蛋一輩子都不愿意說實話,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筛静槐剡@樣呀。大家都是小孩子,誰不想被人關心呢,誰不想有撒嬌和被照顧的機會呢?

  要是學學對我們說一句,我想你們了,你們來醫(yī)院陪陪我吧,我們每個人都會義無反顧地爭分奪秒趕到他身邊。他沒有。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堅強?顯示男子漢的氣概嗎?不,學學不是這樣的人。他也會哭,雖然哭得很少很少。大概只是為了讓我們安心吧,或者是不想讓我們看到那副在醫(yī)院里被各種儀器擺弄身體的無奈。明明說了一些矯正手術的細節(jié),只是聽著就打了個寒戰(zhàn),外帶鼻腔里的冰冰涼涼。學學能做到疼死了也不哭,但那些醫(yī)用工具伸進鼻子里時,他沒法命令自己不流眼淚。

  幾年后,去做核酸檢測,我會更深切地明白無論念頭多么固執(zhí),人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不去了吧。”我攔下了他們,“我了解學學的。他不讓我們去,我們就不去?!?p>  “哪能這樣?”老葉不滿地嚷道,“虧你還是隊長呢!之前同學受傷,你次次都去,這次怎么掉鏈子了?你不去我去!”

  “我懂你的?!蔽野涯X袋搭在了他厚厚的肩膀上,差不多貼著他的耳朵,“我和學學也很好,他知道我弟弟的事。

  除了親人和過去的朋友,知道這件事的有七個人吧,算上梅梅。米樂和老葉是我最親近的伙伴了,我卻沒告訴他們去年和穆錚找到的真相的真相。趙蕤也不知道。人有時總想瞞著對自己最重要的人,我被這樣對待過,也學會了這樣對待別人。

  學學是不是也在瞞著我們呢?不知道了。希望電話里的寥寥幾句只是夸張吧。好兄弟,我們半個月后又要踢半決賽了,可不能沒有你呢。但是……如果你真的傷了,我寧愿你一直坐在看臺上。我不想再看到你帶傷上場了。

  回頭一定要跟教練說這件事的,就算你當我是打小報告,我也要厚著臉皮去。而今天,我們最終還是決定不去醫(yī)院了。話雖如此,不在更衣室里換衣服的徐牧此時此刻估計都到了。有她陪著也好,可能她才是從始至終最擔心學學的那個人。

  于是我們散伙了。同伴們相互道別,離開了北川中學。出體育場前還遇到了北川的隊長林波,他聳聳肩膀,對我說了句“一場十幾個撲救,我真服了你了,開掛也不能這么開吧”。我們都笑了笑,加了對方的微信好友,互相道別。梧桐樹于枝枝杈杈間冒了新芽,翹首以待夏日的濃密。四季變化,光陰流轉,在這些見證過百年歷史的梧桐樹眼里興許只是短短的一瞬。聽哥哥說,他們學院有位去世了的老教授就是從這里畢業(yè)的。當時的口號是實業(yè)救國,他又在中學階段遇見了一位優(yōu)秀的化學老師,因而對化學有濃厚的興趣。但考上大學后卻發(fā)現(xiàn)各個學科收費不一,老先生家境貧寒,最終無緣從事心愛的化學專業(yè),改去了中文系。也由此,中國少了一位可能的化學家,多了一位文史學家和教育家。而當初陪伴過老先生的梧桐葉落了又生,生了又落,我們終于巧合地走到了它們腳下?!靶标柸饺酱簾o極”,今天比賽結束得比以往早,太陽還沒有落下的意思,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這句話,后面好像還有一句“沉思前事,似夢里”,其他的不記得了。

  溫暖柔軟的光像貓的爪子撲打在身上,在江元,春天始終是暫時的,“春脖子短”。三月還是寒風料峭,時不時要重拾羽絨服或是棉衣,到了四月才能心神寧定地換上春裝,可過不了多久便是烈日炎炎了。所以我們似乎也格外珍惜春光,在球場上踢球是很不錯,但還有更好的選擇。比如沿著環(huán)繞城市的城墻慢慢走,吹著春風,輕輕哼歌。城墻隨山丘的輪廓起伏迂回,兩側是銀色緞帶般閃爍的護城河與簇擁成云朵的桃花或櫻花。想跑就跑,我們還不算太大,可以肆意和小伙伴追逐打鬧,聽輕快的腳步在刻有一個個修建者名字的厚重城墻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伴著春風吹上一碧如洗的藍天,與微微顫動的風箏們一同盤旋。

  不過我們現(xiàn)在是沒什么時間出去玩了。補習和晚測試占去了大半天,還有作業(yè)和球賽,睡都睡不夠呢。恐怕只有像大表哥那樣上了大學才有時間出去玩玩。當然,如果我填報了化學系,可能又得將每天都浸泡在實驗室里吧。不過,春天永遠在門外,甚至不需要跨出門,隔著窗子也還是能看到的。

  “你們一會有事嗎?我想請你們幫個忙。不會白干的,請你們喝奶茶,要不吃冰淇淋?”

  說話的是李百川。大概四點半,走到了北川中學校門口,身邊只剩下我、米樂、老葉、岳隱、明明還有他了。我們自然答應了。印象中川哥也是“無所不能”,全城沒有他不認識的人。他若開口,必是要事。更關鍵的是,一場大戰(zhàn)之后我的確想整個超級豪華的圓筒冰淇淋,還得是一半原味一半草莓的。

  川哥拉了一個小群,上傳了幾張照片,還有個視頻。一只漂亮的鸚鵡,亮紅色的翅膀與脊背,乖巧的金色腹部,翅膀的尖端與尾巴則是淺淺的綠色,稍大的鳥喙有點笨笨的鈍,眼睛卻機靈而勇敢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它叫Hogg,霍格,可以表示一至二歲還沒剪過毛的小羊。它是川哥表妹的,她今年5歲了?;舾袷撬詈玫呐笥?,聰明極了,不僅會說話,有時還能唱上一兩句歌。她們倆形影不離,就是睡著了也舍不得不夢到它。它就乖乖地坐在夢里的枝頭上,月光流瀉,瀑布潺潺,風吹過時紅時綠的樹林,將霍格的引吭高歌送到遙遠的山谷與花園。她喜歡它。

  但就在今天,妹妹從睡夢中醒來后發(fā)現(xiàn)霍格不在了。其實它前一個晚上就無聲無息地倒在籠子里了,媽媽看到它最后一次輕輕扭過腦袋,半邊的翅膀疲乏地抬了一下,又緩緩地垂了下去,眼睛也隨即合上,似乎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只是時間結束與開始時都會有的無可無不可的凝望。瀑布只剩下水聲,樹林里只有風,月亮后面是蒼白的雪花。春天來了,小區(qū)里的花園都滿了,但沒有這只小鳥的歌聲,它們多么單調。

  該怎么向妹妹解釋霍格再也不能陪伴她了呢?面對這個問題的不只是爸爸媽媽,還有川哥。北川中學附近是商業(yè)街,沿著它往前走便是江元市最大的花鳥市場。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們分頭去找一只長得和霍格一模一樣的鸚鵡,這樣便能告訴妹妹,你的好朋友只是出去轉了一圈,現(xiàn)在又回來了。

  可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肯定也不會有兩只一模一樣的鸚鵡吧。米樂說。

  我知道,但說不定就有呢?不去試試怎么知道?非常像的也可以。川哥說。我不希望妹妹難過。

  我明白的。要是埃文突然不在了,我也得難過死。想都不敢想。岳隱說著,拍了拍川哥的肩膀。分頭行動吧,柯柯和米樂,川哥和明明,我和小葉?;B市場六點下班,咱們要抓緊了。

  “還真看不出來,川哥是個這么好的哥哥。我根本猜不出來他有妹妹,還這么寵著她。”到了花鳥市場后,米樂邊端著手機邊窺伺四周的店家,“他妹妹肯定很幸福。不過……”

  他打了個激靈。

  “不過什么?”我問道。

  “你能不能……替我去找鸚鵡呀?”他“戰(zhàn)術后仰”了一下,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和人畜無害的表情。

  狡猾!臨陣脫逃!

  “為什么呀?”

  “話先說在前面,不是我不想幫川哥,而是……我不想看到那些小鳥的飼料!”說著呢,他躲到了背后,把我當人肉盾牌一樣推著往街外邊走,“看一眼頭皮就要發(fā)麻。掩護我一下。”

  我也看到了“飼料”們——這些面包蟲裝在藍色框框里,成百上千。它們是怎么扭捏作態(tài)的還是不描述了。我瞬間理解了米樂。

  “柯柯,好柯柯,就這一次,好嗎?幫我個忙嘛?!贝_認自己的視野里沒有“飼料”以后,米樂破天荒地討好起我來了,“我不會走遠的,就在附近等你,好嗎?我可是把你當哥哥看的,你就像川哥那樣,當個好哥哥嘛,照顧我一下?!?p>  我當仁不讓地答應了,還說全部交給我。實在經(jīng)不起別人求我,何況是米樂。時至今日,只要有人這樣求我,天塌下來了我也會去扛住。

  其實我比自己想象得更怕蟲子,在孤身一人時我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自己好像是被動地學會面對它們的,一個人害怕了,另一個就必須勇敢堅強,把害怕的機會留給對方。因此,我和弦弦恐懼的東西是錯開的,甚至連很多擅長的事也都錯開了。他不認路,我就得學會記街道與路標。我早上起不來床,他就得最先爬起來。原來我們倆早在懵懵懂懂時就這么互相照應著了,可我還討厭過他,覺得他故意要在哪方面都做得比我強。事實上,他還是有很多需要我的地方,就像米樂今天需要我?guī)退粯?。能有一個可以求著做事的人真的很幸福呀,能被人求著去做什么也同樣如此。根本不需要什么條件與代價,也不用考慮什么利害關系,就那么心甘情愿。

  我行動了,硬著頭皮,努力命令自己把目光從“飼料”身上移開,從一家家寵物店里進進出出。但想要找到另一只霍格太難了,根本不可能。我向來懷疑照片,它們是捉摸不定的光影,并不是事物本身真實的狀貌。根源大概是我覺得自己總是不上照,拍出來的照片都不好看。我知道川哥是關心妹妹,可心里卻有個念頭揮之不去:騙不了她的。小孩子往往聰明敏銳,能看見我們這些漸漸變成大人的人看不見的東西。就像《小王子》的開頭,我第一次望見那幅插畫時就覺得它是個帽子,也許川哥5歲的妹妹才會覺得是蛇吃了大象吧。就算我們能找到一只和霍格相差無幾的鸚鵡,那也僅僅是它的替代品而已。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偷換了,再傻不過的人都能察覺外人無法發(fā)現(xiàn)的疑點。

  何況新的鸚鵡也該有自己的名字,用它來替代霍格,既不尊重霍格,也不尊重它。而且,既然決定了養(yǎng)一只寵物,就應該做好準備。不僅是享受陪伴的快樂,更要承擔照顧他們的責任。生活不是永恒的享樂,是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養(yǎng)了它,就必須知道它會先你而去,必須要承受那種失去它的痛苦。

  但我為什么還是不知疲倦地打量著每一只朝我眨眼或轉腦袋的鳥兒呢?是為了那個超級豪華的冰淇淋嗎?還是為了幫助我的好朋友?說不清。我明明知道瞞和騙是最不好的事,不敢正視人生的人是怯懦的,還想盡各種手段糊弄或掩蓋就是輕浮和可恥了。但我有資格說這種話嗎?我也會瞞,也會騙,只要瞞著一件事,人便會相應地編造一出謊言,并想盡各種辦法讓它圓滿到無懈可擊。我至今還瞞著米樂一些事呢。但是……也許有一種瞞和騙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出于種種原因,你向別人隱瞞了一件事,但自己仍毫不推卸地去擔負責任,扛下所有事,一點也不逃避。

  可我明明不希望見到這種事呀。我不想看學學再帶傷上陣了,也不想看米樂快被那些蟲子逼瘋了還強迫自己留在我身邊。不需要這樣的堅持,該害怕的時候要害怕,該退縮的時候不要硬撐。人不必勉強。似乎正是因為看到你們恐懼了,我才更愛你們,更愿意變得勇敢。至于我嘛……大多數(shù)時候能扛得住吧。

  川哥或許是對的。憑什么必須讓一個孩子在5歲就直面失去朋友的悲傷?人的一輩子很長,總有一天要認識死亡、面對死亡,最后還必須承受死亡。川哥這么做并不是掩蓋,而是溫柔,想把妹妹擋在外面,多擋一會。雖然我已經(jīng)知道,正是因為有了死亡,生命才更有意義,但是,能無憂無慮地多生活幾天也還是好的。我自己品嘗過那種冰冷空洞的味道,所以,讓弟弟妹妹們在甜蜜的夢里多睡一會吧,等他們想醒來了,我自然會跟他們講我的故事。

  這就是我的決定了。

  手機屏幕上的電子時鐘跳到6點時,我還是沒能找到霍格的替身。沉悶地將米樂從一家小書店里拎出來,我遇到了同樣垂頭喪氣的岳老板和老葉。興許失敗是注定的,生命本就不可復制,無論是外形還是靈魂。

  但凡事總有例外!斜陽余暉中,川哥和明明從連綿不絕的街道盡頭走了過來,手里拎著一個大大的白色鳥籠,身邊還跟著另一個人?;粲铨R,居然能在這里遇到——賽后我們得知了他將在半個月后成為我們的下一個對手,而他今天卻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子里的鸚鵡是他帶來的,簡直和圖片與視頻中活靈活現(xiàn)的霍格一模一樣,甚至扭轉腦袋的姿勢都極其神似。難能可貴的是,它的學舌功底也是爐火純青,神態(tài)與語氣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令我們大開眼界。而它從籠子里放出來以后更是沉穩(wěn)老練地扒在了頂上,絲毫沒有要溜之大吉的舉動。

  這是阿齊家養(yǎng)的鸚鵡。他家就住在這條街上,所以便碰巧遇到了。

  “但你養(yǎng)了它這么久,就要這樣送人嗎?”岳隱的相機響個不停,心滿意足地拍完照片后,她扭頭來問阿齊。

  “說實話,挺舍不得的?!卑R將手指伸到了小鳥的面前,它默契地用鳥喙輕輕啄擊著,理工的隊長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到底有感情呀?!?p>  “其實我能想辦法找到別的鸚鵡的?!贝ǜ缱哌^來拍了拍阿齊的肩膀。

  “沒事。我家的鸚鵡和我心有靈犀呢,它知道世界上有個小妹妹很需要它,它也會很樂意跟她做朋友的?!彼麖娜莸赝送约旱幕锇?,稍稍彎下腰,讓自己更貼近它一點,像是在征詢它的意見,“對嗎?”

  而他的鸚鵡真的拉著嗓子回答著“對呀對呀”,還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頭,扇動它的翅膀。不知道這是訓練的結果還是它的確能明白主人的意思。但愿他倆都不是在硬撐吧。

  太陽緩緩落下了,逐漸亮起的路燈熏暖了高高的樹枝,阿齊送了我們一段,也送走了他的伙伴,它將帶著夢一般的希望去往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妹妹身邊。我原以為阿齊和明明是小學同學和隊友,因此這么熟絡。聊了才知道他們從未在球場上并肩作戰(zhàn),兩人從三年級認識的第一天起就是對手了。阿齊進攻,明明防守,就像是矛與盾。他們從三年級打到了初二,每年都要對陣一兩次,幾乎是相互間的保留節(jié)目。初中的第一個對手就是他,如今市長杯的球隊只剩下4支,大家還是不可避免地相遇了。不過,以阿齊這樣的性格,即便是對手也會喜歡吧。聽葉芮陽說,蒲云模仿的那個叫伊涅斯塔的中場球員到了死敵的主場都會贏得掌聲,能有這種魅力的人真叫人佩服,也更讓人期待和他的較量了。

  但真的能行嗎?誰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學學會怎樣度過今晚一樣。盡管什么貢獻都沒有,川哥還是給我們每個人買了一個豪華冰淇淋。我和米樂對視一眼,默默在微信里給川哥轉了賬。無功受祿可不好。川哥沒收,說自己一直沒怎么跟大家玩過,難得請我們吃點東西,何況今天還打進四強了?;氐剿奚岷?,我沉悶地倒在床上,又不想動了,好在明天是一周里唯一能睡個大懶覺的一天。

  要是可以,我想從頭睡到尾呢。但還是得爬起來,語文的摘抄作業(yè)沒寫完,更重要的是米樂坐到桌邊了。也就是在這時,手機響了,川哥在群里告訴了我們之后的故事。見到的第一刻,阿齊的鸚鵡便擁抱似的張開翅膀,好像重逢了久別的朋友。而看到這只與霍格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鳥,小妹妹先是滿臉欣喜地抱住了籠子,突然又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了起來。也許是一天的分別已足夠讓她擔驚受怕,所有的不安終于得到了釋放;也許是她早已知道死亡的概念,明白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霍格了。川哥沒去問,或許也不必問了——他自己是這么說的。因為,當再次隔著籠子聽見鸚鵡的啼叫時,妹妹對哥哥說的只有兩個字:謝謝。片刻之后,她胡亂擦去眼淚,又謝了一次??赡苁窍嘈攀澜缟线€有起死回生的童話,離開的生命還能在某一天重新回到身邊;可能是看到了哥哥為她四處奔走的努力,用盡心思想重現(xiàn)舊日的時光。無論怎樣,這或許都是小姑娘能銘記一生的晚上。

  也許真的有再見的一天吧,無論是眼前還是夢里,無論看到的是真實還是幻影,畢竟還沒來得及把失去的忘掉。至少我今晚是這么想的?,F(xiàn)在是春天。時間不早了,該睡了。好好睡吧,可愛的伙伴與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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