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旁邊人驚恐的呼聲,冷夏聽在耳里,腦子一片茫然,什么血?血在哪里?
一股劇痛感登時從她的右手傳來。
她定睛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愣了愣,這還是自己的手嗎?
血肉模糊的,整個大拇指到手腕位置的皮膚全部翻卷了起來,鮮血流了她滿手,模樣十分猙獰。
順著血流,她這才發(fā)現(xiàn),手臂也擦破了皮,褲子膝蓋的地方也破了洞。爬起來的時候,她右手摸過的地方都是一片血跡…
臥艸,怎么成了這副鬼樣子。
她看了眼手表,七點十分了。
吳雪怡的練習(xí)冊得想個辦法帶進(jìn)去。
距離上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忍著痛,眼睛在過往的自行車流中企圖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突然,在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中,一個男生的背影闖進(jìn)她的視線。好像是他們班的同班同學(xué)。
“劉帥!”她沖著那人大喊。
被叫住的男生像是才從旁邊的小攤吃了早飯,尋聲疑惑的看過來,眼神不確定的瞟了瞟。
冷夏又喊了一聲:“劉帥!”抬起完好的左手揮了揮:“你過來!”
那個男生才把目光確定在冷夏身上。他離的有點遠(yuǎn),不知道冷夏怎么了,小跑了過來。劉帥走近了以后,表情呆滯了一下,明顯被冷夏這滿手血污的樣子嚇到了。
“冷,冷夏?你怎么了?”
冷夏看了看自己這狼狽樣,的確挺嚇人的。
她顧不上解釋那么多,趕緊從書包里取出吳雪怡和自己的英語練習(xí)冊給他:“你幫我把練習(xí)冊交給吳雪怡,順便幫我跟老班請個假,謝謝!”
劉帥還在驚訝中沒緩過來,呆愣著接過她遞過來的練習(xí)冊:“哦,好。”
然后,四肢僵硬的走了。
見劉帥拿了練習(xí)冊往學(xué)校走了,冷夏頓時松了口氣。
她害怕自己會耽誤吳雪怡交不上作業(yè)。
冷夏把摔了一下就脫了鏈條的自行車推到街道邊,找了個才開門的小賣部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然后在早晨絢爛的陽光里,靜靜地蹲在街邊等待。
先前不太關(guān)注自己的手,這下放松了神經(jīng),感覺全身都不得勁。手掌傳來鉆心的疼,疼得她的眉毛都直抽抽。
冷夏盯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掌自嘲。
呵,騎個破車,二遭罪了。一次斷腿,一次傷手,恐怕是沒有誰比她運動神經(jīng)更不好了。
正愣神,突然被人提著胳膊拽了起來。
她站穩(wěn),面前人的校服上有熟悉的薄荷檸檬香。
冷夏微抬頭,發(fā)現(xiàn)他的個子好像又高了點,自己完完全全在他的影子里。清雋的臉逆著光,那雙平時明亮狡黠的桃花眼,此刻只有憤怒和擔(dān)憂。
殷祁然不知是急還是氣,嗓門有點大:“你怎么搞的?”
“?。俊崩湎囊粫r間沒接上話。
“啊什么啊,摔傻了?”他沒好氣的回答,又輕輕碰她的手:“讓我看看?!?p> “給?!崩湎墓怨蕴鹗軅挠沂帧?p> 觸目驚心的傷口把殷祁然看的瞳眸一緊。
趕忙扒拉著她又從側(cè)面看到正面,觀察著她有沒有別的傷勢。
確定了沒有更要命的傷,他的心也定了定。
今天早上他沒有等到冷夏,眼看上課時間快到了,想著她肯定是提早去了學(xué)校。
天知道,他才進(jìn)小街,就看到像個血娃娃一樣蹲在路邊的女孩,他的心都快停了好嗎?
音量上不自覺的拔高:“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訴我?非得自己走?”
“…”
冷夏無辜的盯著對她發(fā)火的殷祁然,眼淚突然一顆一顆的往外冒。一直沉著冷靜沒有哭的女孩,忽然覺得好委屈,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像決了堤,洶涌的往外冒。
她的手好痛,膝蓋也好痛,哪里都好痛!痛到她承受不住了,只想哭。
她一哭,殷祁然瞬間手足無措,覺得是不是自己說話太大聲兇著她了,趕緊拍著她的背哄著:“不哭了不哭了,是我錯了,我不吼你了?!?p> 手背擦了下她的淚:“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秒變小哭包的冷夏只會點頭:“好?!?p> 正巧,一輛前頭立著女神車標(biāo)的黑色轎車,慢慢駛進(jìn)了小街,停在他們面前。
司機(jī)老劉下了車,看到滿身狼狽,淚眼朦朧的冷夏瞬間嚇了個趔趄。
“小,小姐?”
他難以想象,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小姑娘,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就衣服上手上全是血。
冷夏望著他:“劉叔,我媽媽呢?”
“夫人今早要趕早班飛機(jī)去英國,所以派我來看看小姐。”
剛才還委屈癟嘴哭的小可憐,聽到他說的話,臉頓時沉了下來,眼淚也不流了,表情頹喪漠然:“哦?!?p> 她用完好的左手推了下殷祁然:“你也去上課吧,我去醫(yī)院了。”
此刻的她,好像突然想把所有的關(guān)心都拒之門外。
殷祁然無視她的推拒,笑著攬過她的肩膀,扶著她:“第一堂英語有默寫,我才不去呢,我陪你去醫(yī)院?!?p> 冷夏沒有吭聲,對于他非要留下的決定并沒有驚訝,可能是她早就預(yù)料他不會放任她不管。
但真的聽他說出來,心里還是溫暖了不少。
“好?!?p> …
寧江區(qū)中醫(yī)院。
“?。♂t(yī)生姐姐你輕點!好痛!”冷夏表情痛苦的死死拽著旁邊人的手臂。
殷祁然盯著自己被掐出了七八個月牙彎的手臂,無語問蒼天。
“大姐,我好像比你疼?!?p> 冷夏的手因為大片皮膚翻起來,要把死皮剪掉,消毒清理。冰涼的醫(yī)用剪刀每觸及一下傷口都讓她心肝兒一顫。
怕疼的她只能死命抓著旁邊殷祁然的臂膀。
為了緩解她害怕的心理,醫(yī)生跟她聊天轉(zhuǎn)移注意力。
戴著口罩露出來的眼睛瞟了下殷祁然,問冷夏:“他是你哥哥?”
“不是?!崩湎淖⒁饬€在傷口上。
“那就是男朋友咯?”
“?”冷夏愣了愣:“不是?!?p> “那就是了…”口罩下的醫(yī)生似乎笑了下,她有她自己的看法。
被冠上男朋友稱號的殷祁然,瞇著桃花眼笑得開心,被掐花了的手臂也不覺得疼了。
等傷口處理完,他們才踏出醫(yī)院。只見他們老班像個風(fēng)中的勇士,火急火燎的騎著他的小電驢急吼吼的來了。
一眼就看到自己站在醫(yī)院門口的學(xué)生,他顧不上停車,腦袋上還戴著頭盔。焦急的眼神落在冷夏已經(jīng)包扎好的右手上,又見她除了右手以外,其他地方都沒什么事的好好站在那里,像是不可置信。
就這?
李老師回憶起早自習(xí)的時候,劉帥著急忙慌的來找他,說冷夏臉色煞白滿身都是血,像是出了車禍,描繪的如何如何的嚴(yán)重,說的他心驚膽戰(zhàn),丟了要上的課本就趕過來了。
可到了這里,他感覺自己被騙了是怎么回事。
老班不確定的又看了看冷夏:“真的只有手?”
“嗯?!崩湎狞c頭
“幸好幸好?!?p> 冷夏,殷祁然:幸好什么?
兩人不明所以,只見他們剛剛才來的老班,囑咐了他們回來上課注意安全,就又騎著小電驢背影瀟灑的回去了。
留下心愛的學(xué)生在原地一臉茫然。
這就走了?
話說,著急忙慌的李老師回學(xué)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差點把他嚇出心臟病的劉帥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的指責(zé)了一頓。
這邊,覺得自己只是小傷的冷夏,在殷祁然的陪同下也隨后回到了學(xué)校。
雖然臉上手上的血跡都擦干凈了,但是沒有換衣服,她身上還是挺狼狽的。
他們進(jìn)了教室以后,饒是元司辰這么淡定如斯的人,都驚訝的看了過來。
班里的同學(xué)早就聽劉帥神乎其神的說了今天早上冷夏的慘狀。
一個個的也是對她起了十二萬分的關(guān)注度。
瞧著她血沽啷當(dāng)?shù)臉幼?,已?jīng)腦補(bǔ)了各種凄慘撞車的版本。
“冷夏,我的乖寶,都是我才害得你受傷?!眳茄┾鶞I涔涔的,繼上次元旦晚會以后,更加覺得自己對不起冷夏了。
“不關(guān)你的事?!?p> “怎么不關(guān),都是因為要給我送練習(xí)冊?!?p> “唉,你別哭…”
好像比自己還難過的吳雪怡,整的冷夏哭笑不得。
學(xué)校是有課間學(xué)生牛奶的,這周是冷夏當(dāng)分發(fā)牛奶的值日生。
第二節(jié)下課,她也沒有叫殷祁然他們,自己就去了領(lǐng)牛奶的生活部。
門口人挺多的,每個班都有一個來領(lǐng)牛奶的值日生,湊起來都有大半個班級的人那么多了。
前面兩個一起的女生注意到了后面等待的冷夏,語氣不善的大聲討論。
“喲,都摔成這樣了還來領(lǐng)牛奶呢?”
“人家這是身殘志堅嘛?!?p> 冷夏懶得理她們。
見她不在意她們,兩女生似乎更不高興了,嘴里嘟囔:“裝什么清高?!?p> 其中一個扎著丸子頭的,拿了地上的牛奶筐走到冷夏身邊時,眼里一抹狠戾色閃過,用力朝她撞了過去。
砰——
“啊!”
丸子頭痛苦的倒在地上,她沒有撞到冷夏,自己反而被絆的摔了個大馬趴。
殷祁然收回自己的腳,拎起標(biāo)了班級名字的牛奶筐,拽著冷夏的胳膊,從那個女生身邊跨了過去。
那女生爬起來,忿忿的盯著冷夏:“不就是靠長的好看,勾引校草出頭嘛,有什么了不起。”
正準(zhǔn)備邁出門檻的冷夏頓了頓腳,回頭瞥過去:“是沒什么了不起,你找一個?”
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那女生氣的直嗷嗷。
等在門外的殷祁然,笑著伸出手指刮了下冷夏的下巴:“可以啊,學(xué)會還嘴了?!?p> 冷夏不言,頭一次沒有反感他的流氓動作。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道理她懂,只是她懶得理。今天早上被人故意蹬了一腳自行車,她就瞬間明白了。有的人,你不給他點教訓(xùn),他是會蹬鼻子上臉的。
殷祁然才幫冷夏發(fā)完牛奶。
八卦一姐吳雪怡,就像個小信鴿一樣飛進(jìn)了十班教室。
“冷夏,冷夏,你跟三班林薇宣戰(zhàn)了?”
“林什么?”冷夏茫然。
“什么薇?”殷祁然抬頭。
吳雪怡:“…”
你倆馬冬梅組合?
元司辰:“三班誰?”
吳雪怡:好吧,她忘了還有個大佛。
“是三班林薇啊,考第四那個,每次都和冷夏分?jǐn)?shù)咬的緊緊的那個?!?p> 三人異口同聲:“不認(rèn)識?!?p> 三甲以外的人,他們不關(guān)心。
吳雪怡噎了噎,繼續(x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剛才哭著回三班,跟同學(xué)說冷夏故意絆了她一腳?!?p> 分享完消息,吳雪怡順便豎了個大拇指給她:“干的漂亮!”
她早就看不慣林薇了,因為經(jīng)常撞見林薇背后說冷夏不好,她也沒少跟林薇吵架。
冷夏背鍋俠:“…”
始作俑者殷祁然:“我絆的?!?p> 吳雪怡這下明白了,對著殷祁然嘖嘖搖頭:“難怪,林薇是你的粉頭,肯定不會怪你,只會把責(zé)任推給冷夏。”
“所以?”冷夏挑眉。
“所以三班的人說不放過你?!眳茄┾p手一攤。
冷夏勾起唇角,不放過嗎?
她伸出裹著白紗布的右手,亮給他們看:“已經(jīng)不放過了,還需要現(xiàn)在?”
吳雪怡,殷祁然,元司辰: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