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楓花園,李嘉琪住所。
拖著一副剛剛?cè)愿袩o力的身體回到家里,李嘉琪略微癱軟地坐在了沙發(fā)上,歇息的同時,從出院時更換的藍色衛(wèi)衣口袋里拿出手機,撥通高鐵乘務長徐靜的電話:“徐姐,我出院了?!?p> 接到她的電話,得知她出院的消息,徐靜本能地感到喜悅,道:“太好了!依我看,你就是平時太辛苦了,每天都有工作任務,時間長了身體肯定會吃不消。今后我會重新調(diào)整你的工作時間,讓你一周休息一天半?!?p> “徐姐,不用,我沒事。”李嘉琪很了解自己的身體,在興林這兩年,她基本上沒有感冒超過五次,而且有兩次還是撞上了流感,真正因為免疫力和勞累過度而感冒,加上這次不超過三次。
除此之外,她很清楚工作對自己的重要性,雖然乘務員的工作確實有些辛苦,但她并不在意自己有多辛苦。她如此努力,只是為了早日賺夠房貸首付,在興林市買一套小一點的兩居室,那樣的話,她就可以讓遠在家鄉(xiāng)獨自一人生活的母親住過來,母女二人一起生活。
“什么沒事?你不心疼你自己可以,但姐姐我心疼你??!”徐靜拿她當自己的妹妹看待,語氣中不無心疼之意。
李嘉琪明白徐靜的意思,嘆息一聲,道:“那好吧,為了不讓你心疼,我服從命令。”
徐靜滿意地笑道:“這就對了嘛!在家好好休息兩天,明天剛好是周末。這樣吧,你下周一再來上班,我跟站里說明一下情況?!?p> “好,謝謝姐姐了!”李嘉琪順遂地發(fā)出一聲可愛的笑聲。
徐靜像個長輩一樣叮囑了她幾句,聽她毫無反抗之意地逐一應聲后,這才放心地掛斷電話。
放下手機后,李嘉琪心中一時間充滿著溫暖和感動,盡管在興林市她認識的人并不多,但她認識的人大多都對她很好,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幫她解決眼前的困難。也正是因為有他們在,她才不會在這座大城里有“孤苦伶仃”的感覺。
由于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左右,距離晚餐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所以,略感疲累的李嘉琪選擇起身到臥室躺著,全身放松地休息一會兒。
龍盛灣,詹家別墅。
在回來的路上,詹夢宇因為和李嘉琪有了前所未有的好感,一直很開心,原以為回到家里可以和梁婉英聊一些關于公司的近況。但當他開車駛進龍盛灣別墅區(qū)不久,就看到停在自家門口的一輛黑色奔馳S級轎車。
他下意識地略感心塞,他認識這輛車,它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剛剛一起參加過養(yǎng)老院項目剪彩儀式的方山集團董事長:張慶忠!
他來詹家干什么?談公事還是私事?
伴隨著頗多的疑慮,詹夢宇停好車后便下車走到紅木大門前,略微停頓了一會兒才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客廳的一幕映入眼簾,梁婉英和張慶忠坐在沙發(fā)上聊得眉飛色舞,笑得前仰后合,看上去張慶忠應該早就來了。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梁婉英和張慶忠相繼向聲音來源處望去,須臾之間,張慶忠表現(xiàn)出一副奉承的樣子,起身走到詹夢宇面前,獻殷勤般地笑道:“詹總,你回來了!”
面對他的奉承,詹夢宇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張董事長,歡迎前來做客。”
張慶忠一臉堆笑地道:“我跟梁董事長聊得很開心,剛剛我們還談到了你的事呢。”
話一出口,詹夢宇只覺得心臟“咯噔”一跳,仿佛血管在收縮,血液的流暢度變得略微窘迫起來,他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天梁婉英跟他說的那件事,這才意識到,張慶忠這次登門做客,準是又和梁婉英聊了和那天差不多的話題。
中國有句話叫:是狐貍就總有露尾巴的時候!這個道理用在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張慶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略作遲疑后,他向張慶忠含笑道:“是嗎?不知張總和我姥姥聊了關于我的什么事啊?”
“這個……”張慶忠頓時露出尷尬之色,淺笑著回頭看了看坐在沙發(fā)上向這邊看來的梁婉英,然后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來,向詹夢宇道,“詹總,既然你都這么問我了,那我張某人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來,你先坐下?!闭f著,他伸手指了指沙發(fā)的方向,示意詹夢宇坐下。
對于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詹夢宇閉著眼睛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但是出于尊重和人情世故,他也只好以表里不一的態(tài)度含笑點點頭,隨同張慶忠一并走到沙發(fā)旁坐下來。
“詹總,聽梁董事長說,你現(xiàn)在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事業(yè)和工作上,暫時并沒有婚戀的打算?”剛坐下,正襟危坐的張慶忠就開門見山地道。
詹夢宇早已預料到張慶忠要說的就是這方面的話題,對此,他并不會責怪梁婉英對張慶忠說了些自己的私事,畢竟她作為一個老人,或多或少都希望自己的外孫能早日成家、完婚。作為具有傳統(tǒng)觀念的老人,重視這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一刻,詹夢宇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向看上去比較討人厭的張慶忠道:“是的,我暫時還沒有戀愛的打算,總覺得年輕氣盛時應該將大部分時間投入工作和事業(yè)上,盡可能地實現(xiàn)自身價值?!?p> “好,有志向,我很欣賞你?!睆垜c忠聞言,經(jīng)不住咯咯一笑,向他比出大拇指贊揚道。
詹夢宇迎合著笑了笑。
張慶忠略作思索,正色道:“年輕人忙于事業(yè)自然是好事,事業(yè)是一個男人此生最重要的一部分。不過詹總,你有較強的事業(yè)心自然很好,可你也要為自己的幸福之事考慮一下,有沒有想過何時尋找另一半???”
終于要看到這只狡猾的老狐貍的廬山真面目了!詹夢宇表面保持笑色,在心中暗自冷哼一聲,隨即依然皮笑肉不笑地道:“婚配之事倒是也曾想過,但我覺得這種事情得靠緣分吧,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方式?!?p> 聽了他的話,張慶忠不知為何大笑起來,抬手摸了摸下巴,就像在糾正他的觀點似的,繪聲繪色地道:“詹總,經(jīng)驗之談,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順其自然,有時候拔苗助長的效果比順其自然好得多呢。”
哼!這招旁敲側(cè)擊真夠狠的,看來你果然是個內(nèi)心陰險的人。既然大叔你如此爽快地這樣說,那就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了!
詹夢宇在心中自言自語了一番,隨即佯裝配合的樣子,淺笑道:“張董事長言之有理,有時候碰到有些難搞的事,順其自然確實不如拔苗助長見效快。”
張慶忠咯咯一笑:“比如‘戀愛’這件事,有時候自己會手足無措,也許別人給你拔苗助長一下,你才能意識到它的妙處所在?!?p> 別賣關子了,誰還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詹夢宇很討厭別人在說重點之前另加一些無關緊要的鋪墊,因為那些不但消磨時間,而且真的毫無意義。
念于情面,他不得不敷衍地笑道:“或許是這樣,之后我會花時間在婚戀那方面的?!?p> 見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張慶忠意識到機會來了,是時候把自己今天來詹家的真正目的說出來了,于是清清嗓子道:“詹總的婚戀之事,不如就讓我張某人幫你一把吧,你有聽說過我女兒嗎?”
終于說出來了,虛偽的家伙!
詹夢宇裝作茫然的樣子,道:“您女兒?是方山集團的千金嗎?”
張慶忠笑道:“什么千金???那都是外界人的稱呼,其實大家都沒有什么差距?!闭f完虛情假意的話,他轉(zhuǎn)而步入正題,“我女兒今年二十三歲,比你小三歲,性格直爽,長得也還可以,比較乖巧,依我看,她跟詹總你有一些相似之處?!?p> “哦?此話怎講?”詹夢宇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試探地問道。
見他很有興趣繼續(xù)往下聽的樣子,張慶忠自然很開心,繪聲繪色地笑道:“你們同樣出身于豪門,受教育程度不差上下,對事物的看待方式肯定不差多少,而且我和梁董事長又有著多年的交情,再加上自從你上任明豪集團總裁之后,我就一直很看好你、欣賞你,衷心認為你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小伙子?!?p> 一個人在討好另一個人的時候,總會在說重點前說一些表里不一的好話來為后面的話做鋪墊,仿佛前面這些話宛如根基一般,只有將它做好了,才能在此之上添磚加瓦。
張慶忠就是這類人,尤其是在對他有利的人面前,恨不得把對方贊美到無人能及的高度,這就是他一貫的伎倆,也正是因為他的老奸巨猾,方山集團才會在他想方設法的經(jīng)營下發(fā)揚光大,成為今日可以和明豪集團相媲美的龍頭企業(yè)之一。
話音未落,他緊接著說道:“咱們中國有個成語叫‘郎才女貌’,意思是男方才華橫溢,女方相貌出眾。在我看來,詹總和我女兒就非常符合這個成語的含義?!?p> 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你終究還是懷揣這樣的目的來的。
詹夢宇暗自嘀咕一句,然后迎合著笑道:“張董事長的意思是?”
張慶忠略作沉默,然后開朗地道:“想必詹總是個明白人,那我有話直說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你和我女兒見一面,互相了解一下?!?p> 長篇大論的中心點終于如泰山的日出般脫夜而出,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詹夢宇心知肚明。
詹夢宇沒有立刻回答,微笑著轉(zhuǎn)頭看向坐在一旁靜心傾他們聊天的梁婉英。
梁婉英朝他露出一抹說不出是無可奈何還是安慰的笑容。
下一秒,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張慶忠:“我明白張董事長的意思了。”
見此,張慶忠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你果然很聰明。那么,對我的建議,你有什么看法呢?”
詹夢宇很不耐煩地暗自冷哼一聲,在心中暗道:我有什么看法?你這不是先斬后奏嗎?你當我傻?。课胰绻淮饝?,你定會在背后使陰招。但我若真的答應你,那我就成傻子了!
想到這里,他露出一抹奉承的微笑,從容地道:“我覺得張董事長說得不無道理,我確實應該花一些時間在自己的事情上。我同意您的建議,跟張小姐約個時間見一面?!?p> “真的???”張慶忠聞言,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然后立刻換上一副沉穩(wěn)之色。
“您是長輩,既然您親自跟我提起這件事,說明您看得起我,我怎能不樂意呢?”詹夢宇皮笑肉不笑地說出這句連自己都覺得虛假的話。
張慶忠驟然大喜,向他比了個大拇指,隨即向久久一言不發(fā)的梁婉英道:“梁董事長,我就喜歡詹總這樣的年輕人,為人直爽,說話落落大方?!痹捖?,他發(fā)出一聲憨笑。
飽經(jīng)世故的梁婉英怎能聽不出他話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只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面對此刻的場面,她不得不用同樣虛偽的一面敷衍道:“你別這么說,他會驕傲的?!?p> 張慶忠一陣憨笑。
這件事情的所以然總算明白了,為了明豪集團的穩(wěn)定發(fā)展,為了生活的風平浪靜,詹夢宇不得不違心地答應張慶忠改日和她女兒見面,其目的無疑是讓他們試探一下是否對對方有好感。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張慶忠這只老狐貍這么做的最終目的無疑是想讓他女兒嫁進詹家,這樣一來,方山集團就可以和明豪集團借助他們這層親近關系有更多、更好的合作項目,并且從中實現(xiàn)方山集團的利益最大化。
事實證明,他還真是個難搞的老男人。
既然已經(jīng)得到了詹夢宇的同意,張慶忠的目的也達成了,打道回府也是順理成章。在和梁婉英閑聊了一會兒后,他終于帶著心滿意足的心情站起身來,向詹夢宇和梁婉英道別:“今天我總算見到詹總不一樣的一面了,在私下里交談,果然比在公司更有氣質(zhì)?!?p> “您過獎了。”面對他表里不一的夸獎,詹夢宇覺得,彬彬有禮的敷衍是當下的不二選擇。
梁婉英一邊送他到門口,一邊淺笑道:“其實夢宇還有很多不足和有待提高的地方,以后還麻煩你們這些從商經(jīng)驗豐富的叔伯們多多指教??!”
出于禮貌,詹夢宇一路跟隨梁婉英送張慶忠到門口,自然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張慶忠走到門口駐足,轉(zhuǎn)頭對梁婉英道:“如果論經(jīng)驗,我們這些長輩必然勝過于詹總。但如果論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新能力,詹總無疑是我們要學習的榜樣?!?p> 虛情假意到此種地步,真的讓人有點不適應。詹夢宇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梁婉英接口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話落,張慶忠笑了笑,走出詹家大門,朝詹夢宇和梁婉英揮手道別后,大步流星地走到停在前方路旁的奔馳車邊,拉開門坐進后座揚長而去。
目視著張慶忠的車漸行漸遠,梁婉英饒有意味地向詹夢宇道:“你今天回來得很及時,你知道嗎,在你沒回來之前,我跟他聊天是何等絞盡腦汁啊!”
詹夢宇轉(zhuǎn)頭望著梁婉英,苦笑道:“姥姥,看來他還真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p> “不然你以為呢?”梁婉英嘆了口氣,抬手指著比自己高好多的外孫,冷哼一聲,“你玩大了,你玩大了詹夢宇,我看你接下來怎么辦?!?p> 詹夢宇明白姥姥話里的意思,也知道她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不過面對接下來跟張慶忠女兒見面的事情,他自有辦法應對,正如他先前想的那樣:不答應會得罪張慶忠,顯得自己不夠意思。答應他了,也并非會按照他的意思來,不然自己就真成傻子了。
正因為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詹夢宇才以順勢而為的心態(tài),抬起胳膊搭在梁婉英的肩膀上,瞇眼一笑:“姥姥,你要對你外孫有信心,我是那種輕易被別人擺布的人嗎?”
梁婉英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凈會在我面前擺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我告訴你,張慶忠可把你的答案當真了,你最好別這么若無其事,還是想想之后該怎么辦吧?!?p> 詹夢宇不以為然地朝梁婉英眨了眨眼睛,十分自信地道:“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姥姥,你以前告訴過我,什么叫‘遇事不怕事’,既然事情已經(jīng)找上我了,那我就不能退縮,而要迎刃而上。所以呢,對和張小姐見面的事情,您不必多操心,相信我可以用一針見血的辦法讓她知難而退?!?p> 祖孫二人回到家里,梁婉英一邊本能地向廚房走,一邊有些無奈地嘆息道:“有些事情真是讓人頭疼?!?p> “沒關系,我能應付得了。您去做飯吧,我餓了。”詹夢宇并不想看見梁婉英為這件事?lián)模苡凶孕诺卣f了一句,轉(zhuǎn)而隨便找了個理由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讓她走進廚房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