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不知為何,詹夢宇有些忍不住想笑。
看來這人一旦有了心機,是很難改邪歸正的,尤其是像單澤濤這種不可理喻的人,若想讓他落下風,就得想一個正常人想不出的法子,否則很難讓他心服口服。
略作停頓后,詹夢宇冷笑一聲:“什么叫我把你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明明是張慶忠有錯在先,是他貪得無厭,想讓我和張靜雯談一場利益戀愛,好讓方山集團和明豪集團達成長期合作的意向。他這個提議我當然不可能同意了,我怎么能為了他的貪婪同意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呢?那是在自欺欺人?!?p> 話音未落,他臉上表情愈發(fā)陰沉了,就像天上的烏云一般:“就因為我想方設法拒絕了和張靜雯在一起,他們父女就沒完沒了地對付我,張靜雯甚至三番五次地找李嘉琪的麻煩,現(xiàn)在再加上你這個甘愿為她當牛做馬的家伙一起。如果按照你說的,是我有錯在先,那你認為你們這樣做就正確嗎?你們這樣做就能達到想要的目的嗎?”
詹夢宇自認為憑自己敏捷的思維和伶俐的口才,能讓單澤濤意識到他的問題,能讓他有所收斂。
可事實證明,這個想法并非如意,甚至起到了雪上加霜的反作用。
隨著詹夢宇話音的落定,單澤濤內心的怒火如即將噴發(fā)的火山一般不可抑制,臉上和眼底均充斥著怒意,抬腳向前走了兩步:“你說什么?你敢嘲笑我給張靜雯當牛做馬?”
看樣子,他是被惹急了,仿佛要撕了詹夢宇。
有著一定經(jīng)商經(jīng)驗、見多識廣的詹夢宇這一刻表現(xiàn)得沉著冷靜,不畏強御,淡淡地說:“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說出我看到的事實而已?!?p> 單澤濤是真被他惹得忍無可忍了,要知道,他的話中之意或多或少都有對男人尊嚴的侮辱,說白了,他就是在嘲笑自己在吃張靜雯的軟飯,和她在一起是別有用心。
沖動使然,下一秒,趁詹夢宇毫無防備之時,單澤濤一把揪住他的領口,通紅的雙眼怒光大放:“我告訴你,我和張靜雯在一起是為了什么,不需要你來定義,就算我對她別有用心,但也比你這個用卑鄙手段欺騙她感情的渣男好得多。”
見他揪住了自己的領口,詹夢宇本能地開始掙扎,一邊抬手拉扯他的胳膊,一邊勃然大怒道:“我欺騙她感情?呵呵,可笑,你講話都不帶大腦的嗎?到底是誰先對誰圖謀不軌,你心里清楚?!?p> 說著,他全身更用力地掙著單澤濤抓著自己領口的手:“你看看你,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些和自己毫無關聯(lián)的事,如此大費周章地整我,像個真正的男人嗎?”
此言一出,單澤濤頓感自己男人的尊嚴再次被這個不可一世的家伙侮辱了,這簡直讓他怒氣沖天。
“你再說一遍試試!”盡管詹夢宇在奮力掙扎著,但從當前的局勢來看,還是單澤濤略占上風,他揪著詹夢宇的力道不減反增,“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蠢貨!”
不知是內心的忍耐力到底了,還是被這個病入膏肓的人逼到份兒上了,詹夢宇旋即用盡全身的力量奮力掙扎,抬腳狠狠地踹在單澤濤身上:“我警告你,不要一錯再錯,你現(xiàn)在放手,并向有關部門承認自己近段時間對明豪集團的所作所為,我或許能看在張靜雯孤家寡人需要你陪伴的份兒上原諒你,不然……”
原以為這么說會讓他知難而退,可單澤濤卻絲毫無畏懼之意,反而更用力地將詹夢宇的上半身按在高度只有一米三左右的欄桿外:“你覺得你現(xiàn)在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我警告你,別逼我,不然你知道后果是什么?!?p> 話落,他像在示威一樣又將詹夢宇的上半身往懸空處壓了壓,心中似乎真的有推下他去的沖動。
身處險境的詹夢宇憑著多年來培養(yǎng)的堅強的意志力和淡定的心性,并沒表現(xiàn)出倉皇失措,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勸慰單澤濤:“單澤濤,之前我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懂得把握進退,經(jīng)商的頭腦也可以。但自從你開始沒大腦地幫張靜雯和張慶忠對付我之后,才讓我真正看到你的本性。事實證明,你沒我之前想的那么冰雪聰明,你的所作所為足以說明,你是個豬腦子?!?p> 又一次感到男人的尊嚴受到侮辱,單澤濤表現(xiàn)出的憤怒越發(fā)明顯,仿佛一只咆哮的雄獅般渾身顫抖,他雙手死死按住詹夢宇的上半身,語氣滿是威脅:“你給我閉嘴!我聰不聰明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聽著,我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承認這一年來和我們發(fā)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是咎由自取,并且立刻答應和安佳集團合作,還我往日正常的事業(yè)。當然,你如果不服氣,還能選擇第二條路?!?p> 說著,他干脆乘勢把詹夢宇腰部以上的身體猛然抬起,推向足有幾十米的懸空處,瞟了一眼懸崖下一排排整齊的樹木和周圍的石頭,聲音如冰:“看到下面的地勢了嗎?如果你不同意和我合作,那就請你給你那位心愛的李小姐打個電話,說點臨死遺言,告訴她自己因做了不智之舉要葬送性命,讓她和梁董事長準備給你買墓地。哦,對了,別忘了告訴她們,明年的今天要帶著鮮花和水果去祭奠你。”
傲氣凌人地說完,他得意難耐地哈哈大笑起來,無不讓人有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
此時此刻,詹夢宇并沒因為他的威脅而害怕,潛意識里他認為單澤濤只是在裝腔作勢嚇唬人,因為他還沒傻到連萬一把自己推下去需要承擔怎樣的法律責任都不懂的地步。
所以,詹夢宇覺得,不到最后一刻,還是要智取。
氣氛靜默了十幾秒鐘,見詹夢宇久久沒再開口,單澤濤得意洋洋地笑了:“怎么?怕了?怕了就乖乖地順從我的意愿,放棄和麗桑集團的合作,和安佳集團合作?!?p> 看著他不容反抗的面孔,詹夢宇沒立刻接口,而是暗自做了一番思想斗爭,才顯得臨危不亂地說:“好,我可以答應你的提議,但我有個條件。”
死到臨頭了還講什么條件?事兒真多。
單澤濤沒好氣地暗罵了一句,然后眼神冰冷地凝視著詹夢宇:“你覺得你現(xiàn)在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詹夢宇不理他,略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鄭重其事地道:“想讓我跟你合作可以,但你必須要在媒體和公眾面前承認明豪集團近日發(fā)生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所為,并就此公開道歉,還我和明豪集團一個公平的結果?!?p> 聽了他開出的條件,單澤濤想了想,不禁嘲諷般地笑了:“詹夢宇,你還真是個不做虧本買賣的生意人啊,竟想出這招跟我攤牌?!?p> 在他雙臂用力擠壓下,詹夢宇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略微急促起來,蹙著眉頭沉聲道:“怎么樣?跟你向我提的要求比起來,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是啊,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這一刻,單澤濤無不有自己好像被詹夢宇當成飯桶的感受,想讓自己在公眾面前就明豪集團今日事件道歉?那不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的錯誤嗎?那樣的話,自己提的要求豈不是就變成一場不可能實現(xiàn)的笑話了?
到時候讓大家怎么看?兩個曾是不共戴天的人轉眼竟變成了合作伙伴?估計連傻子都能看出其中存在的貓膩。
那不是變著法地讓他在商界丟人現(xiàn)眼嗎?
掂量了半晌,深感嘲諷的單澤濤不禁冷笑一聲,憤憤地道:“詹夢宇,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勸你不要?;ㄕ校蝗荒銜赖煤軕K?!?p> 見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詹夢宇依然臨危不亂,若有所思地說:“你有權選擇不同意我的條件,但這樣恐怕不利于我們的合作,還會直接影響明豪集團在興林商界的聲譽,到那時候,你所謂的合作就變成了一場空。你考慮清楚?!?p> 看來這家伙心里的鬼點子真不少,不過就算你足智多謀,也總有碰上和你不差上下的對手的時候,哼!
單澤濤暗自嘟囔了一句,伴著一種威脅人不成,自己反被對方威脅的不滿,他著實怒火攻心,感覺自控力和耐心雙雙到底的他近乎用出全身的力氣把詹夢宇整個推到了護欄外,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胳膊,咬牙切齒地說:“你竟敢給我下套框我?詹夢宇,你的人生走到底了?!?p> 眼看自己已經(jīng)掛在了懸崖邊,詹夢宇著實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盡管他先前表現(xiàn)得臨危不亂,但那是建立在身處安全防線內的前提下,可現(xiàn)在當他真的命懸一線時,又怎會不害怕?
此時此刻,他腦中的想法屈指可數(shù),其中最明顯的一個想法就是李嘉琪。他想,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李嘉琪往后的生活怎么辦?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李嘉琪余生的幸福又該誰來給她?如果自己就這樣死了,李嘉琪一定會傷心欲絕吧!
“嘉琪,對不起,如果今天我會永遠離開你,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你要帶著我留給你的愛和美好回憶,堅強地活著,即使在你難過時沒有我的肩膀依靠,即使當你需要安慰時我不在你身邊,也要像現(xiàn)在這樣勇敢。
“或許你會怪我,怪我沒能兌現(xiàn)那天在五臺山的許愿樹上許下的愿望,你會罵我不負責任。但我希望你明白,此生有幸與你走過一段難忘的歲月,是我這短暫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盡管看著身下的懸崖峭壁,心中的畏懼愈發(fā)明顯,但詹夢宇還是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出自己對李嘉琪的臨死遺言。
即使她不在身邊,但詹夢宇想,如果風兒有靈意,請將自己的心語一字不落地吹至李嘉琪耳邊,讓她清楚地聽到,也愿她在沒有自己的余生能夠獨立、平安、快樂,依然每天面帶微笑……
“詹夢宇,我給過你機會,這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币娝缒罱?jīng)一樣嘟囔完想說的話,單澤濤目光陰冷地冷哼一聲,“反正這個鬼地方既沒監(jiān)控,也沒多少人來,把你扔下去,估計十天半個月是沒人會發(fā)現(xiàn)的。換句話說,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你已經(jīng)歸西了,也沒人知道是誰干的?!?p> 此刻,越發(fā)濃烈的恐懼心理使詹夢宇渾身顫抖,盡管他是一個膽子很大的男人,但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單澤濤,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做的后果?你就不怕遭報應嗎?”詹夢宇掙扎著艱難地抬起頭,一臉憤怒地朝單澤濤喊道。
單澤濤似乎已經(jīng)預料到做了這件事一旦被發(fā)現(xiàn),自己將會承擔怎樣的后果,也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因此,面對詹夢宇的質問,他自然顯得很從容:“后果、報應?呵呵,那都是騙鬼的。難道你沒聽過一個道理嗎?千萬別得罪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尤其是像我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無所有的人,否則下場一定慘不忍睹?!?p> 看來,他在做出這番不智之舉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視死如歸”的準備。
既然如此,詹夢宇也只好順從天命了。
“好,很好?!闭矇粲钜巡辉付嗾f一個字,事已至此,他覺得再說什么也都是徒勞。
“詹總,這是你逼我的,我祝你一路順風。”單澤濤冷笑著說了一句,隨即雙手一用力,將詹夢宇推下山崖。
詹夢宇墜崖后,單澤濤并沒馬上離開,而是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順著山坡滾下去、跌落在草叢間的他,輕哼一聲:“咎由自取的家伙!”
話落,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轉身走下瞭望臺,坐進車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