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元宵節(jié),前塵往事
等到春桃被控制住,鄺松蘭才說著,“春桃,那世子,可是有什么話要讓你傳達嗎?”
這樣直來直往的詢問,似乎也沒有顧及到此刻春桃被控制住的狼狽模樣。
被這樣對待著,方才那些許的自得,又被打回了原形,一臉的狼狽不堪。
斜眼打量了一下春桃臉上的不甘,鄺松蘭才有些開心了。是了,從一進來,她便看到了春桃臉上的春色。那股子得意勁兒,想來昨夜,也是滋潤了不少。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便以為自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嘛,哼,可笑??丛谒菑淖约荷磉叧鋈サ娜耍憬趟粋€道理。
賤人,便永遠都只能是賤人。血統(tǒng)的低下,即便是有傾國的財富,也只配被踩在腳底下,任人把玩罷了。
到底是剛爬上去,雖然有野心,但是這膽量,還是少了幾分。被將軍夫人這般對待著,原本還有些倨傲的春桃,瞬間便萎靡了下來。
耷拉著腦袋,有些膽怯的說著,“回稟夫人的話,世子說,少將軍最是有孝心了。若是夫人在長公主那里出了事,想必,即便少將軍再是歡喜長公主,怕是也心存芥蒂了?!?p> 聽到這個,鄺松蘭也不說是同意,也不說是不同意,就是這樣看著一臉懼怕的春桃。那銳利的眼神,仿佛在通過春桃,看向她背后的人一般。
打量了片刻之后,才說著,“好,那便依照世子所言。到時候,他可不要錯失這個機會才是?!?p> 是的,鄺松蘭要的,可不僅僅是自己的兒子遠離那個妖女。她要的,是元阮阮的命。只有元阮阮喪命了,對于穆菀嘉來說,才是極大的痛苦。
聽聞她已經把自己關在了朝夕宮許久了,就是不知道,在聽聞自己女兒死訊的時候,她是不是還能和現在這樣,閉門不出了。
想到這里,她似乎能夠看到穆菀嘉臉上的絕望。這樣想著,鄺松蘭的臉上,也慢慢的浮現起了一副陰毒的表情了。
沒過幾日,便是元宵節(jié)了。
本對這些沒什么興致的元阮阮,在看到闕塵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不由的,也跟著雀躍了幾分。因此,便也由著他們去布置裝點了。
只是,這份縱容,在元宵節(jié)這日的清晨,便后悔了。
剛一開門,元阮阮便有種錯覺,自己,是處于一片燈海中了。那形狀各異的花燈,充斥著街角屋檐。雖然是清晨,但是卻也都點亮了的?;鸸夂苁俏⑷酰强粗彩桥笱蟮?。
在她出神之際,一俊朗男子,身著飄逸,手執(zhí)玉兔燈,從門口走來,一步一步,踏向而來。
當然,這幅畫面,若是身后沒有跟著那礙眼的將軍夫人,自然是極美的。多了那礙眼的人,便提不起興致來了。
這不,等完顏珺來到元阮阮跟前的時候,臉上的感動,便都消失殆盡了。
對于這樣的變化,完顏珺絲毫摸不到頭腦。明明剛看見自己的時候,他明顯的感覺到了阮阮臉上的欣喜。只是這份欣喜,卻沒有保留多久。
“一大早的,少將軍還挺有閑情逸致的啊。莫不是軍營沒什么事情,才使得少將軍如此有興致,可以玩樂?!?p> 完顏珺蹙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事務繁忙,即便是有心,也無力。至于元宵節(jié)什么的,旁的女子,都能出去嬉笑玩樂。而阮阮,卻也只能獨自手提花燈,坐在臺階上,看向門的方向,等著自己回來。
而多半,自己也是披星而歸了。
元宵節(jié)的喧鬧,他從未參與過。自然,也從未給過阮阮了。
這次,他也不過是想彌補曾經的憾事罷了。雖說歲月悠長,但是他想在自己能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就立馬去做,不留遺憾。
只是沒想到,這樣的想法,在阮阮這里,似乎,并沒有得到認同。甚至于,也并不高興的模樣。
還是鄺松蘭懂的察言觀色,眼看著元阮阮不高興,便從后邊走上前來,自來熟的拉住了元阮阮的手。
對于元阮阮的掙扎,也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回應,絲毫不顧及元阮阮的臉色越來越丑,親親熱熱的說著,“阮阮啊,今日是元宵節(jié),本想邀請你去府中共度。但是你們年輕人,自然有你們年輕人的樂子,我們也不好參與。這不,便先給你送來了花燈。珺兒說了,這是你最喜歡的了?!?p> 原以為元阮阮聽到這個會高興的,完顏珺也跟著說道,“是啊,你看,我還特意給你帶來了這個?!?p> 說著,還提了提手中的兔子燈。
只是,這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元阮阮一個動作,便把兔子花燈給揮在了地上。而那原本可可愛愛的兔子,此刻也歪歪扭扭的躺在了地上,早已經沒有了形狀。
被這一巴掌打散的,還有完顏珺。他有些不能相信的看著地上那殘破的兔子花燈,仿佛那殘破的,還有自己的一腔熱枕。
他剩下來未說的話,是想告訴她,這燈,是自己親手做的。此刻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指上,還滿是傷痕。
本是不疼的,但是眼下,卻有些尖銳的痛感傳來。
這個時候,一旁的闕塵有些幸災樂禍的湊了上來,笑嘻嘻的說著,“我便知道,阮阮你是不愛這些的。元宵節(jié),自然是要和自己親近的人在一起的。人家一家子過,我們也是一家人,沒有什么差別的。”
說著,便要拉著元阮阮的手離開。
只是還未走開,元阮阮的另一只手,便被人給拽住了。
她站在那里,頭也不回,也不掙脫,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阮阮,是我做的哪里不好嗎?若是有,你大可說來,我改便是了?!边@聲音,帶著無盡的祈求。
在一旁的鄺松蘭,險些要崩不住臉上的笑容了。
她的兒子啊,如命一般養(yǎng)大。本該睥睨天下,成為這世間高不可攀的仰望存在。但是,卻在這個女子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低聲下氣的祈求著。
這樣的場景,怕是午夜夢回之間,都會被噩夢驚醒的吧。
不過,無妨,為了日后,她可以忍。她乃是定國府的嫡女,最不缺的,便是堅韌的性子了。
于是,在完顏珺的話說出去之后,鄺松蘭臉上的笑意,便更是擴大了幾分。看的人,頭皮不自覺的有些發(fā)麻。
被這樣祈求著,元阮阮的心中,也是十分難耐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對于完顏珺來說,確實是有過怨恨。但是,時至今日,這份怨恨,卻又再一次的被磨滅。
漸漸的,對于完顏珺的感情,也慢慢的升騰了起來。當時只顧得自己的滿腔怨恨,如今,卻也漸漸的懂得了他的無奈。
所以,她想順從自己的本心去做選擇了。
只是,這份選擇,不包括原諒鄺松蘭。
她定了定神,抬起頭先是看向了闕塵,微笑卻不達眼底的說著,“闕塵,稍后,我們在出去玩。眼下,我還是要把事情解決了才是。”
被打擾了,闕塵很是不高興。他歪頭看了看元阮阮,又看了一眼一臉執(zhí)著的完顏珺,無奈,也只嘚松開了手,嘟囔著,“也好,該了斷的,終是要了斷才是?!?p> 隨即,便退到了一旁,不打算參與進來他們的糾葛了。
少了闕塵,元阮阮轉過身,看著一臉受傷的完顏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不由的都有些抽痛了起來。
即便不愿意承認,但是她是真的愛著這個男人啊。
在自己萬般無助的時候,是完顏珺,給了自己極大的安全感。雖然在那之后,曾經無奈放棄過自己,但是,如今想來,也都無足輕重了。
顧念著自己的那些許的情愫,元阮阮斟酌了一番才開口,“少將軍,你很好,無需為本宮去做什么改變。只是,我們之間,千不該萬不該的,便是有將軍夫人參與在中間。有些事情,本宮不欲多說去計較,但是,并不代表本宮就不計較了。”
說著,她把視線投向了鄺松蘭,笑著問道,“當初我母妃難產,這其中,都有誰的手筆,就不用本宮在闡述了吧。”
“你,你在說些什么。”聞言,鄺松蘭似見了鬼一般,不由的后退了幾步。
這幅異常的模樣,不用元阮阮多說什么,便知道這中間,肯定是有什么問題的。
不過,既然說開了,元阮阮便不打算放過她,上前幾步,面對著完顏珺略帶驚訝的眼神,在他耳邊低聲說著,“有一年,我發(fā)高熱。而那個時候的你,遠在西夏出征。若不是我命大,想來,不用你日后做出抉擇,我便早已經命歸西去了。”
“那不是,那不是小桃子嗎?”巨大的驚訝,使得完顏珺都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便直接說了出來。
不等解惑,元阮阮繼續(xù)說著,“是啊,小桃子。只是,小桃子如何敢?你知道的,她最多是背著人,欺辱我一番的。但是那次,卻險些要了我的命?!?p> 聽到這個,完顏珺陷入了回憶中。
那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那一年,是與西夏戰(zhàn)事最焦灼的一年。那個時候,沒藏吉興還未被殺,和自己在戰(zhàn)場上,也是打的有來有往。
雖然己方占了上風,卻始終無法攻占對方的城池。
這樣的拉鋸戰(zhàn),別說完顏珺了,便是底下的士兵,也有了疲態(tài)。自然,對他這個發(fā)號施令的將軍,也就有了抱怨。
軍心不穩(wěn),可是大忌。
于是,他便想了一個辦法。
放出傳言,說自己沉迷女色,更是枉顧戰(zhàn)事,日日流連閨房之樂。而這樣的情報,被不經意的傳出去,果不其然,本就有些不穩(wěn)定的軍心,在那幾日,更是流言四起。
在那之后,等待了多日的沒藏吉興,似是找到了突破口。在一個午夜,便派了一部分精銳人馬,打算直搗黃龍。
而結果,自然被完顏珺甕中捉鱉了。別說拿到了完顏珺的人頭了,若不是此次并不是沒藏吉興親自帶隊,怕不是連他自己,都要折在里面了。
而這樣的轉折,讓完顏珺的士兵,士氣大振。連天明都沒有等到,便揮兵直入,一舉攻破了城池。
只是,那時候的完顏珺,還未來得及品嘗勝利對外喜悅,便被一封家書給驚慌了心神。
上邊寫著,因為聽說了他在邊關的風流韻事,于是,元阮阮承受不住,便就這么病倒了。而且,看書信上的用詞,很是顯然,這病,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有些。
因為,連著三日,已經水米未進了。
完顏珺顫抖著看著家書,判斷著時日,心中的牽掛,洪水一般猛漲且不可收拾。當下,便也顧不上旁的,尋了一匹快馬,便連夜朝著京都趕往了。
本是數十日的行程,在完顏珺日夜兼程的情況下,累死了幾匹馬,終于,在第五日的清晨,回到了將軍府。
等他出現在元阮阮的病床前時候,那副憔悴的模樣,一時之間,和床榻上說胡話的元阮阮,也不相上下。
當時的場景,即便是過了許久,現如今想起來,也讓完顏珺忍不住的后怕。
他永遠都記得大夫和他說的話,只一日,至多在堅持一日,阮阮,便魂歸西去了。當時,他也是發(fā)了好大的火氣,邊關大事,怎就會傳入到了元阮阮一個后宅女子的耳中。
于是,便下令徹查了此事。
最后的徹查結果,都指向了她身邊的丫鬟,小桃子。那個時候,若不是元阮阮攔著,恐怕,那小桃子,早已經身首分離了。
如今,看她那意思,這件事情,倒像是母親的授意了。
看著完顏珺的臉色一陣陣變化,眼跟前的元阮阮,笑的開心極了。是了,當初也是自己眼瞎,覺得這鄺松蘭,可是頂好的人了。對自己是極好的,對于自己和完顏珺,也是極力撮合著。
但是,從泥潭出來之后在回頭看去,卻能看到自己曾經看不到的東西。
什么極好的,什么極力撮合,都是自己眼盲心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