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歇驚訝地向周永瞟了一眼,沒想到這愣頭小子竟也有點小聰明。
想把藥材快速燒成渣,那也是需要本事的。比如往藥爐里鼓風(fēng)的時候用勁越足、速度越快,火就會越旺,燒成藥渣也就更快。這一點還是相當考驗體力和臂力的。
蕭雨歇向周永壯碩的胳膊一瞟,立刻就明白了他提出這個比法的用意。但他臉上的驚訝只持續(xù)了一瞬,馬上應(yīng)道:“沒問題,請?!?p> 他熟練地從藥柜里取出相應(yīng)的藥材,這份熟練自然也是在胡青牛的逼迫下練出來的。當初他可是在胡青牛的督促下,花了足足一個月把每個柜子里的藥材給認全。
兩人把藥材置于爐中,在充滿火藥味的對視中同時點燃爐火。只見火焰升騰,立時便讓房內(nèi)添了一股熱氣。
周永二話不說拿起大蒲扇對著爐孔扇風(fēng),一開始他刻意控制著自己扇扇子的力度,以防用力過猛吹熄了爐火。等到火焰漸轉(zhuǎn)旺盛,他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只見爐中的火焰在風(fēng)中如同惡魔舞爪,幾乎要溢出爐外。
一旁的蕭雨歇卻仍是不緊不慢地扇著藥扇,讓爐中火焰保持著平和中正的狀態(tài)。他一邊輕搖蒲扇,一邊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完全不把這比試當一回事。
但只有蕭雨歇自己知道,他閉上眼睛只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其他感官更加靈敏一些。
此時他的耳朵和鼻子同時保持著高度警惕的狀態(tài),周永藥爐里藥材灼燒時發(fā)出的聲響以及藥材燒焦時散發(fā)的焦味,一絲一毫都逃不過蕭雨歇的感知。他甚至能清楚地分辨出周永藥爐里藥材燒焦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有人能感受到蕭雨歇這種高度感知的狀態(tài),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種光憑聽覺和嗅覺來判斷煉藥進程的本領(lǐng),沒有經(jīng)過長時間的經(jīng)驗積累是一定做不到的。
而且包括不少頂尖煉藥師在內(nèi),如果沒有一定的修為基礎(chǔ),他的五官感知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唯有修煉者,才能最大程度地開啟自己的七竅,從而對環(huán)境的變化有靈敏的感知。
也就是說,蕭雨歇此時的狀態(tài),只有煉藥水平和修煉水平同時達到一定高度才能進入。
蕭雨歇閉著眼睛感受對手藥材煉制的進程,而周永卻只能時不時偷偷抬眼,觀察蕭雨歇的情況。后者從始至終保持的淡然態(tài)度,讓周永極為惱怒,只不過惱怒之余,他心頭也逐漸沉重。難道這家伙真的有恃無恐嗎?
想到這兒,他揮動蒲扇的手更加使勁,按照他的判斷,只消最多兩分鐘,藥材便會完全燒成渣滓。只有兩分鐘,你有再大的本領(lǐng)也回天無力了。
周永對自己的判斷沒有出錯,因為蕭雨歇也是一樣的判斷。
“還有兩分鐘,看來我也要行動了。”
蕭雨歇嘀咕一句,仍舊是閉著眼睛,但一只手卻貼上了藥爐外壁。
一直在偷瞄的周永瞪大了眼睛:這家伙,是真不怕燙啊。
要知道藥爐材質(zhì)雖然都經(jīng)過過特殊處理,但要說百分百隔熱,那還是不可能辦到的。藥爐外壁的溫度,少說也有接近出鍋開水的溫度了。
周永看不到的是,蕭雨歇手撫上爐壁的一刻,掌心就已蒙上一層淡藍色的內(nèi)力。內(nèi)力碰上爐壁的高溫,便不斷汽化升騰,但卻始終沒有耗盡,保護著蕭雨歇的手掌不受損傷。
蕭雨歇掌心勁力一吐,一股內(nèi)力頓時沿著爐壁傳入爐中。只聽藥爐里傳來“嘭”的一聲悶響,就好像往里投了一顆炸彈,爐內(nèi)的藥材被炸得四射分散,在爐中化為一片粉末。重新落回爐底時,已經(jīng)成了一小撮粉堆。
化為粉末的藥材被藥爐的高溫一加熱,頓時化為點點灰燼。此時蕭雨歇爐中的藥材已經(jīng)連藥渣都稱不上了,或許叫藥粉更合適一些。
“飛花境?”
周永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問道。只有飛花境的強者,才能內(nèi)力外放,而且蕭雨歇還能操縱內(nèi)力輸入藥爐,這份控制力恐怕還不是剛晉升飛花境者所能辦到的。
周永辛辛苦苦修煉了十數(shù)載,才好不容易爬到練體境六重,饒是如此,他也已是街坊鄰居口中的神童??裳矍斑@個看起來游手好閑的家伙,竟是另一個境界的強者?
“難怪,難怪秋燕子會喜歡你?!敝苡篮鋈荒萌^在自己大腿上重重一捶,神情又是沮喪又是惱怒。
這下輪到蕭雨歇吃了一驚:“誒,話可不能亂說!朋友妻不可欺,你這樣說可是在挑撥我和慕容復(fù)之間的關(guān)系??!”
那名叫秋燕子的女孩心儀的對象是慕容復(fù),蕭雨歇還是通過慕容復(fù)的關(guān)系才認識的她。他知道慕容復(fù)這家伙占有欲極強,要是給他聽到周永這話,恐怕得氣得一天吃不下飯。
周永聽了蕭雨歇的話,也愣了愣。
正要發(fā)問,一直在旁看熱鬧的胡青牛哈哈一笑,站到兩人中間:“阿永,雨歇,你們兩個之間有誤會,老夫剛才就看出來了?!?p> “是這樣的,阿永喜歡秋燕子那丫頭,秋燕子那丫頭喜歡阿復(fù)。至于阿永為什么不打阿復(fù),卻來打你,你自己問他吧?!?p> 蕭雨歇一臉迷惑地看向周永。
周永愣了愣,這才恍然發(fā)覺自己認錯了人。周永老臉一紅:“是這樣的,我聽說燕子喜歡上了蝶谷仙藥府的一個公子哥,叫什么慕容復(fù)。于是我今天埋伏在府外,正好看到老兄送車隊出門。我看你眉清目秀,就是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心想八九不離十,你就是那慕容復(fù)。后來看到你和秋燕子聊天,我氣打不過一處,就掄棍子上了?!?p> 周永見蕭雨歇邊聽邊憋著笑意,臉更是紅到了耳根子處:“還請老兄多多包涵,阿永這里給你賠不是了?!?p> 胡青牛在一旁打趣道:“所以,你現(xiàn)在服不服?若是還不服,你們再正經(jīng)地比一場煉藥,看看‘慕容兄’厲害還是你厲害。”
周永連忙搖頭:“不敢了不敢了?!?p> 見周永憨得可愛,再加上誤會也已解開,蕭雨歇對他自然也沒有了敵意,問道:“所以,日后若真碰到慕容兄,周兄打算怎么辦?”
周永面色一僵,顯然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既然慕容復(fù)是蕭兄的朋友,我是說什么也不敢找他的麻煩了?!鄙袂樯跏强鄲?。
蕭雨歇還想再逗他一下:“還有賭注的事情,咋辦?”
如果說上一秒周永還只是臉色僵硬,這一回他的臉已經(jīng)開始抽搐了:“完,完了……”
蕭雨歇和胡青牛相視一笑,后者開口道:“之所以叫你好好挫敗一下阿永,就是因為這家伙牛脾氣大,不見識見識什么叫人外有人,日后不知要闖出什么禍來?!?p> 周永天不怕地不怕,但對比自己厲害的人物向來服氣,所以在一旁絲毫不敢頂嘴。
胡青牛教訓(xùn)完徒弟,轉(zhuǎn)向蕭雨歇:“我看你的感知力越來越強了,什么時候考慮學(xué)學(xué)更高深的煉藥術(shù)?”
他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在請求,但語氣卻跟訓(xùn)學(xué)生一樣不容置疑。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狠的話,想必就是形容胡青牛的吧。
蕭雨歇渾沒料到這一出,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他嘗試著掙扎:“那個,您老最近不是忙嗎?最近那青絲轉(zhuǎn)生丹的事情也要準備,就不勞煩您了吧?”
胡青牛老神在在地瞟了他一眼:“這個不忙,最近藥田里也沒什么事。煉制青絲轉(zhuǎn)生丹也不過是時間問題,最近住在府里閑得慌,想找點事情做做?!?p>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蕭雨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