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踏雪無痕,轉(zhuǎn)瞬間拉著掃地僧與王含章飛身出去數(shù)里之遙,已然拼盡全力。
然而,逍遙子閑庭信步間已經(jīng)邁到了第六根樹枝,緊緊跟在三人身后,迅速逼近。
掃地僧面朝逍遙子,被童姥扯著背后的衣服飛退,他面色從未有過如此鄭重的時刻。
只見他手指翻飛,掌力、拳意、指法,不一而足,眼花繚亂般的將勁力飛射出去。
逍遙子手掌憑空一晃,衣袖中紅、黃二色的花瓣被勁力加持著,龍卷一般攪動紛飛著向前。
二者相撞剎那,花瓣轟然破碎,四散紛飛,付出了了的代價后,洪流翻騰著繼續(xù)前涌。
埋頭苦奔的童姥鼻尖突然嗅到一縷梅香,心頭警鈴大作,腦海中驀然回想起從前逍遙子在時的某個情景。
……
須發(fā)雪白的老師傅,帶著三個年歲尚淺的弟子偏居山村,附近小山上的一片紅梅林映著漫天白雪,格外的璀璨耀眼。
小弟子將一蓬紅梅折下,插在青花瓷瓶中欣賞把玩,不亦樂乎,老師傅玩心大起,笑著對三個弟子說:“師傅給你們變個戲法?!?p> 故作老成的大弟子訓斥著玩鬧的師弟師妹,不要胡亂打鬧。
師弟慌亂著應下,拉著師妹老老實實的跟著師傅師姐。
小師妹可愛的嘟著嘴,偷偷的用剛學的暗器手法打下路邊青松上的一蓬積雪,然后開心的笑了。
老師傅帶著三個弟子來到梅林,讓他們站在旁邊觀看,自己上前,隨手間揮了揮手。
然后,天地間驀然吹起一陣風。
這風輕柔而有力,紊亂且有序,按照逍遙子的心意,輕輕的將每一朵紅梅吹下枝頭,順著風路匯聚成一條紅色的絲帶,在這不大的梅林中緩緩宛轉(zhuǎn)飄動。
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弟子們不知道這一幕中蘊含了多么驚人的底蘊,也并不知道這將是他們畢生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他們只知道,這樣的畫面很美,很驚艷,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美妙景象。
紛飛的花瓣在老師傅的掌控下表現(xiàn)出了不遜色于畫圣吳道子般的技巧,白雪潑墨,紅梅映雪。
三個弟子看的入迷。
老師傅額角沁出點點汗珠,面色微白,看的出來想要維持這樣的景象并不輕松。
這時,天空忽然飄起洋洋灑灑的雪花,星星點點般落在紅梅之上,猶如星辰般的點綴,晶瑩剔透,閃光璀璨。
不知是否是老師傅內(nèi)力加持的緣故,雪花落在梅花上半分都不曾融化,極其玄妙。
老師傅收功,紅梅落地,白雪消融,梅林中枝葉間光禿禿一片,雪地上落了一層的紅色,仿佛大地泣血。
小師妹沒有看夠,跳嚷著讓老師傅再來一次。
大師姐看見老師傅的面色不好,喝止小師妹的無理取鬧。
她雖然同樣想再看一次,但她自持大師姐的身份,莊重、鄭重,不可做小女兒態(tài)。
……
多年以后,當童姥回想起當時的畫面時,只覺得驚心動魄,即便她已神而明之,內(nèi)力如淵似海,也沒有半分信心可以做到那個地步。
而且,那一幕猶如烙印,始終印照在她的心頭,紅梅游走間潛伏的殺機,此刻回想起來簡直觸目驚心。
……
往事重提,故景又現(xiàn),童姥雙臂發(fā)力,猛然間將二人朝前甩去,自己在反作用力下停滯在原地,雙腳深陷雪地。
王含章驚呼一聲,“童姥!”他雙手穿花蝴蝶般上下紛飛,一陽指力陽剛浩大,機關(guān)槍一般,不顧內(nèi)力的發(fā)射而去。
段正淳是他的親生父親,學習一陽指不過是從蘇州至大理一封信的事。
當然,如今他一陽指功參三品,與枯榮大師親赴蘇州之行是分不開的。
紅黃二色的花瓣洪流自逍遙子袖間無止境般的飛出,他的足尖已經(jīng)點在了第八根枝頭。
與童姥不過咫尺之間。
童姥身子瞬間回轉(zhuǎn)騰空,小巧的雙掌迸發(fā)出剛猛的勁道。
嗤的一聲輕響,洪流打頭的花瓣倏忽間化作粉末,被勁力吹飛四散,瞬間沒了蹤影。
逍遙子已經(jīng)欺身而至,衣袖飄飄間已然拂向童姥胸前。
童姥素手一揮,數(shù)點金光刺破布滿勁力的衣袖,然后猛的一扯,逍遙子衣袖刺啦一聲被扯下大半。
以南疆雙翅金蠶絲與天山玄玉練就的金玉絲,格外鋒利,在童姥的全力加持下,即便百煉精鋼也擋不住,更不用說柔軟的衣袖。
而且金玉絲有專破勁力的屬性,無往不利。
“鐺鐺鐺”幾聲金鐵相交之聲響起,金玉絲彈回,逍遙子回手。
他驚奇的看著那數(shù)點金光,“當年不過隨口一言,沒想到真的讓你煉成了?!?p> “這還得多虧了師傅的提點!”童姥說話間右手金絲再起,左手一記“陽鈞天歌”拍出。
童姥邊退邊打,頃刻間已過了五招,逍遙子緊致紅潤的手指已點向童姥喉嚨。
便在此刻,一聲黃鐘大呂般的獅子吼聲帶著漫天飛雪,旋轉(zhuǎn)著凝聚成一團與紅黃二色交織在一起。
古月劍橫空一劍。
逍遙子在劍身上留下一點指痕。
王含章抱著童姥在腰間灰索的拉扯下飛身后退。
逍遙子失了進意,腳踩第九截桃枝落在雪地。
遠遠看去,他似是站在雪中,腳踏實地。但若是仔細查看,便可見他腳底與雪地相隔肉眼不可見的距離。
灰索另一頭在掃地僧手中,三人再次匯聚,面色各自驚駭。
童姥驚魂未定,看著逍遙子一路留下的桃枝,鼻尖重重喘息一聲,“桃花九宮步,竟然是真的!”
“看來我留下的典籍你看的不少,連這個都知道。”
“師傅杳無音信,不敢不看。但可惜,《逍遙御風》最終不得一見?!?p> “《逍遙御風》……”逍遙子面露懷緬。
王含章凝重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逍遙子啊,逍遙派的祖師,可有不對?”
“你自然是逍遙子沒錯,但……”王含章雙眼驚意迸發(fā),“你怎么能活到現(xiàn)在?!”
逍遙子在授藝三個弟子時,就已經(jīng)是白發(fā)蒼蒼,八九十歲的年紀,而現(xiàn)在童姥都九十六歲的高齡,他該多少歲了?
怎么和從前別無二致?
這怎么可能?
……
“有什么不可能,”逍遙子微笑道:“難道你們到此地不是為了不老長春谷?”
“不老長春谷……世間真有這般神奇的地方?”
王含章難以置信。
“神奇?”逍遙子雙眼中竟流露出一抹恨意,“確實神奇,所以你們?yōu)楹尾涣粝聛砟兀俊?p> 王含章?lián)u搖頭,“天地萬物總是守恒的,有得必有失,不老長春……這等福源,不知該如何來報,我們無福接受,你老人家慢慢享受吧!”
話語中的通透與諷刺入耳便明,逍遙子不以為意道:“這是自然,不老長春豈是那么容易的?”
“那么,你又付出了什么?”
童姥道:“師傅,觀你腳下的樹枝,徒兒猜測,您是……不能離開這谷?”
逍遙子臉色微笑緩緩收斂,周身積雪猛然間炸開,衣袍無風自動,盯著三人半晌不說話。
炸裂的積雪重新落下,仿佛下了一場大雪。
他不開口,三人也不說話,同時擔心逍遙子含怒出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終于,逍遙子開口道:“不老長春谷是這世間的一處奇地,飲下谷中的井水便可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多么令人向往啊!但這是有代價的!”
逍遙子臉上突然滿是恨意,“喝了這井水,就再也無法離開不老長春谷一步!
一步都不能離開!”
他突然間大吼出來,對面三人卻沒有驚嚇到,似乎早有準備。
夜陌楚離都
今天晚了,明天再改錯字 …… 新年第一天,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個好的開始 …… 以上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