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在即，小九謝絕了脫力不花派人相送。
只有巴音牽著馬，送出很遠。
小九牽著笨驢，笨驢的背上是個包袱，里面裝著炸果子奶豆腐，風干牛肉，還有脫力不花贈送的金銀。
“安答，你以后回來看我嗎？
巴音的眼眶里帶著淚水，少年的臉上滿是期待。
小九心里嘆息一聲，面上鄭重的說道，“會的，我會來看你，我會永遠記得你?！?p> 巴音笑了，笑容如同草原上盛開的鮮花。
“回去吧，我們漢人有句話，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小九看元軍的大營漸漸遠了，巴音還有些依依不舍。
“小九！”巴音點點頭，然后開口問道，“郭靖的故事你還沒講完，他最后怎么樣了？他娶了華箏沒有？他和拖雷并肩作戰(zhàn)了嗎？”
小九搖搖頭，“他是漢人，他回到了自己的族人那里，戰(zhàn)死在了襄陽！”
巴音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他雖然是漢人，可是他也是蒙古人呀！他生在蒙古，長在蒙古。神箭哲別，華箏，拖雷都是他親人。大汗對他那么好，那么喜歡他，他為什么要走？”
小九笑著重重的抱住巴音，“好兄弟，漢人永遠是漢人，你不懂！”
說著，捶打下巴音硬實的胸膛，“安答，我走了！”
“安答，一路平安！”
小九和重八慢慢前行，身后那個敦實的蒙古少年，對著朋友的背影，輕輕揮手。
好像有沙子鉆進眼睛里，小九揉了下眼角。
朱重八的大手在他脖子上，輕輕掐了兩下。
身后，忽然傳來少年的吟唱。
“朦朧的迷霧中，閃耀著光芒。”
“祈禱的時候，想起你的臉龐?！?p> “我親愛的朋友呀，你為何去了遠方?！?p> “你可知家鄉(xiāng)的草原，百花開放！”
小九終于沒有忍住，帶淚回頭。少年巴音的聲影，在空曠的野地里綻放。
這少年雖然是敵人，可是他也是小九在這世上，遇到的善良的人。
如果不是......
可惜，沒有如果。
再見，安答。
幾百年后，草原上會有再一個巴音。
城市里，會再有一個小九。
那時，他們都在同一片天空下。
～～～～～～
“弟兒呀，俺發(fā)現你有個了不得的長處！”
路上，只有哥倆，重八開口說道。
小九正吃著風干牛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啥？”說著，手里的肉干遞了過去。
朱重八狠狠的咬了一口，大嚼，“俺發(fā)現了，你小子到哪兒，都有人當朋友！招人喜歡！”
是哦！小九想了想，重八哥，周大哥，刀疤七，月牙兒，馬姑娘，大花，費聚。還有那些彪悍的大帥親兵，似乎對自己都不錯。
為什么呢？
這可不是一個遍地好人都世道！這是布滿荊棘的世道，每個人都要小心翼翼的活著。
“你也想不通？”朱重八繼續(xù)笑道，“俺告訴你，知道俺為啥把你當自己親弟弟待嗎？”
小九仰臉看著他。
“你心真，情真，意真！”朱重八邊走邊說，“你對人，發(fā)自真心的好，不想著算計誰，不想著害誰，也不會琢磨誰！”
“也沒啥好算計的，別人對俺好，俺就對別人好！”小九回道。
無論如何，他都只是一個現代社會的少年，被老師被家長被同學保護得很好，沒經歷過人心道險惡，世態(tài)炎涼。
到了這個世界，他知道這是個人吃人的時代，多了幾分小心。但是對于可以熱愛的人，他毫不猶豫的敞開心扉。
活著已經很累了。
為何，還要失去自己的感情。
“你這性子，將來要吃虧的！”重八笑道。
“怕啥！有哥你呢？”小九笑了。
朱重八搓搓大手，“肉干再給俺點兒，這玩意挺香呀！”
小九摸摸口袋，“哥，最多再給你兩根。剩下地，俺要給月牙兒！”
“他娘的，有了媳婦忘了哥，信不信俺揍你！”
～～～
一路說說笑笑，兩人走得很遠，兜了個圈子回到濠州城墻下。
“是重八和小九！”
城墻上的人，驚喜的喊。
“呀，咋還有頭驢？”
小九先把驢綁好，被城頭的人拉上去，然后自己背上包袱和重八坐著大土籃子，緩緩上去。
剛落地，就看到了周大哥。
“回來啦？”周大哥笑道，“咋樣？”
朱重八笑笑。
小九做了一個 OK的手勢。
“啥呀？”周大哥看著小九，“三呀？”
“OK！”小九笑道，“查明白了！”
啪，腦袋上挨了一下。
周大哥板著臉，“扯這些沒用的，走！大帥等著呢！”
哥倆被周大哥帶著，進了帥府。
郭子興帶著眾將都在老虎堂里，元軍不攻城，大伙的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見他倆回來，頓時都圍了上來。
“探到什么了？”
“元軍真有三萬？”
“漢軍多少，蒙古人多少？”
朱重八給了小九一個眼神，后者走到沙盤邊上，在眾人的眼光中，拿起了筆。
“元軍三萬，扎了一個方形的大營，長差不多五里地，寬四里多。”
小九邊畫邊寫，“營地外圍有壕溝和柵欄，漢軍步兵在外圍，過了漢軍的營帳，是騎兵的馬房和糧庫，挨著糧庫的，就是脫力不花的大帳?！?p> 那張圖被小九記在心里，此刻畫出來分毫不差。
郭子興站在小九身邊，捋著胡須不住的點頭。
等小九說完，大手拍著小九的后背，“好小子，好樣的！”
此時，朱重八的手指指著地圖的東面，朗聲道，“如果咱們要出城襲營，最好的路線就是東邊，漢軍外圍的暗哨兒，離他們大營很近，而且半夜之后，形同虛設。
漢軍步兵的帳篷密集，一個挨著一個，沖進去放火殺人，他們就慌了。
而且，這里和馬房糧庫都是最近的，沒了馬沒了糧，他們就是沒牙的老虎！”
郭子興點點頭，笑道，“重八有遠見！不過，現在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可知元軍有多少糧呀？”
朱重八正色道，“元軍帶了夠三萬人，吃半年的糧食！“
嘶，周圍一片抽氣的聲音。
三萬人每天的耗費，天文數字。夠半年吃的，那得是多少？
“要是不夠，后面還能源源不斷的送來。他們有的是糧食！”朱重八道。
“這是準備打不下來，圍也圍死咱們！”郭子興皺眉道。
“所以末將才說要出城襲營?！敝熘匕苏?，“大帥，咱們耗得了一時，耗不了一世！”
郭子興沉吟片刻，“那你看，啥時候出城襲營？”
“等他們打累了，等他們松懈了！”朱重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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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們在老虎堂里七嘴八舌的議事，小九的身上沒有一官半職，也插不上話兒，悄咪咪的退出去。
但是，剛走出門口，就讓周大哥攔住了。
“你小子，哪去？”
“俺，后院干活呀！”小九笑道，“俺在這待著也沒事，后院有活呢！”
周大哥的臉上露出揶揄的笑容，“不中阿，九兒！大帥有令，你以后不能去后院了！”
卸磨殺驢？
兔死狗烹？
進不了后院，見不到月牙兒！
“俺立功拉？”小九不服道，“俺.....”
“嚷嚷啥？”
腦袋上又挨了一下，周大哥虎著臉，“你和月牙兒的事，大帥虧不了你?，F在沒名沒份地，你少往人家閨女身邊湊合！”
說著，打量小九幾眼，笑道，“你小子能耐呀！月牙兒可是從來不給俺們這些軍漢好臉，咋九看上你了呢？”
進不了內宅后院，就見不到月牙兒。小九的心情，瞬間不好。
想了想，從背著的包袱了里，掏出風干牛肉。
“周大哥，麻煩把這個給月牙兒！”
“啥？”周大哥鼻子靈，順手從里面抓出一把，塞嘴里，“這玩意香啊！”
“你少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