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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生之夜色不濃

第五章 君子陽陽

龍生之夜色不濃 君即卯 1903 2020-10-21 18:56:13

  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初裁了新葉,又裁了新衣。

  昔花樓的開牌盛會,持續(xù)了整整三日,這城郊便也熱鬧了整整三日。曹阿姆備下了許多間上房,只不過能來坐席的,大半都有莊子在左近,遂也能清靜地睡半個晚上。

  如此這般三日下來,樓前的立碑上,姑娘們名牌的順序已來來回回地變了幾遭,今日巳初便要正式確定下來了。

  二月十九這日,辰初便有人陸續(xù)抵達樓前,兩側(cè)和對街的茶館酒肆亦早了兩個時辰開門,伙計們精神百倍的樣子,根本未見三日不得好睡的狼狽,掌柜賬房亦齊齊上陣,將氣氛烘托得愈加熱烈。

  辰正,我和幾個姐妹陸續(xù)登臺,用最后的比拼,來贏得臺下眾人的叫價。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也是我以為的,最后一次見到他。

  他是仙兒的大主顧,撒錢撒得十分囂張,幾乎將我從首席的位置擠兌下去。仙兒也十分買他的賬,頻頻向他投去如水目光,巴結(jié)得十分明顯。

  仙兒本姓水,是個很稀有的姓氏。為應(yīng)景,曹氏便給她取了個藝名兒叫做“水中仙”,無論是舞是歌,都借由水音,便是別有一番風(fēng)雅去。

  為了避開她那一份雅致,又不能重復(fù)前次,我便命人打造了一面巨鼓,又收了幾個力大無窮的昆侖奴扛抬,想能別開生面。

  楚地美人多,高矮胖瘦,各具風(fēng)姿;湘水之畔,鮮辣奇巧,都融入了人之品格。

  眼看辰時將盡,阿姆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后臺大鼓已準備妥當(dāng),我便施施然起身,向姐妹們略施一禮,到后臺備場去了。

  前面仙兒的歌聲咿咿呀呀傳來,這個年長我兩歲的姑娘正當(dāng)好年華,點翠著金,應(yīng)著窗口的點點晨光,煞是耀目?;腥婚g,一個小童隨阿薔近了我身,且聽他說——

  “虞姑娘,小的代我家老爺傳話,請姑娘寬心,今日開牌,他老人家必助姑娘奪得魁首?!毖粤T,小童施禮退去。

  “那是哪家的童子?”我問阿薔,此時她身上的短打戲裝還沒有換下。

  “說是戶部主事董大人家的,知禮守矩的,倒是很好呢?!卑⑺N俏皮地眨眨眼睛。

  “那不是你的主顧嗎?”

  阿薔原本無姓,只知是好人家的女公子,只因是一胎雙生被指不祥,遂送了她出來。本是要溺斃的,仆婢一時心軟,便輾轉(zhuǎn)流落進一個百戲班子,年長后又被師父賣進了教坊。如此,我們才得以相逢。

  “那又怎樣?”阿薔癟了小嘴,“我那幾個小戲法,遠不如姐姐的舞大氣恢宏,能賣個千八百兩我就知足了。”言罷,又幽幽嘆了一口氣,“據(jù)說那董主事家資巨萬,怎能滿足于一個小小的我呢?”

  “死丫頭,凈會妄自菲薄,倒拿著這些來排揎我!”我作勢去擰她的小鼻子。

  “鬧鬧鬧!今日多大的場面,還有閑心在這里頑鬧!”這時,曹阿姆一掀門簾,闖了進來?!坝輧?,到你上臺了,還不快去!”

  我與阿薔低低對視一眼,便轉(zhuǎn)身上臺去了。

  鑼鼓聲起,我赤足踏在巨鼓之上,迎著微風(fēng),一身洋紅色窄袖羅衫,配著同色挽臂,手腕腳踝處皆飾以銅鈴。舞起時,每一次轉(zhuǎn)身、跳躍,沉重的鼓點雜著清脆的鈴鐺聲,頗是振奮悅耳。

  漢水以南,川陜以東,皆是我楚地,山川交錯,倒是極少見到這雄渾舒展的胡舞。

  站在高舉的巨鼓上,我能看到臺下的歡聲雷動,能看到他贊賞的目光,亦能看到仙兒嫉恨交加,憤然離席。

  我在心中暗嘆,這教坊便是后宮的預(yù)備役,爭奇斗妍的花朵兒們,總免不了攀比爭勝之心。我。。。著實不愿,活在這樣的世道中。

  每每聽到我的慨嘆,阿薔總是笑我:

  “姐姐你這么厲害,定能掙個花魁回來,自是不必與她們作比的?!笔前?,我已然得到了別人搶破頭都難得到的東西了,再說這話便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恍惚間,我被一陣喧囂驚醒,一是董主事那邊亮出了三千兩黃金的價碼,另一邊則是仙兒的那位大主顧,持了兵器,跳上臺來要與我對舞。

  我有剎那的怔忡,便被他搶了先,一陣眼花繚亂的騰挪劍舞,他的舞技便再也沒離開過我的腦海。

  那天的開牌,是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好聲中落下帷幕的。

  我的手牽在他的大掌中,穩(wěn)穩(wěn)交到阿薔那里,之后,便是群魔亂舞——

  “拿下!”

  他的厲喝仿若天雷,點燃了昔花樓最絢爛的開牌焰火。一隊隊兵丁將昔花樓團團圍住,曹阿姆首當(dāng)其沖,然后便是那位轉(zhuǎn)投我裙下的戶部主事——董其海。

  詔獄里枯坐幾天,即無人提審,也無人前來釋放。就這樣不洗不涮地熬了幾日,嘴里都染了餿飯的味道,才有人將我提了出去。

  是時,昔花樓業(yè)已查封,眾姊妹作鳥獸散,曹阿姆也不知被關(guān)到了哪一處。。。

  彼時,我才想起,昔花樓應(yīng)是有一位樓主的,只是我們誰也沒有見過他,甚至不知是他,還是她。

  一夜之間,我們便從云端跌落泥潭,有的姐妹另尋了他處,繼續(xù)做著舊生意,有的草草嫁作人婦,有稍幸運些的,主顧并未被牽連到董其海貪腐一案眾,便依原價開了苞,偷偷抬進了府。

  或許我是最倒霉的那一個,主顧臨時起意改投我裙下,好似我們早就勾搭有奸,他的贓款有我一份似的,將我捎帶上去那腌臜地方過了一遭。

  將夜,催更鼓響遍全城,我正愁沒個去處,一只玉雪小手將我扯進了一處里坊。

  “姐姐,你如何一個人在此亂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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