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肅殺。
還是初秋,秋意卻已深。
未時才過,陽光已被云層掩住。
滿山楓林,映紅如血,在秋風下不絕地發(fā)出瑟瑟之聲。
楓葉飄零,隨風卷去,落在山坡下那片圓形木樁陣中。
一條雪白的人影裹起即將飄落的楓葉在木樁陣中來回不斷的移動著,當真是“瞻之在前,忽之在后!”一時間竟然瞧不起那人影到底是男是女。
木樁陣外,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一手負在背后,一手輕捏著頦下的短須,正露著一臉愉悅的微笑。
他的腰雖然已漸彎曲,但身體卻絕不比任何一個年輕人差,這一點一直都是讓他特別滿意的。
而更讓他感到滿意的,則是眼前的這一個女子——她算是他的弟子,而且學他的各種功夫都很快,特別是現(xiàn)在練習的這路“鬼影獨行步?!?p> ——練成一項絕技本不容易,有了更好的傳承,就更不容易!
想到這里,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眼中本已露出的愉悅之色也在這時稍稍有了一些奇異的變化——他看到了她的身形已有些微頓。
他看到她額頭已有微汗,輕衣在秋風下貼緊了肌膚。
——再好的功夫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想到了這一點,同時又想到了其他……
他忍不住道:“霜兒,夠了,先停下來!”輕柔的叫喚,語聲中卻自帶一股威嚴之感。
她終于停了下來,轉(zhuǎn)過了身子,朝向了他。
他就看到了那張絕美而又年輕的臉。
那白皙的臉蛋因長時間的練功引起了一陣喘息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這絕對是一張足以惹得天下大多數(shù)年輕男子愿意為之而犯罪的臉蛋。
她慢慢地向那老頭子走近。
老頭子臉上露出了一陣更加溫和的微笑,“這鬼影獨行步你已經(jīng)深得其中妙要,再有三個月的點撥,你就可以悉數(shù)學會了?!?p> 聽到了這樣的話,她忍不住一陣喜悅,快步奔了上去,撲入了那老頭子的懷中,口中還叫道:“當真?”
那老頭子張臂抱住了她,抱得好緊,抱得好近。
以他的年紀本不應該抱一個女孩子如此近的,但他只覺得這很正常,很應該,同時一股火熱的欲望又漸漸升了上來,笑得有些不正經(jīng)地道:“當真!”這句話才剛出口,突然就變成一聲大吼,左掌一起,拍向了那女子肩頭。
那女子借著掌勢向后飄出數(shù)丈,手中已多了一柄帶血的匕首。
他嘶吼著,突然又狂笑道:“我早知道你對我不是真心的,可是你現(xiàn)在動手,你那鬼影獨行還能學得全嗎?”
那女子臉上的笑容還未消散,眼中已有惡毒之色,道:“等我學全了,你就會防著我了,那這步法學了還有什么用?”
那老頭子仰天長嘯,嘯聲凄厲,等到嘯聲停頓,才一字一句地道:“你很聰明,但是你以為這一刀下來,就能要了我的……”這話并沒有說完,他突然發(fā)覺傷口流出的血已不再是黑色的。
開始流出的血是紅的,突然間竟然能夠變成黑的,好厲害的毒!
老頭子勃然變色,縱身上前,揮掌拍出,厲聲道:“我死也要你跟我在一起!”
剛猛無儔的掌力,天下絕無一人能夠直攖其鋒,但那女子早已有所防備,身形一閃,鉆入了木樁陣中,展開“鬼影獨行步”東一閃,西一避,連連躲開數(shù)掌。
那老頭子連發(fā)數(shù)掌,內(nèi)勁消耗極大,毒素發(fā)作更快,雖然打倒了一大半木樁,可是也已接近不支,知道今日難逃公道,忍不住慘聲而笑,指著那女子道:“你殺了我,獨自活著又能怎樣?你除了死,這一生絕沒有快活的時候!哈哈哈!”右掌一起,拍向了自己的天靈蓋。
“砰”地一聲,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她看見他倒在地上,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來,好大聲的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她知道他說的并沒有錯。
她的清白已毀在了他的手上。
她這一生除了仇恨,復仇,已再不會有什么了!
想到這里,忍不住發(fā)狂了起來,沖了上去,拿著手上血淋淋的刀子在他身上死命的一頓亂扎。
扎到血肉模糊,自己精疲力盡,仰天倒在地上的時候,他那臨死前惡毒的笑聲和語聲仍然在自己耳邊纏繞著……
熱淚突然就一顆顆地掉落,落在了地上,入了土里。
土里面若還有等待生長發(fā)育的種子,又將會結(jié)出怎樣的果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