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泫一怔之下發(fā)覺肩頭一塊衣料已被扯落,立時領(lǐng)會,知道溫如春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撕下自己衣裳接住了這一根銀針,救了自己一命。
一時間又是驚懼又是羞慚,轉(zhuǎn)身向后望去,只見屋檐一角閃過一條白影,去勢甚是迅捷。
他大怒一聲,道:“哪里來的鼠輩?!笨v身追了過去。
便在他轉(zhuǎn)身張望之際,溫如春也察覺身后風聲響動,一個大轉(zhuǎn)身,向來聲處,右手按處,已按在艾霜的刀柄之上,說道:“不礙事!”一言未畢,哇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這時勝泫方才掠了出去。
艾霜動容道:“你怎樣了?”
原來她剛才看溫如春將遭險境,一咬牙,拼得個同歸于盡也不能讓對方獨橫。哪知溫如春酣斗中仍不忘關(guān)注著她,一見她有拔刀之意,立即搶上阻止。
也多虧勝泫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也察覺到身后的不對勁,撤了幾分拳力,而溫如春自身內(nèi)力本就渾厚,才不至于受了重傷。
艾霜見他嘔血雖然厲害,但臉上神色卻未有多大變化,知他受傷不重,心中一根緊繃的弦稍稍松了松,忽然臉上染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忙將手從刀柄上抽出,原來溫如春這一搭上刀柄,無意間搭到她的手。
蒼白的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羞紅,望之當真令人既生憐又覺憫。
艾霜側(cè)過了頭,冷冷道:“下次再敢動手動腳,小心你的手!”
恫嚇的言語在此刻全沒半點殺氣。
溫如春一呆,正想著找句話打個圓場,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狂吼之聲,“竟然是你……”語聲突又中斷而絕,似是遇上一種極其重大的痛苦。
那聲音赫然是勝泫的。
溫如春勃然變色,道:“不好!”身子掠地追去。
艾霜見他跟去,想起他衣襟上還有大片鮮血流過染下的痕跡,不知怎的生起了個奇怪的念頭,追了過去。
那慘叫聲一響起,溫如春就如一陣風般掠了過去。
但他快,更有比他快的。
一條白色的人影又隱入了黑暗中,再也追不上。
勝泫就躺在地上,臉上既有驚詫之色又有憤怒之意,但憤怒更重。
殺他的人好像也是他認識的,但到底是誰呢?
勝泫已沒辦法告訴他,他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胸口多了一個細如毛發(fā)的小洞,那是銀針插入的地方,傷口處正泛著一層淡淡的青,那種顏色正和溫如春先前所截下的銀針一模一樣。
這樣的一根小針就要了勝泫的命,可見其毒。
艾霜到的時候已經(jīng)從溫如春的臉色里看出了許多東西。
溫如春懊惱道:“又慢了一步!”
艾霜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便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這邊奔來,來的是管福和鏢局的一眾好手。
看到了地上的勝泫,管福就發(fā)了瘋一般地撲了上來,叫道:“老爺!”一根發(fā)顫的手指終于伸到了勝泫的鼻端,隔了片刻,手驟然頓住,頭卻霍然抬起,厲聲道:“你們又殺了我們老爺!”
溫如春搖頭嘆息道:“真的不是我們!”
管福道:“不是你們又是誰?難道兇手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逃了?”
溫如春只能點頭。
管福慘笑道:“你們瞧瞧,殺了人竟然還能如此厚顏無恥地推得干干凈凈,老管我活了一輩子,今日終于長見識了?!?p> 其他鏢局里的人都沒有說話,可是眼中不約而同地射出了仇恨的怒火。
管福慢慢站起身,咬著牙,一字字地道:“咱們這群人都是受了鏢頭的大恩,今日若不報答,咱們還是人嗎?”
其他人轟然道:“不是!”
管福又道:“既然如此,這仇報不報!”
又是轟然一聲道:“報!”說話間已圍了上來。
溫如春無話可說,只是輕輕地對著艾霜道:“你走吧!這事與你無關(guān)。”
艾霜道:“我走了,你又怎么辦?”
溫如春苦笑道:“我總得解釋清楚,不然怎么能走?”
管福叫道:“今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想走,除非我們死了!”
當真是瓜田李下,不打不行了。
便在這時,忽聽得一陣響亮的清笑聲道:“真是笨驢!”那聲音是在近處響起,柔和之極地傳入各人的耳際。
眾人一聽,不覺一呆。
溫如春心道:“好渾厚的內(nèi)勁,我可是比不上他?!敝灰姾诎抵幸粋€矮小的身影慢慢移近。
也未見得他如何抬足提步,一下子便到了眾人眼前。
是一個矮矮的人,管福已經(jīng)夠矮了,他卻比管福還要矮上半個頭。
裁剪華麗的衣裳,帶著一種極其高調(diào)的模樣,施施然地走到了眾人的面前。
管福皺眉道:“閣下是誰?”
那人道:“梅,梅花的梅;徠,招徠的徠?!?p> 管福道:“你所說的笨驢指的是誰?”
那人淡淡道:“我個子矮,你想聽我說話,不會把頭低下來一點嗎?”
他說的話就像是天經(jīng)地義的,言語中又自帶著一股威嚴之感。
管福發(fā)自心底的想拒絕,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想要低下去。
但管福的身子已經(jīng)夠佝僂了,頭也夠低了,再彎下去,就不會很舒服。
所以他微微地將膝蓋彎了彎,很慢很慢地彎,其他人幾乎沒看到,溫如春卻看到了。
這人顯然是來幫他的,不然絕不會在如此情況出現(xiàn),但他又是什么時候來的?難道早已伏在暗地里?不然溫如春絕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他。
梅徠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道:“因為我剛剛看到那個人?!彼忉尩溃骸熬褪且会樢四銈冪S頭性命的人?!?p> 管福不由得氣憤道:“你只是在一邊看著?”
梅徠微笑道:“不然你要我怎樣?救他?憑的又是什么?何況我也未必有那本事?!?p> 微笑本是表達善意的,但梅徠的微笑卻不同,是以一種發(fā)自心底,骨子里的高貴且對人以蔑視之意。
管福忽然覺得被這樣看著有些可笑,在這種眼神下不管做什么都覺得可笑。
但有的時候,可笑也只能讓旁人盡情地笑。
管福道:“一言不足以為憑。閣下還是閃在一邊莫要打擾我們了?!?p> 梅徠皺了皺眉,道:“你要怎么樣才能相信?”
管福遲疑道:“你若是能夠拿出證據(jù)證明你說的不假……”
梅徠忽然上前幾步,在管福耳邊輕輕說了句話,他微笑道:“現(xiàn)在你相信了沒有?”
也不知他說了什么話,管福的臉上陣青陣白,終于道:“真是你?”語聲竟有些發(fā)顫。
梅徠道:“若是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看!”他身子忽然一偏,沖入了鏢師們的圈子中。看著矮小的一個人,身形卻疾如飛電。
管福急忙道:“手下留情,我信。”
這話才說完話,梅徠已經(jīng)站在了身前,雙手捧著六七把劍,“嗆啷啷”數(shù)聲,其他兵器未被奪走的也已跌落在地。
眾鏢師根本來不及防備,只覺眼前人影一花,不知怎的,手上多了一股怪異的力道,兵器不是被奪走就是松落在地。
梅徠淡淡道:“放心,他們都沒事,溫公子并不喜歡殺人,這等煞風景之事我絕不會在他面前做的?!?p> 溫如春拱手致意道:“多謝!”
管福又正色道:“閣下手下留情,我們是知道的,但我等身受老爺大恩,不敢不報。今日要么你將我們殺光,要么總得給我們個交代。”
梅徠回過了頭,對溫如春微笑道:“溫公子,他們說的也算有禮,這事您決定如何辦?”
他對溫如春的微笑雖然也有那種高傲之色,但里面更多的是友善之意。
溫如春沉吟了片刻,道:“頭七,頭七前必然給你們個交代?!?p> 這話說完以后,他自己都有點不信這是從自己嘴里說出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先安撫住鏢局里的人的心。
若是再打起來,梅徠說不準真的會幫忙,看見了他剛才的輕功,溫如春也只能自嘆弗如。
其實他之所以遜了對方一籌,只不過是因為他的年紀尚輕,還未達爐火純青之境。
聽了溫如春的承諾,鏢局里的人也不能再逞強,何況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武功又是高得出奇,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兵器已給人奪了去。
管福望著溫如春,眼里滿是惡毒之色,看來他只是迫于形勢才聽信了梅徠的話。
他強自壓住心中的怒火,又轉(zhuǎn)眼望向了地上的勝泫,看到了勝泫的尸體,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神色,忽然大聲道:“抬起老爺?shù)氖?,咱們走?!眱擅俗邮致勓宰吡松蟻怼?p> 管??偣茜S局大小事宜,多年以來,他的話其實與老爺?shù)南嗖畈⒉皇呛艽蟆?p> 鏢局的人已經(jīng)走遠,梅徠拱了拱手,道:“公子保重,我也該走了?!?p> 溫如春不解道:“坦白說,我與前輩素未謀面,您又何以愿意為我作證?”
“前輩之言愧不敢當,直喚我名字便好。”梅徠眼中忽然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道:“公子與他熟識,便是與我熟識?!?p> 溫如春忍不住道:“他又是誰?”
“他就是他了。”梅徠詭異莫測地笑了笑,道:“也該是我走了的時候了?!闭f完話,轉(zhuǎn)身便走,很快就走入了黑暗中。
溫如春不敢阻攔,又忍不住問道:“前輩又將去向何處?”
黑暗中傳來了一個聲音道:“梅徠梅徠,哈哈哈……”
溫如春一怔,喃喃道:“梅徠……”突然失笑道:“那不就是沒來嗎?”
無心生
昨晚發(fā)了一章,今早一看,收藏量到了30,離自己的目標還差一點——其實離300也不是很遠。 白絨刀的故事也已近結(jié)尾,這故事算是我寫的第二個短篇,幾年前一時意氣寫了出來,只寫了個開頭一點點。最近才嘗試著將腦海里殘存的一點點東西拼湊出來,比起斷肖總算還多了一點可觀性,多了點內(nèi)容。 斷肖這一本則是我捕捉更短的一個念頭寫出來的,覺得還有點武俠意味的,值得一看的,是那一章“小花”,有興趣的不妨一看。 ——你們當然知道我寫的是武俠小說吧。 ——感謝給我推薦票和增加我收藏的各位看官們……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