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船再一次起航了,按照我目前的計算,三個小時之內(nèi)必定到達。
羅漢沉默地開著船,我則習慣性的拿起望遠鏡觀察著,青皮湊了過來。
“一個兵,他們不會再跟來吧?”青皮問,
“會的!”我低聲說。
“還會跟來??!”青皮張大了嘴巴嚷道,威爾森聽到后差點從船上跳起來。
“他們不是拿了那刀就走了嗎?還會再來???”威爾森也嚷道。
“遲早的事!他們不會就這么罷手的!”我說道。
因為挨了那一巴掌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沖我們開槍,是遲早的事情,尤其是看到他們?yōu)榱四菈K鴿血紅,殘暴的對待博吉。
“行了,一個兵,別嚇他倆了!陸地上咱跑不過他們,海上可不一定!”羅漢笑著說道。
“他們也是高速艇!”青皮說道,
“他們要是追上來,我們怕是甩開也有些困難.......”霍菲也擔心的說道。
“倘若他們真的不想就此罷手的話,一路咬著我們的尾巴來,那么肯定在返航的路上等著咱們呢!我們此刻向西,正好繞道而行,倒也是能避開他們!”聽了羅漢的分析后,威爾森才舒了一口氣。
“一個兵,盯緊點!”羅漢說道。
“嗯!”
起風了,空曠的海面逐漸起了波瀾。海天交接的地方聚集了厚重的云團,那是暴風雨在集結(jié)。
威爾森抬頭看著天空,此刻,他又開始擔心起來。
“要變天嘍!臺風什么時候來不行,非得這時候湊熱鬧!”威爾森抱怨道。
“爾森,這個季節(jié)臺風多嗎?”我問道,
“每年都這個時候,雷打不動。這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臺風!”我竟被他的幽默給逗笑了。
“這里是南太平洋,空曠的海面沒有任何阻擋,熱帶氣旋一旦形成以后,移動的速度非???!陸地上臺風過境也就半天的功夫,而在海面上,不到半天的功夫可能都過了好幾個臺風了!”威爾森說道。
“你在海上遇到過沒?”我問道,
“那可沒有!說遇到那是吹牛,命早沒了!不過我聽人說過,出海的漁船遇到臺風,基本上都卷的沒影兒了!”
“那他們都卷哪去了?”青皮問道,
“失蹤了唄!要么撞碎了,卷海底去了,要么連人帶船都卷海溝里去了,瞧見沒?”他說完指著海里顏色發(fā)黑的區(qū)域。
“海底到處都是如峽谷一樣的海溝,那里的海流就跟陸地上刮大風一個樣,好些個不要命的潛水的人到那里去,被暗流卷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每年都有許多國家的救援隊來這里打撈,毛都撈不著,海溝在海底就跟那盤絲洞一樣,但凡進去了,東南西北都找不著?!蓖柹f道。
“噢,那么可怕!”青皮不禁抓緊了身上的救生衣。
“目前最深的海溝就屬靠近關島東側(cè)的馬里亞納海溝,據(jù)說很多個國家的深潛設備都去那測量過,愣是沒摸著底!”
“你說有多深?把珠穆朗瑪峰放進去都不露尖兒!”威爾森一邊加固了穿欄桿上的救生圈,一邊說道。
“我去,那么深?。∷蜒g的帶子又用力勒緊了些。威爾森搖了搖手里僅剩的最后一件救生衣。
“羅總?你不穿?”威爾森問道,
“我啊,打小就在河溝里泡大的!何況......”他看了看那救生衣的尺寸,搖了搖。
我看著這五個人,船上只配了四件單薄的救生衣,最后一件羅漢沒穿,等同于讓給了我。
“羅總,你穿吧!你開船,比較重要!”我說道。
羅漢笑了,他擺了擺手。
“放心吧!我比你們浮力都大!”羅漢說。
威爾森將救生衣遞給我,從后艙里拖出了一個頗重的袋子。
“嚴總,穿吧!穿吧!到時候還有這個呢!”威爾森說道,我實在難以推脫,便將救生衣穿在了身上。
風越來越大,卷起的海浪撞在船上被擊得粉粹。
“一個兵,你手里那個面具......看起來是個好東西!”羅漢的話裹著零星的雨點撲面而來。
“什么好東西?”我喊道,大風中,我們的對話竟變成了喊話。
“那個面具來頭可不一般哪!”羅漢說,
“羅總說的對!那個面具邪性的很!”青皮聽威爾森這樣一講,倒是也來了興趣,湊了過來。
“什么邪性?快說來聽聽!”青皮喊道。
“這邊的人大部分信奉的都是天主教,唯有這些土著們不信。多少代的殖民者把他們的腦袋按在刀刃上,他們?nèi)耘f不信!”威爾森說道,
“那他們信什么教啊?”青皮問。
“這個比較有爭議!目前很難說清楚,但是有關他們招魂的傳說倒是也聽說過!”威爾森說道。
當聽到“招魂”這個詞的時候,我的后腦勺不由得一陣發(fā)涼。
“招魂?你不會是說他們還用跳大神這種老掉牙的騙人把戲吧?”青皮問。
羅漢聽到后哈哈大笑。
“別急,別急!你聽爾森慢慢跟你說啊!”
“羅總你對這也了解?”
“倒是知道一點,Jason給我講過他們的巫術(shù),實際跟我們云南一帶的儺戲挺像的!但又完全不大一樣。我們那個叫傳統(tǒng)祭祀儺禮文化,他們這個倒是挺邪乎的!”羅漢說道,
“對!對!我就是想說這個儺禮,沒想到羅總對這些還有研究!”威爾森說道。
“我母親是江西人,江西儺文化對那里的人影響深遠。什么儺廟啊、儺神啊、儺舞、儺戲、儺兵器從小就給我講這些故事與傳說,耳濡目染慣了。爾森,講講你知道的!”羅漢說道。
“實際我了解的也不多!土著們的祭祀與儺不大一樣。他們這除了面具還需要有一樣東西,你們也都見過!”
“我們都見過?什么?。烤挼轵??”青皮的話逗笑了威爾森。
“就博吉他侄子成人禮的時候手里拿著那東西!在那黑咕隆咚的半山腰上!”威爾森提醒道,
“不就是那‘定風珠’嘛!瞧你繞來繞去的!”青皮這么一嚷嚷,我倒是忽然記起來了,自己總覺得忘了件事情要做,翻來覆去就是想不起來。叢林里讓那黑廝一巴掌給扇的忘到后腦勺去了。聽到那“定風珠”,我頓時就想起來了。
“他們用那‘定風珠’做什么呢?”
“是???他們要那晃眼睛的石頭干嘛呢?”青皮也問道。
“招魂的!”霍菲的話,著實讓我那后腦勺的涼氣順著脖頸子就竄到了脊背里,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會吧?還真的是用來招魂的?。俊鼻嗥ん@訝道,霍菲點了點頭。
“那……這......這東西不吉利??!”青皮指著被我揣在兜里的面具說道。
我便立刻覺得那玩意好像活過來一樣,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蠕動。我掏出來就打算將它丟進海里。
“一個兵,別扔??!”羅漢喊道,然后哈哈地笑起來。
“你瞧!你瞧他那樣!我早就說你們要是敢說這玩意兒是招魂的,他一定會扔海里去!”羅漢說完,他示意霍菲來開船。
青皮看見我手里拿著那個面具,如同避開瘟疫一樣挪開了身體。
“嚴總,別扔?。∧悴灰?.....不要就給我吧!”說完,威爾森索性從我手里拿走了那淡藍色的獸皮面具。羅漢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從威爾森手里拿回了那個面具,仔細端詳了起來。
“嗯……看著有點像牛皮,手感又不一樣……豬皮?狗皮?還是驢皮?一個兵,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皮做的?”羅漢說道。
我接過那面具,仔細打量著。人面一樣寬窄的面具,頭部出奇的被拉長,布滿藍色絨毛的面部刻滿了獸紋。
最奇怪的要屬那兩只半閉著的眼睛與眼眉,仔細看眉毛上面用紅的、綠的、藍的、紫的小碎石頭裝飾著,而半閉著的眼睛上半部分被涂成了白色,而下半部分是半月形的窟窿。
更詭異的是那突出的嘴唇與微微翹起的嘴角,似笑而非笑。我不敢去想象這恐怖的面相呈現(xiàn)在人的臉上會是個什么鬼樣子,單拿在手里都覺得有些瘆得慌。
“一個兵,看出來沒有?什么皮啊?”羅漢問道,我放在手里搓了搓,皮面軟而皮內(nèi)堅硬,不同于羊皮內(nèi)外通軟的質(zhì)地。皮面摸起來還有些疙疙瘩瘩的東西,就如同那皮膚遇寒時起的雞皮疙瘩一樣。
“這個......這個不是皮的吧?”我說道,青皮拿過去,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著,掂量了幾下。
“這東西有點像被銼刀銼起毛的干牛皮???”他說道,又撓了撓頭。
“又不太像,牛皮沒有這么厚的!難道是鱷魚皮?”青皮說道。
“冬青兄弟還真是個牛皮的行家!連銼刀銼過的你都認得?。‖F(xiàn)在又拐到了鱷魚身上,鱷魚皮上哪有毛孔???”聽了威爾森的話,青皮遂將面具湊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臉上頓時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嘿!你別說,還真的有毛孔啊!爾森,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青皮問道。
“不瞞你說,博吉從罐子里拿出來的時候,我一眼就瞧上了!我讓他賣給我,哪成想他就一根筋,就是不賣!”威爾森抱怨著說道。
“你出多少?多少錢哪?”青皮問道,
“五千塊呢!”威爾森說道,
“五千塊你就想收了人家祖?zhèn)鞯臇|西?”
“美刀??!折合人民幣三萬多塊了,比索要近三十萬了??!”威爾森嘆著氣說道。
“人家就不想給你!”青皮故意氣他。
“對!后來我加到一萬美金他都不賣!那可是我所有的錢!這不,一分不要竟給了嚴總了!”威爾森說完氣呼呼地瞥了我一眼。一萬美金,那可是數(shù)目不小的一筆錢!我想令威爾森生氣的是,我比他貴著一萬美金,或許還不止。
“爾森??!這就不屬于你的東西,弄幾塊石鴿血紅差不多就行了!”羅漢安慰他道。
提到鴿血紅,威爾森立馬收住了嘴,手在褲兜上摸索著,進而渾身上下摸索了遍。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威爾森緊張地喊道。
究竟出什么大事?能令威爾森如此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