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還記得咱倆揚(yáng)白灰的事兒不?”我掂量著手里的爐灰說道,
“當(dāng)然記得,那些家伙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放出來了!”他在包里翻著,掏出一塊石頭。
“一個(gè)兵,你看——這是啥?”黑暗中,他晃著手里的石頭說,
我伸出手,指尖尚未觸碰到那石頭,只見黑暗中,那石頭內(nèi)部霧白的一片霎時(shí)間濃縮成一個(gè)亮點(diǎn),緊接著亮點(diǎn)在石頭內(nèi)忽閃著,若黑夜中游離的螢火蟲。
“你咋辦到的?”青皮驚嘆道。
嚇得我趕緊用包捂住了那石頭。這要命的光亮,此時(shí)忽現(xiàn),簡(jiǎn)直是害人性命,頭頂上無論下來哪個(gè),我與青皮都難以應(yīng)付。
“這個(gè)放你包里!”我將石頭塞進(jìn)了青皮的包里,連同面具也一起塞了進(jìn)去,我?guī)状螐哪枪治锏目谙绿由蛟S真的是因?yàn)檫@個(gè)藍(lán)色的獸皮面具,我不想青皮葬身與怪物之口。
“趕緊找找羅總他們!找到快走!”我急道。
頭頂上的慘叫聲與槍聲戛然而止,或許是這光亮吸引了那東西的注意。
忽然,“嗷——”的一聲,槍聲與喊叫聲再次響起,那是洞窟的更高層處,那怪物把黑鬼們逼到了更高的地方。
“羅總——羅總——”我與青皮爬上階梯小聲地呼喚著。
他與霍菲若是還活著,定是藏在了某個(gè)狹小的洞窟內(nèi)。黑暗中,我摸著石壁,腳下輕踩的碎步向前挪著。
“羅總——羅總——”我的喊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nèi),什么也沒有。
待到我們又爬了層階梯,手掌觸碰的石壁開始變得濕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味。這味道我頗熟悉,我曾在那東西的大口中聞到過。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那東西剛剛在這里吃殺過,且吃相甚是丑陋。周圍的石壁上、洞窟內(nèi),定是鮮血淋漓、尸塊滿地。正想著,腳下踩著的東西有些柔軟,鞋底粘著的東西也很濕滑。那是些破碎的尸塊與鮮血,我再清楚不過。
“羅總——”我的聲音顫抖著,仿佛那死亡與自己就隔了層薄薄的黑暗,它呼地一下?lián)鋪?,我便什么也不剩?p> “羅總——”我走在前面,手里端著的AK剝離著黑暗。
“咳——咳——”黑暗中,幾聲微弱的咳嗽著實(shí)嚇了我一跳,我將手里的槍本能地指了上去。
“咳——?jiǎng)e過來......”那虛弱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是Jason!我識(shí)得這聲音!
“是Jason!張京森!”我回頭與青皮說道,
“Jason!Jason——”我在黑暗中向前摸索著,腳下卻碰到了什么東西,我俯下身一摸,那是一條腿。
“咳、咳——”微弱的咳嗽聲近在眼前。
青皮摸上來,拉開背包,借著包里幽藍(lán)的光,我才看清,眼前倚靠在洞窟口上的人,幾乎被血模糊的看不清臉面。
那是Jason,他蒼白的臉上裹滿了血。紅的、黑的血塊從他嘴里不斷向外涌著,他受了非常嚴(yán)重的傷,被折斷的手臂,恐怖地扭曲著。
“Jason——你……你怎么樣?”我的聲音顫抖著,竟不敢去觸碰眼前的這個(gè)血人。
“噗——”他費(fèi)力地吐了口氣,那氣裹著汩汩的鮮血從口中噴出。他無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包里藍(lán)色的獸皮面具,嘴角微微動(dòng)了一下。
“別丟了它……”他便只能吃力地吞咽,沒了進(jìn)出的氣。
我慌忙用手擦著他嘴角的血,眼前的這個(gè)人,與我照面雖不過兩回,交談未足三分鐘,卻在戰(zhàn)場(chǎng)上幫我拾了條命回來。他千里迢迢來此營(yíng)救羅漢與霍菲,不想落得此般境地。看著他氣息將盡,我心酸得落下淚來。
“青皮,我們得帶他一起走!”說完,我從包里拿出那塊石頭,光很快凝聚,石中的亮點(diǎn)如忽閃著的燭火。
借著幽暗的光,眼前洞窟內(nèi)的慘象,簡(jiǎn)直慘絕人寰。
Jason的士兵們幾乎全都慘死洞窟內(nèi)。四處噴濺的鮮血匯集在坑洼處,坑洼的地方。四處散落著破碎的手腳與裹著血的皮肉,扯爛的內(nèi)臟散發(fā)著腥臭。
倘若有地獄,這里便是地獄。地獄看得見,便是眼見同類被屠戮。
青皮捂著嘴,我比他幸運(yùn),因?yàn)槟欠N惡心感已經(jīng)洗劫過一次我的胃。
“嘩啦——”一聲,頭頂?shù)乃槭鋈坏袈湎聛?,青皮立即將手中的槍指向黑暗中。緊接著,遠(yuǎn)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抬起那光,才看清,階梯上涌下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竟是羅漢!
“羅總——”我低喊了聲,
“呆在那別動(dòng)!”他吃力地說道,羅漢他們還活著!我又驚又喜。
青皮卻警覺地端著槍,一直指著羅漢的身后,他來不及提醒我,只能隱入身后的洞窟中。
“嚴(yán)兵,你咋還沒走!”羅漢的聲音極低且沙啞?;璋档墓庀拢哪槹椎挠行﹪樔?。
“我……Jason也來了!”我抬高了手中的光亮,指著身旁的血人說道。卻看見人群中,小巖井雄用槍抵著羅漢的后背,兩個(gè)黑鬼押著霍菲。
原來羅漢是被他們綁了去。
“把你的包給我!你們?cè)俾龜⑴f!”小巖井雄壓低了聲音,指著我惡狠狠地說道,他也怕弄出聲響招來那頭頂?shù)臇|西。
“快點(diǎn)!不然我打死他!”小巖井雄咬著牙低吼道。
昏暗的光下,血如黑暗一樣,吞并了他半張臉,他嘴角粘著血,在發(fā)白的牙齒上映得鮮紅,恐怖的如同那頭頂吃殺的怪物。
他見識(shí)過那怪物吃殺時(shí)的兇殘,但在那藍(lán)色的光面前,似乎那怪物收起了兇殘的本性。他太想要我包里那個(gè)散發(fā)著藍(lán)色光芒的東西,他一定要得到!貪婪是他的本性。
羅漢盯著Jason,吃力地彎下身拭去Jason臉上的血。
“Jason——Jason——”他無力地晃著Jason的臉。
他眼前的血人,癱軟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氣。
“Jason是來接我們回去的!”說這話的時(shí)候,我竟沒忍住眼里的淚。
確切地說,他是來解救羅漢與霍菲的,我這個(gè)無足輕重的人,他一路上竟也沒拋棄。
羅漢不停地抹著Jason臉上的血跡,顫抖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哽咽了。
“快點(diǎn)給我!該死的!”小巖井雄惡狠狠地吼道。
此時(shí),這血腥的山洞里僅存的這點(diǎn)人情,在他眼里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一股惡念頓時(shí)從我的心里升起,我希望眼前這個(gè)貪婪的人,不得好死。可我又能怎樣?我能做的僅是詛咒。
他用槍打爛了羅漢的手。此時(shí)那把槍就頂在羅漢的腦后。我沒有猶豫,直接遞過去了手中的背包。
貪婪的惡魔,殺戮的本性與生俱來。似乎善良總在血腥中罹難,僥幸存活的依然是那么弱小。
我從內(nèi)心懼怕惡魔,還沒待它舉起鉤鐮,我竟習(xí)慣地伸出自己的頭。我恨著這個(gè)習(xí)慣,因它滋養(yǎng)著邪惡與殺戮。
可是我又能如何?我終是叫不醒自己,狠不下那心。
小巖井雄奪過背包,眼看著他又一次得逞。卻不料,被羅漢一把抓住。他有些吃驚,轉(zhuǎn)而又立刻露出了兇殘的表情。
“羅崎!你最好松手——我手里的槍可不長(zhǎng)眼!”小巖井雄用力扯著背包吼道,羅漢也抓緊了背包,他手上的繃帶向外滲著血。
“你開槍吧!槍一響,誰都跑不了!你開?。 绷_漢咬著牙說道,他攥著背包的手血流的更厲害了。
“你還要害死多少人!”霍菲散落著頭發(fā),掙扎著沖小巖井雄喊道。
忽然,她猛地掙脫身后的黑鬼,試圖將小巖井雄撞下石階。卻不料被小巖井雄一把扯住,槍徑直抵在了她的頭上。
“別逼我——”小巖井雄吼道,喪心病狂的瘋子什么都干得出來。
羅漢松了手,瘋子的槍指在了他的軟肋上,他見不得霍菲受半點(diǎn)傷害。
“嗷——”頭頂那東西大吼了一聲,震得碎石紛紛落下。小巖井雄嚇得一把扯住霍菲,用槍指了我一下吼道:“快點(diǎn)!到后面去!”
他到最后都不忘記拿我們這些人去堵那怪物的大口。
“等一等!把你手里的石頭給我!”他吼道,就連最后的光亮也奪走。
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魚肉,已經(jīng)爛臭,我遞過去了手中的石頭。那石頭在小巖井雄手中漸漸失去了光亮,小巖井雄左右挎著包,他想再次檢查一下包里那藍(lán)色的面具。
忽然,漆黑的洞內(nèi)伸出一桿槍,直接抵在了小巖井雄背上,竟嚇了他一跳,他耳朵上的傷還在滲血,那一槍險(xiǎn)些要了他的命。
“把石頭給我!不然我一槍打死你!”那人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