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被那群怪物撕扯的稀巴爛,痛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放聲大哭起來。
我的羅漢,我多么希望你能如傳說中的那樣,生出八個臂膀來,將那群撕咬你的怪物扯他個稀巴爛!我的羅漢!你這般模樣,怎去見你思念了二十六年的牧淪?她再見到你時,該是多么的心痛!
洞內(nèi)的怪物相互撕咬,相互搶食,有的竟被擠出洞外,跌進了深淵中。它們進食時那巨大的咀嚼聲回蕩在我的耳邊,那聲音如千萬條蛆蟲一樣,啃噬著我的心。
我哭號著爬上了山頂,瘋也似的捶打著巖石。它們嘴里咀嚼的是羅漢,是他的腿,是他的胳膊,是他的血肉!它們殘忍地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硬生生地將他與我的情分從我的心里扯走。
那情分上面也帶著我的血肉??!我心里恨著,我恨死了這些兇殘的怪物,我定要它們血債血償!
“嚴兵——你答應的!你答應我的!”羅漢的話依然回蕩在我的耳邊,我抹著淚向那個洞口望去,不忍再多看一眼。羅漢剛剛慘死在那里,洞口濺出的鮮血,順著崖壁向下流,我癱軟在山頂,我該拿什么與它們血債血償?拿什么?我無力的哭喊著。
我失去了羅漢,我是那么信任與賴過他。他在我心里,如那偉岸的西山一般。
我見過不敵霜威的西山,在秋風中凋落,卻也在皚皚的白雪下盡顯雄偉。我眼睜睜地看著八臂的羅漢被思念折磨,被脅迫,被砍去了一個個臂膀。
那山在我的眼前逐漸崩塌。我若失了魂一樣,在山上跑著,逃著,那個濺滿血的山洞不斷地在我的腦海里放大著,我是真的怕了,我怕真的愧對羅漢臨終的托付。
我不知道小巖井雄帶著霍菲去了哪里?可以肯定的是,他若想逃命,肯定是奔著鱷尾灣的船去。
忽然,遠處的灌木叢里有了動靜,嚇得我趕緊趴在坑洼處,只見灌木從里窸窸窣窣地晃動著,我將身體緊緊地藏進坑洼里,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倘若從灌木叢里竄出來的是那怪物,我也逃不過這一劫。
只見遠處的灌木叢里呼地站起一個人來,他手里拎著把AK-47,貓著腰,腳在樹叢里趟著,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片刻之后,他腳下好像探到了什么東西,俯身便去撈,只見他從樹叢里拉起一個沉重的背包,我認得那個背包,那是威爾森的,他的背包上還系個花色的頭巾。
只見那個家伙轉(zhuǎn)過身來,警覺地向四周查看著,我認出了那張極黑的臉。
他便是那黑臉的漢子。
威爾森的背包怎么會在他手里?那沉甸甸的背包里裝滿了金塊。我忽然想起來Jason生前說過,給他發(fā)信號的人便是威爾森,他受了嚴重的傷。送威爾森出山洞的正是眼前這個家伙。
我頓時明白了,可惡的家伙!定是他算計了威爾森!將金子藏到了這里。
我四下尋了塊石頭握在手中,一股火氣從心底竄起。我多么想沖上去,將這個可惡的家伙的腦袋砸個稀巴爛!可是看到他手里的槍,我又軟了下來。
只見那黑臉的漢子背起沉甸甸的包,提著槍,貓著腰,徑直跑向山下。我遂朝著山頂跑去,那里視野開闊,能一眼望見鱷尾灣。該有船停在那里。
果然,那黑廝竄進叢林里,直奔了那里的船而去。
“糟糕!他要開船跑了!”我焦急地盯著,卻沒有去攔下的勇氣。眼看著那黑廝離礁石群越來越近,而那白色的船就停在礁石群里。
“該死的家伙!”我氣的直罵,這樣沖下去,他幾槍就會要了我的命!不沖上去,又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船都開走。
“怎么辦?怎么辦?”我焦急地轉(zhuǎn)著圈,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若是羅漢還活著,該多好!他一定會有萬全之策!就在這時,忽然蒸騰的煙氣下面,似乎有東西在動。
我擦了擦眼睛,果然有東西在向著鱷尾灣的礁石群靠近,是那怪物!從山洞里跌下去的怪物!那東西還活著!或許是他發(fā)現(xiàn)了也在向前移動的黑臉的漢子。
“太好了!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就是你的報應!”我壓低了身體,一場大快人心的好戲即將登場。
但見那黑廝快速向著船的方向移動,而礁石的另一邊,一只走路有些跛的怪物緊貼著石壁也向前移動著。只見那東西壓低了前肢,放緩了腳下的步子,或許它已經(jīng)聽到了些聲響。那怪物吃殺起來極其兇殘,即便是那黑廝手里有槍,也不是它的對手,他死定了!
忽然,只見那黑廝蹲了下來,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前方有些動靜,而那怪物亦放緩了腳下的步子,兩個狡詐的家伙!動作何其相似!只見那東西猛地向后蓄力,“嗷——”的一聲竄了出去,前方頓時響起了慌亂的槍聲。
只見那黑廝端著槍,瘋狂地沖著那怪物掃射。槍聲與怪物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蛟S是那怪物從山洞跌落下去受了傷,它兇殘的撕咬明顯減弱,而那跛了的后腿似乎中了彈。只見它撲到那黑廝的面前,呼地一爪子,將他手中的槍打飛了出去,后胯竟拖在了地上。
再看那黑廝,被重重地甩在了礁石上。他掙扎著爬起,踉蹌著跑向那艘白色的船。若是那怪物沒有受傷,肯定會咬死這個家伙!
“唉——”我嘆著氣。
只見那黑臉的漢子搖晃著,跑到了船上,他準備駕著船逃跑。就在他將要登船的時候,突然從船上竄起一個人來,嚇得那黑廝倒退了幾步。
只見那人撲了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我看不清那人的臉,瘦小的個子,倒與青皮有幾分相像。那不是青皮,那是受傷的威爾森。
我抄起地上的石頭,呼喊著沖下山去。
“該死的家伙!這一次,說什么也不能讓你再次傷害威爾森!”一路上,我跑著,喊著,我希望自己能夠及時的趕到,瘦小的威爾森,又受了重傷,他定不是那黑臉漢子的對手。
且說那黑臉的漢子正準備去開船,他知道那怪物的厲害,即便是眼前的這個家伙腿受了傷。此刻那東西后腿不大靈便,正給了他逃生的機會。船里突然跳竄出來一個人,那人滿臉是血,瞪圓了眼睛,恐怖的如個山魈。
他認得眼前這人,正是被他害死的那個向?qū)?,可嚇了他一跳。還沒等黑臉的漢子緩過神來,只見威爾森,手里握著尖刀,呼地一下?lián)淞松先ァ?p> 威爾森墜落山崖的時候,背部著地,尖利的礁石在他的背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巨大的疼痛險些令他昏厥,他強忍著疼痛與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給Jason發(fā)了信號。而后他便一直躲在船艙里,等著我們出來。
當黑臉的漢子靠近的時候,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家伙。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威爾森尋了把短刀握在手里,他要等那家伙靠近,再靠近時,拼勁全力,狠狠地給他一刀。誰料半路突然殺出個兇殘的怪物來,威爾森哪里見過這么龐大的家伙!嚇得他蜷縮在船艙里。
“不用自己動手也罷!”威爾森暗自慶幸著。
槍響后,混亂的腳步聲逼近。威爾森猜測那黑廝大抵是殺死了那怪物。沒待他上船,威爾森拼勁了最后的力氣,握著尖刀就撲了上去,與那黑廝扭打在一起。瘦小的威爾森哪里是那黑漢子的對手?他手里的尖刀雖然扎進了那廝的肚子里,卻被他一拳接著一拳地打著,威爾森耷拉著腦袋,他背后裂開的口子不斷向外汩汩地冒著血。
那黑臉的漢子“??!”地一聲拔出了肚子上的尖刀,沖著威爾森的肩膀就扎了下去,被打得昏死過去的威爾森,一頭栽倒到地上。流了一地的鮮血彌漫著血腥味,那味道如同點燃炸藥的火星,一下子就激起了遠處怪物的獸性。
它的口鼻瘋狂地在空氣中嗅著,眼睛變得血紅,呲著尖利的獠牙,前肢瘋狂地在地上刨著,拖著那癱瘓的后腿就沖了過來。
那黑廝捂著流血不止的肚子,踉蹌著正要上船,卻被趕來的怪物一口咬住了腿,痛得他哇哇大叫,解下身上的背包就死命地向那怪物砸去。那怪物吃殺的甚是兇殘,一旦咬住獵物,便死命地撕扯。
怪物強大的咬合力,一下就咬斷了那黑廝的腿。黑臉的漢子慘叫著,他哪里承受得住這般的疼痛?
只見那怪物咬著那黑廝的大腿,瘋狂地撕扯著。那黑廝痛的竟抱著那東西的腦袋,一頭栽進了淺灘里。水面上頓時被血染紅,而水里的黑廝與那怪物翻騰著,扭打著。不一會,便都沒了動靜。
那黑臉的漢子被咬斷腿,大動脈里的血向外噴著,肺里嗆滿了海水,活活把自己給憋死了!而那后腿癱瘓的怪物,它畢竟不是兩棲動物,進了水里,后肢不能站立,雖然咬死了黑臉的漢子,也被那海水活活給嗆死了。
當我趕過去的時候,就是這般場景,死一樣的寂靜。
我拾了水洼里的槍,遠遠就瞧見趴在地上的威爾森。他正面朝下,趴在血泊中。當我翻開他的時候,一把尖刀就斜插在他鎖骨上。
“威爾森——”我大聲呼喊,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人的鎖骨向下,那里通著心與肺。他嘴里冒著黑色的血塊。可憐的威爾森,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我用手擦著他臉上的鮮血,他的臉,已被打得皮開肉綻。
“威爾森——你倒是說句話?。 蔽业男脑诘窝?,我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殺死!一股子恨意從我的內(nèi)心燃起,我的眼睛里向外冒著火。
“天殺的!狗日的東西——”我憤恨地罵道,拿起手中的槍,沖著淺灘里那翻著白眼的黑廝“啪——啪——啪——”地猛開槍。沖著那怪物的腦袋,“啪——啪——啪——”地瘋狂掃射。
子彈炸飛了它們的眼睛、腦子。海浪襲來,尸體如海洋中的垃圾一樣被沖刷到岸邊。我不解恨啊!殺死它們十遍、一百遍都不能換回鮮活的羅漢與威爾森!
船,近在眼前,那是我們的船,那船里還依然沾著威爾森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