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江姝還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在班里人緣也不錯，大部分同學都愿意和她交朋友。

　　當時有一個叫徐翔承的男孩子，長得特別清秀，脾氣也不錯，由于名字的諧音，還得了“香橙”和“香腸”的外號，好多男生用這個外號來調侃徐翔承，女孩子也不例外，江姝就是其中一個。

　　江姝和徐翔承開的玩笑還是很輕的，事后也會向徐翔承道歉，和江姝坐在一起的女生有一個女生是比較大大咧咧的，平時開的玩笑也比較過分，按照她的想法來說就是：就是開個玩笑，他也不會生氣的。

　　江姝不太喜歡那個女生的作風，勸說了幾次后，發(fā)現并沒有什么改變后，也就不再繼續(xù)了。

　　江姝的小學沒有早自習，沒有晚自習，中午的一頓飯交錢就可以在學校吃。江姝一直在學校吃飯，那個女生沒有回家吃飯，和另一個女生留了下來。

　　徐翔承呢，回家吃了飯，但他的飯盒和餐具還在學校。徐翔承的飯盒是不銹鋼的，餐具被一個餐具盒裝著，就放在桌兜里。三個女生并排坐，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想要捉弄徐翔承，走到徐翔承的位置上把他的筆袋扔在了地上。

　　回來的時候嘴里還說著：“看看徐翔承看到他會不會生氣?！苯屏诉谱?，走到筆袋旁邊撿起來放回原位：“哎呀，別這樣弄了?！?p>　　江姝放好就走回了座位，但那個女生似乎很不樂意江姝這么做，“嘖，你撿它干嘛？不就一個筆袋，又臟不了多少?！闭f完就又過去將徐翔承的餐具和飯盒一下子摔到地上。

　　不銹鋼的飯盒和水泥地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餐具散落一地?！皠e撿，讓香腸自己撿?！边呎f邊走回了原位。江姝抿了一下嘴唇，走過去把餐具和飯盒撿起來。

　　不銹鋼的飯盒被這么一摔磕出了幾個豁口，餐具盒也被摔壞了，蓋不上去。江姝拿著飯盒和餐具對著那個女生說：“你看，你給他摔壞了?！蹦莻€女生只看了一眼就什么也沒有說。

　　江姝搖搖頭，把東西放好在徐翔承的桌子上，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午上課前，徐翔承到了班級，本來還很開心，看到自己的餐具和飯盒時，表情忽然一變。江姝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徐翔承摸著自己的餐具和飯盒一言不發(fā)。

　　江姝走了過去，告訴徐翔承自己幫他撿起來了餐具和飯盒，也給他說了事情的經過，徐翔承只點點頭，江姝站了一會，才轉身回到座位。

　　從那件事之后，江姝也不開徐翔承的玩笑了，但那個摔餐具的女生仍舊很過分。

　　就這么過了一周之后，周一上學的時候，徐翔承沒有來，來的只有徐翔承的奶奶。徐翔承的父母都在外省打工，徐翔承就和奶奶爺爺一起生活，平時里都是徐翔承一個人上學放學，偶爾他的奶奶回來送他。

　　徐翔承的奶奶一到班級就拉著一個學生問了幾句話，那個學生朝著江姝的方向指了指，徐翔承奶奶像是找到了什么目標一樣直直地朝著江姝。走過來。

　　江姝還處于一種懵的狀態(tài)，徐翔承奶奶一只手就拽著江姝的袖子使勁晃了兩下。江姝被晃地差點坐不穩(wěn)，徐翔承奶奶剛松手就說：“你一個小女孩兒，能耐挺大的?。　?p>　　江姝還沒搞懂什么狀況，徐翔承奶奶就接著說了下去：“就是你欺負俺孫？他現在一閉眼就做噩夢，給我說“奶奶我害怕”，他現在連睡覺都不敢睡了，都是讓你欺負的，你一個小女孩兒，你咋那么不要臉??？”

　　江姝這算是搞清了一點狀況：“你說是我欺負的？”“不是你還能有誰，他給我說的就是你欺負他，還扔他東西，我都看見那個飯盒了，都摔出來倆洞，你讓他咋吃飯，??？你一個小女孩兒，你天天欺負小男孩兒有病??？”

　　“不是我做的好不好？我?guī)退麚炱饋淼?，怎么就成我欺負他了？你說這話你不覺得很不好意思嗎？你都不能先問清楚再說嗎？”江姝心里不知道該怎么說，明明自己親口告訴徐翔承是自己幫了忙，為什么還要說是她扔的？

　　徐翔承奶奶聽見江姝的話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捏著江姝的耳朵狠狠地擰了一圈。江姝吃痛地嘶了一聲，但徐翔承奶奶似乎并沒有想放過江姝?！澳氵@小女孩怎么這么說話？是不是你媽沒有教養(yǎng)，才生出來一個你這樣沒有教養(yǎng)的閨女？啊？”徐翔承奶奶的話像是一根根針一樣扎在江姝心上。

　　“你才沒有教養(yǎng)！有你這樣沒有理清情況就冤枉人的家長嗎？”江姝怒著回懟了一句，這一句可是擊中了徐翔承奶奶的怒火，一個巴掌就對著江姝臉上扇了過去，江姝的臉上瞬間出現一個紅紅的掌印，疼痛和被冤枉的委屈一下一下敲擊著江姝的情緒，江姝的眼淚順著臉頰一顆一顆留下來。

　　“你這小孩怎么說話的?。堪?？你媽就這么教你的???？你哭啥？你還有臉哭？?。俊毙煜璩心棠逃檬种钢?，一句接著一句。周遭的人一點聲音都不敢出，就連那個欺負徐翔承的女生也只是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江姝被罵，被擰耳朵，被打，沒有站出來說一句，另外一個唯一在場的女生也低頭默認江姝是欺負徐翔承的暴徒，沒有站出來說一句真相。

　　整個班級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徐翔承奶奶在指著江姝說著一些侮辱人的話語，周遭的人只是圍觀作樂，真正的欺凌者卻默不作聲。江姝無論做什么都被戴上了欺負人的標簽。

　　徐翔承奶奶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校長從門口進來了，班里看熱鬧的人一下子回到位置上。徐翔承奶奶被校長拉到一邊：“哎哎哎，這位家長，咱們有啥事咱們好好說，說完咱再說怎么辦，怎么處理?！?p>　　江姝看到校長來了，還以為能夠還給自己一個清白，然而在徐翔承奶奶說完那段被扭曲的事實之后，校長就再也不給江姝任何辯解的機會了。徐翔承奶奶被拉到了門外等著，江姝擦了擦眼淚被校長叫到旁邊，江姝剛想要解釋自己并沒有那么做時，校長直接幾句話讓江姝徹底死了心。

　　“你能不能不要給學校找事？?。咳思壹议L都找學校來了，你到底想干啥？給人家家長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你要是不道歉，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這樣行徑惡劣的學生，干脆就不要上學好了?！毙ｉL這么一長串話，擺明是相信了徐翔承奶奶的話，就算不是，估計也是想簡單了事，快點息事寧人，并且把江姝的學業(yè)作為代價逼迫江姝道歉。

　　被開除的話，江姝會被江父打死的。

　　江姝攥緊手，不想回答。校長對江姝的態(tài)度很不滿意，于是加大了聲音說：“快給人家家長道歉！”江姝狠狠地咬了咬牙，過了好一會，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但江姝的道歉沒有讓徐翔承的奶奶有任何的讓步，反而覺得江姝的態(tài)度很不誠懇，要求江姝再說一遍。江姝緩了口氣，緩緩說出一句對不起。這才讓徐翔承奶奶心情順暢，說了幾句話，又和校長聊了幾句，江姝也回到了座位上，校長親自送徐翔承奶奶出了校門。

　　沒有人問侯或者是安慰一句，所有人都在看江姝的笑話，江姝也沒有收到那個女孩子的道歉，所有事情被明著扣在了江姝的頭上，知情的兩個女孩子，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江姝鳴不平，校長也沒有再次詢問江姝是不是被冤枉了，沒有人。

　　從那之后，江姝和那兩位女生還有徐翔承的關系變淡了不少，到后來再也沒有聯系，江姝從那次誤會中學到了很多，她也對朋友和老師都心懷戒備，整個人被層層武裝，高大的圍墻密不透風，沒有人可以看透她的心思，而江姝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如今在辦公室，班主任的一句話“你為什么不想來考試？”下一句必定是“你是不是不想來上了？”

　　果然，“你是不是不想來上學了？這次考試關系著你們下年分班你知不知道？?。窟€不想來考試呢？你這都遲到半個小時了，你要是不想上你就直接給我說吧，你也別說其他的，不想上現在就給我回去，一個學生天天比老師事都多，你們都能有啥事？啊?”

　　江姝抿著嘴，班主任繼續(xù)往下說，“你要是不想上，我現在就讓校長把你開除，讓你回家好好躺著，我之前聽你語文老師說，你和你那個同桌上課有點小爭執(zhí)，你要是沒說啥，沒做啥，人家有病了和你吵架，我看你這種學生就是閑得慌。

　　剛開學這不來上課，那不來上課，我早知道你現在給我添堵，我都應該早把你送回家去，你這你還上啥？”一點都不給江姝說話的機會，拿自己聽來的給江姝按上一個“問題學生”的標簽，和小學時的校長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