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男人的攀比心
從剛才在樓下吃飯開始,方念稚便覺得有些胸悶。有大人在她不好多說什么,按照她媽媽和周嘉顏媽媽的性格,怕是她說一聲就立馬要叫一輛救護車把她從酒店拉去醫(yī)院做全身檢查。
上了頂樓后,方瀟成他們幾個在沙發(fā)上喝酒聊天,她摸索到陽臺的位置,站在陽臺上吹冷風。
屋子里打著暖氣,所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旗袍并不覺得冷。但到了外面,一陣北風吹過她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方念稚打算折回房間拿件外套的時候,周嘉顏拿了件大衣向她走來。
“不知道外面風大么?”他給方念稚披上,順帶攏了攏衣口。
“房間里太悶了,想出來透透氣?!?p> “嗯,那我陪你在外面站一會。”
“好啊?!狈侥钪晌⑿Φ乜粗芗晤?。
兩個人站在陽臺上看著什么都沒有的夜空,安靜地發(fā)了一會呆。他們之間好像已經(jīng)很少有這種安靜下來的時候了。蘇軾在《赤壁賦》里怎么說來著,“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站在乾庭頂樓的陽臺上往下看,方念稚就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然而這種靜謐并沒有維持太久,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開始,天空中突然開始出現(xiàn)了星星點點般的光亮。煙花從城市的角落一點點向市中心蔓延開來。
“哇。”看著煙花在天空中炸開,方念稚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一聲感嘆,“好漂亮?!?p> “嗯,很美。”
煙花綻放瞬間的亮光照在了兩個人身上,方念稚轉(zhuǎn)過頭看了周嘉顏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笑什么?”周嘉顏不自然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就是有點開心?!?p>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幾個月前方念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在今年就把自己嫁出去。她原本以為遇到喜歡的人就是一件比登天還要難的事情,可現(xiàn)在看來,如果她想登天,也許也可以做到。
方念稚正喜滋滋地光明正大地欣賞周嘉顏的容顏,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錢嶼升打來的電話。
她按下接聽鍵,順帶開了免提,只聽見錢嶼升在電話那頭說:“方編,新年好啊。”
“錢導,這么盛大的節(jié)日,勞煩您記掛了?!?p> 方念稚說話的聲音混雜著煙花綻放的聲響一同通過話筒傳到了錢嶼升的耳朵中,他皺著眉頭問:“你那邊什么聲音這么吵?”
“煙花的聲音啊。現(xiàn)在整個A市都在放煙花,你沒看到么?”
“小妹妹,拜托,好不容易有個假期誰還在A市待著啊。煙花好看么,有我那天給你放的好看么?”
“一般般吧?!?p> “嘖嘖,所以你這個年就跟家里人過?跟周嘉顏沒什么安排?”
“沒安排,在家不是挺好的嘛,正好可以好好休息幾天?!?p> “那就好,我就怕你們倆光顧著開心忘了自己的身份。到時候被狗仔拍了照片,想哭都來不及?!?p> “這點您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被拍的。倒是你,作為隔三岔五出現(xiàn)在八卦雜志封面的男主角,倒是要好好注意?!?p> “謝謝你的提醒?!卞X嶼升微笑,方念稚和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帶著一點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以至于她現(xiàn)在如果突然好好跟他講話,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周嘉顏在你旁邊吧,電話給他,省得我再給他打?!?p> 方念稚看了離她不過一米遠正趴在欄桿上的某人,答:“我開的免提,你有什么要說的直接說吧,他聽得見?!?p> “靠?!卞X嶼升說了個單字節(jié)的臟話,“不帶這么刺激的啊,幸虧我沒說什么不該說的。”
“你有什么是不該說的?”
“我又不傻,不該說的還說給你聽。行了,你們倆新年快樂。祝福我給過了啊,別到時候回劇組說我沒想著你們?!?p> 這時候周嘉顏才緩緩開口:“新年快樂。”
“得,收到祝福就行,我掛了啊?!痹捯魟偮洌娫捑捅粧鞌嗔?。
方念稚收起手機,無奈地笑笑:“錢嶼升還挺好玩的,我以前以為他是特高冷一人,結(jié)果沒想到根本不是那樣的。”
周嘉顏沒有接話,他的注意點放在了錢嶼升剛才說的一句話上,他想了想問:“他給你放過煙花?”
方念稚點頭:“有啊,就是我去劇組的第一天。那時候我不是心情不好嘛,他說希望我開心一點。”
周嘉顏只記得那天他們倆吃飯被人拍了,沒想到后面居然還有這件事。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他的眉頭慢慢皺到了一塊。
“怎么了?這事我沒跟你說過么?”
“沒什么。那你現(xiàn)在心情好么?”
周嘉顏的表情略顯奇怪,方念稚疑惑地應答道:“還不錯啊,怎么了?”
“沒什么?!?p> 周嘉顏說完之后就從陽臺進了屋,方念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她說錯什么話了么?沒有吧。
晚風吹得方念稚腦子十分清醒,看著五彩交匯的夜空,她的大腦里出現(xiàn)了一些關于場景的描寫。
轉(zhuǎn)瞬即逝的靈感需要立即用文字的方式記錄下來,她轉(zhuǎn)身回房間,在門口和再次出來的周嘉顏撞了個滿懷。
“怎么了?”周嘉顏摸了摸她撞在自己胸口上的額頭,“走路看路?!?p> “沒什么。有紙筆么?”
周嘉顏雖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沖著房間里喊:“哥,你有帶紙筆么?”
“有些東西現(xiàn)在不寫下來,等過了這個時間我就寫不出來了?!狈侥钪啥自谧雷舆吷峡焖俚卦诩埳蠈懴铝艘恍┲挥兴拍芸炊脑?。
周嘉顏站在她的旁邊看她寫了一會,隨后看了看手表說:“再過二十分鐘,到陽臺上來一趟?!?p> 二十分鐘后——
“周嘉顏,這……”方念稚一踏出陽臺的門,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只知道驚嘆了。天空中原先參差不齊的色彩全都被幾朵綻放的巨大的“銀花”所覆蓋,整座城市瞬間亮得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短暫熄滅了兩秒后,幾束顯眼的白光沖到了視線能看到的最上方,綻放,然后再綻放。天空中不斷涌現(xiàn)的光亮似乎都近在咫尺,目之所及的地方像是在下一場盛大的星空雨,那些隨著重力落下的弧線燦如星辰墜落。
方念稚的所有驚嘆聲都淹沒在了煙花綻放的聲音里。
“為你的好心情,慶祝一下?!敝芗晤佌驹诜侥钪傻淖笫诌?,他的視線從剛才開始就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整個天空亮如白晝,其實只要她開心,就是在大年初一給她在天邊造個月亮也不是不可以。
“對了,我有一份禮物要給你。”
“什么?”方念稚從眼前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
周嘉顏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條手鏈。
“這是我用《人生海?!纺鞘赘璧陌鏅噘M買的,算是我靠自己雙手掙的第一桶金。”
周嘉顏說得輕描淡寫,可是那些話落到方念稚的耳朵里,她的心臟忍不住地為此劇烈跳躍。
驚喜一波接著一波,方念稚此刻的大腦里只剩下興奮的因子。她的眼眶瞬間充盈著淚水,她看著周嘉顏,強忍住激動的心情——
“可是你不是把版權費都給我了么?”
“……”
看著周嘉顏臉上露出的驚訝,方念稚伸出手,眼神里是再也止不住的笑意:“給我戴上好不好?”
周嘉顏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開玩笑。
“好?!?p> 這條手鏈并不是什么大牌之作,它的設計師是周嘉顏在麻省理工上學時的大學同學。他是一個英國人,他和周嘉顏一樣都不喜歡金融學但又不得不聽家里人的話。
“它是Louis的第一個作品,也是他最滿意的設計之一。如今他簽了VanCleef&Arpels,以后大概都不會再出個人作品了?!?p> “你們兩個人這算不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方念稚看著手上的手鏈,頓時覺得它的意義更加非凡。
周嘉顏換了個姿勢倚靠在欄桿上:“他還欠了我七百美元沒還給我,所以我們倆算不上知己,我是他的債主?!?p> 方念稚哭笑不得:“對留學生來說那確實不是一筆小錢。”
“他如果什么時候來中國了,我?guī)闳ヒ娝阌浀脦臀胰ヒ!?p> “一定!”
“辛棄疾有句詞說‘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大概描繪的就是眼前這副景象吧。周嘉顏,今天晚上我實在是太開心了?!?p> 人生中如果說有那一幕畫面值得被永遠記住,方念稚一定會選此刻。一場燦爛的冬日焰火,一串帶有故事的精致手鏈和身邊站著的那個她想永遠在一起的男生,幸福大抵就是這樣了。
周嘉顏轉(zhuǎn)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煙火的光照亮了她的臉龐。他忽然露出了微笑,點點頭:“只要你開心就好。”
辛棄疾的那首詞里還有更為經(jīng)典的一句她沒有說。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