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昏暗的房間里,只有窗子透進一絲的光亮,和光亮一起涌進的還有翻涌的怨氣。
飯桌旁的木床上,顧顏蜷縮成一團靠在墻角,哆哆嗦嗦的看著床邊的張神通,美目顧盼,盡是無辜與可憐。
“這...”
張神通借著微弱的光亮看了看手中一厘米長指頭粗的白色蟲子,一節(jié)節(jié)還在死命的搖擺蠕動。
“顏兒,你今年也有四十歲了吧!”
說著眼角抖了一下,大有要爆粗的前兆。
“那師傅都幾百歲了,上次見到只小強,還不是被嚇的上躥下跳...”
顧顏嘟著小嘴,低聲嘀咕道,那又怕又有點想反抗的情緒拿捏的死死的!
“還敢頂嘴了?”張神通作勢便要上前擰耳朵,這是醉云峰的“懲戒”體系中最普遍的一招,師承蒼靈真人。
噗通!
顧顏身形一晃,成五體投“床”之勢,跪拜下去,連聲求饒。
“大師兄,我錯了...從今往后,我一定堅守道心,重新做仙,絕不怕蛆蟲!”
頃刻,屋子里依舊安靜,顧顏小腦袋瓜微微向上歪了一下。
“咦?大師兄走了?”
咕咚!
咕咚!
床下傳來搬弄東西的聲音,顧顏緩緩?fù)芭懒藥撞?,伸著小腦袋看了過去。
忽然一只手伸了出來,手上還抓著一塊黑乎乎冒著汁液的塊狀物,幾只肥壯的蛆蟲還在那汁液里暢游...
“哎呀,我...嘔...”
顧顏剛要尖叫,卻被一股子腐臭味塞滿了嘴和鼻子,那股子酸爽,就像在斷電的冰箱里捂了一冬天的雞蛋!
渾身的神經(jīng)似是被人提了起來,那“上頭勁兒”堪比一口伏特加...
如羊脂玉般的小臉瞬間黑的發(fā)綠,胃中翻江倒海,而后一瀉千里...
半個時辰后,村子后山的荒地。
陰風(fēng)低鳴,暗影攢動,黑軟如澤的土地上,印痕錯亂,似是經(jīng)歷了一場“狂歡”。
遠處樹林偶有幾片山木摧殘,似是有龐然大物沖撞過去一般。
荒地盡頭,孤零零的圓臺上只有半截身子的雕像靜默無語,地上一把石頭雕刻的長劍上寫著蒼云二字。
這是天元第二次浩劫時,第十代掌門慧靈真人保護蒼州生靈,歷戰(zhàn)三大魔君身死道消后,當(dāng)?shù)厝藶榱思o念他樹立的雕像。
“大師兄,為什么你聞不到這腐臭味,卻發(fā)現(xiàn)了床底的腐肉!”顧顏捏著鼻子跟在張神通身后,一臉的幽怨。
“誰說我聞不到的?”張神通轉(zhuǎn)過身,一張淡藍色的薄紗蒙著半邊臉,“我剛才在這塊布上施加了個斷絕氣味的法陣,現(xiàn)在舒服多了!”
“你...嘔...”顧顏氣的小臉通紅,剛一張嘴,又嗆了一口腐臭,急忙又捂住口鼻。
“你想說什么?”看著顧顏一臉的委屈,張神通問道。
“我是想說...嘔...”顧顏一張嘴才知道中計了,忙又捂住口鼻,氣的直跺腳。
“好吧,給你一個!”
顧顏接過藍色的布塊,將兩邊的繩帶掛在耳朵上。
滿面喜色,歡快的像個小兔子,急忙深吸一口氣,“嘔...大師兄!”
“這個...顏兒,你太著急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啟動法訣...”
張神通看著吐到站不起身的顧顏,一臉壞笑。
鼓搗片刻后,顧顏總算能夠正常說話。
“這哪兒呀!大師兄,這也太臭了!”
張神通沒有搭話,俯下身子,在沙土上捻了捻,入手潮濕黏膩,似是被血浸潤過一般。
又在望氣眼下觀察許久,沙土里微弱的人族靈氣徘徊不去。
“這里應(yīng)該是一塊,牧獸場!”張神通說著繼續(xù)往前走。
不多時,一個三尺長的巨大三趾腳印顯露出來,放眼望去,這腳印縱橫交錯,有深有淺。
似是有巨型野獸在此上躥下跳、歡愉奔走一般。
“大師兄,啥是牧獸場呀?”顧顏說著走到他對面,一臉的興奮,抓著張神通的袖子,似是一個嚷著要聽故事的孩童。
大多時候,張神通說出一個新名詞兒,她都像孩子一樣問個不停!
“哎...”張神通卻沒有半分喜悅,目光里滿是凝重,開始解釋這個牧獸場!
原來天元第一次浩劫之后,人族與普通妖獸紛紛被影響,可以悟道修行。
而妖獸和八大妖皇的后羿不同,沒有繼承妖皇血脈,需要后天修行悟道。
而妖獸又演化出靈妖和兇獸兩個種族。
前者以天地靈氣為源進行修煉,修煉的本質(zhì)上與人族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智慧低微,常常被人族煉制法器妖丹或者丹藥。
后者除了能煉化靈氣,還可以靠吸食生靈的怨氣提升境界,也正因為這一點,兇獸都殘暴性淫,喜好濫殺無辜。
而這一點恰恰被修羅道之人喜歡,修羅道常有修行者,豢養(yǎng)兇獸四處殺戮,產(chǎn)生怨氣,以補自身。
而他們屠戮生靈的地方,被他們稱為牧獸場,顧名思義,便是放任兇獸屠殺無辜,吸納怨氣。
此舉有違天道,被諸族所厭棄,后來四族合而擊之,便是著名的天元第二次浩劫的引子。
“大師兄,若這么說,第二次浩劫后,修羅道應(yīng)該不敢再出來才對!”
說到這里,顧顏摸了摸下巴,又補了句,“即便修羅道之人道行高深,應(yīng)該也不至于這么肆無忌憚的來蒼州牧獸,引發(fā)如此大的死魂迷障,他們就不怕再被圍剿嗎?”
“沒錯,這也是讓我奇怪的地方!”
張神通說著指了指地上的三趾腳印,“從腳印的大小和形狀看應(yīng)該是雙頭地獄犬。
而且還不只一只,少說有七八只,那木屋里的肉塊很有可能是兩只或者多只兇獸爭搶的村民尸身時甩出的。
而且兇獸一般都在六七級,過八級的很少。
如此多兇獸、等級又不是很高,在我蒼州如此橫行無忌,又引起如此大的波瀾,這有點說不通!”
“大師兄,聽說修羅道嗜殺成性,雖然手段強悍,但智商不高,也許他們沒有想這些!”
張神通聞言怪異的看了顧顏一眼。
咚!
“哎呀!怎么了嘛!”顧顏揉著被張神通暴栗的腦門兒,委屈道。
“師兄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您教的可多了,什么背后悶棍、打一棍換一個地方、打不過就跑...啊...”
“哼!是不要輕敵!”張神通扯著她耳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說的那些話都是人族修士為了裝點門楣說的。
如果修羅道真這么不堪,第二次大劫,至于一邊倒的四打一嗎?
討伐那只是個說辭,實際上是四族勢微,若再不出手,估計要被修羅道統(tǒng)一了!”
“他們有這么厲害?”顧顏揉著耳朵,小心翼翼問道。
“不錯,可以說,修羅道的修行方式和四族完全相反。
比如人族講究參悟,巫族講究感召,妖族和縹緲族講究淬煉自身,但都是通過天地自然的仙靈提升。
而修羅道則不同,以殺證道,但這只是表象,深層次的原因,是他們在殺死生靈后可以吸收其怨氣吞噬其靈氣,化為己用!
也就是說,修羅道天生便與四族為敵?!?p> 說著看向顧顏,只見后者一臉花癡,眼神在張神通英俊的臉上來回游走,似乎是在想從哪里下口一般,每次聽張神通滔滔不絕時都是這副模樣。
“喂,醒醒哈!”
“啊...”
顧顏可憐兮兮的揉了揉另一邊的耳朵,“知道了,大師兄你咋懂這么多呢?”
“平日里便叫你多讀書,世道危險,要帶腦子...”
“對了,大師兄,那這死魂迷障到底是不是這群放牧的造成的?
這一個村子就上千人,如果修羅道之人真這么肆無忌憚,屠殺上萬生靈也不是不可能!難道真的是他們嗎?”
張神通皺著眉毛搓了搓下巴,沒有回答,似是還有諸多事情沒有想通。
“大師兄,救命啊...”
忽然山下村落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叫...
啪!
張神通拍了下腦門,嘆道,“難道我要把你栓褲腰帶上保護嗎?”
蹲墻角吃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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