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樓的菜品還真是一絕，飽腹后也是回味無窮。姜雨眠舒適地靠在椅背上，滿足地拍了拍略略鼓起的肚子。
“吃飽了？”謝長羽湊近，揚起友好的笑容。
姜雨眠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緩緩坐正身子。
“叩叩?！遍T外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謝長羽道。
門被推開，店家彎著腰身進來，“謝少爺，開戲了?！?p> 謝長羽瞇起眼笑笑，“正好，吃飽喝足就去聽聽戲緩緩。”
三人出了雅閣往左，那里是有一個通道，是專門通往隔壁的梨園的。
這座梨園也是臨江，一樓搭著一個大戲臺，二樓則是隔間的雅座，現(xiàn)在零散地坐著些許看客，新添著茶水，似是在等人。
謝長羽選了偏東的一個位置，這處視野好，恰和戲臺正對著。臺上唱的是一出借東風，唱詞晦澀，姜雨眠認真豎起兩只耳朵也聽得一知半解。
“小雨眠，吃些酥餅？”謝長羽露出友好的笑。
姜雨眠搖搖頭，“剛吃完飯，飽著呢?！?p> 謝長羽點點頭，朝小二道：“添四杯茶水，上好的?！?p> “再上一盞水晶糕?！鳖櫇⊙a充道。
“好嘞！”小二行了禮退下。
謝長羽挖苦道：“你何時也愛吃這些甜膩的玩意兒了？”
顧潯側頭瞧了他一眼，勾嘴笑了笑。
姜雨眠卻是疑惑地皺皺眉，四杯茶？難道還有人來？
戲唱到一半，樓里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多是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認真聽戲的也是少數(shù)。而他們桌，也等來了第四個人。
是一個穿著一身青色錦袍的中年人，他穿得厚實，還戴著氈帽，一臉討好地問道：“可是謝少爺？”
“嗯，”謝長羽懶洋洋地回答，指了指身側的位置，“坐吧?！?p> 那人挨著坐下，有些拘謹。
姜雨眠卻是眼尖地發(fā)現(xiàn)，自從這人一來，謝長羽就擺起了架子。
她湊過身子往那處聽，卻被顧潯敲了敲腦袋，“認真聽戲，回去后寫一則感言交給我?！?p> 姜雨眠一聽，登時瞪大眼轉過身，哪有出來玩還要寫文章的？
“嗯？”顧潯微垂眼，輕輕挑了挑眉，眼中的詢問不說而語。
姜雨眠頓時就慫了，悻悻地轉過身去，另一只耳朵卻仍分心地聽他們聊天。
“您也驗過貨了，想必心里有數(shù)吧?！敝x長羽的語氣中滿是自信，他的布匹，不論是花色還是質(zhì)量，都是上乘的。
嚴郁淡笑地點點頭，確實是好布料。
“您的貨自然是沒問題，只是這分成……”他面露難色。
謝長羽運了一批貨回都，說要在他店里銷貨，利息分他一成。這筆白得的買賣誰不動心，只是嚴郁聽說這謝長羽是私密回都，急于拋售這批布料，若是他趁此再多分兩成利，豈不樂哉？
“嚴老板這是嫌多了？”謝長羽打趣地笑笑，而后略收了收笑，“這貨我在哪個鋪子都能賣，之所以找到你，就是看中你們家鋪子的位置好，人流大，若是你不愿，我再找其他人也行。劉成劉老板倒是很感興趣?！?p> “沒有沒有?！眹烙裘[手，“您誤會了，誤會了?！?p> 謝長羽勾嘴笑笑，掏出一張備好的商契，“嚴老板若是想好了，就按手印吧?！?p> 嚴郁低頭思索一會兒，咬咬牙就印了。反正這一成利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等嚴郁走后，謝長羽長舒一口氣，得逞地笑起來。
顧潯鄙夷地嘲諷，“奸商?！?p> 謝長羽不在意地聳聳肩，得意地道：“過不了多久，我就是上都城最大的供貨商。”
“呵?！鳖櫇±浜咭宦暎x長羽拿回來的不是積壓的陳貨，而是年前剛做好的新貨，一回上都城就暗地聯(lián)系了不少布鋪掌柜，分別簽了這份保密商契。分給各家商鋪的貨都不多，質(zhì)地卻是比他們的都好，若是這批貨賣完，為了留住客源，他們定會再聯(lián)系謝長羽訂貨。
“誰讓徐培付把供貨切得死死的，我想公平競爭都不行。”徐培付就是上都城大多數(shù)布鋪的供應商，壟斷了整個供貨鏈，外頭的布莊想從商會競爭連門都進不了。
顧潯不答他的話，只轉眼看了看身側的小丫頭，低著聲問，“姜雨眠，偷聽好玩嗎？”
姜雨眠嚇得一哆嗦，急忙坐正身子。
“瞧你把她嚇得?！敝x長羽責怪地拍了拍顧潯的肩膀。
顧潯臉色說不上多好，“小孩子少聽這些?！?p> “嘁，”謝長羽鄙棄，“你自己不也還是個孩子？”
都還沒及冠呢，誰還不是個孩子了？
姜雨眠兩只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正下方的戲臺子，這回是真認真了。
顧潯轉過臉朝著謝長羽，“不會聽戲就喝茶，少說話?！?p> 謝長羽氣結，“這錢還是我付的呢！”
偏生顧潯不再搭理他去，只望著旦角唱戲。謝長羽有氣撒不出，便狠狠灌了一口小二說的上好的云霧茶，清香倒是清香，就是澀了些。不過很是回甘，緩解了他心中的火氣。
謝長羽盯著沉在茶盞底部的葉片，慢慢沉思，拓展一個茶商，好像也不錯？
終于挨到戲唱完，直到顧潯說走，姜雨眠和謝長羽都松了口氣。
走時，姜雨眠四處望了望場子，雅座里的人仍在商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看不出真假的笑。這些人和謝長羽一樣，都是來這兒談生意的。
如果廟會是直接的民間貿(mào)易場所，那么這個臨江梨園，就是大商大戶的生意場地。
畢竟，一杯茶也要二兩銀子。
謝長羽看上了祐王府的馬車，琉璃燈，玉珠穗，最主要的還是寬敞。可顧潯不太樂意，他深知和謝長羽一路，必然會聽他呱啦個不停，想要小憩也不清靜。
“你好無情?！敝x長羽苦著臉沖正在上馬車的顧潯道。
顧潯回身，沖他笑了笑，而后無情地拉上簾子。
無塵寺就在城外不遠，從南郊趕過去卻是費了些時辰。在山腳下的酒樓里吃了飯，就已近日暮了。
走進廟會當口，熙熙攘攘，正是人影攢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