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生在繁花盛開的世界里
蘇九離等到了深夜，都沒等到溫芷凝。
電話也打不通。
她翻看了后面的東西，倒是有兩個空的銀白色箱子，打開，里面是各種掛鉤和小盒子。
大概就是裝這些東西的了。
蘇九離一件一件收好，發(fā)了條短信。
“丫頭，我把你的東西都收著，明天我工作結(jié)束之后還會帶過來，隨時聯(lián)系。”
她拿著兩箱沉甸甸的裝飾品，回了酒店。
可是接下來幾天，蘇九離每天都到攤位上去，依舊沒見人影，電話能撥通，卻總也沒人接。
她以為是被拉黑了，便借了別人的電話，一樣的結(jié)果。
五天過去了，攤子上的東西越賣越少，蘇九離又打了個電話。
其實她沒抱什么希望，響了幾十秒之后，溫芷凝終于接通了電話。
“喂?！?p> 濃濃的鼻音。
蘇九離收起了這幾天叫賣養(yǎng)成的說話方式，柔聲道：“你的東西賣得七七八八了，還有顧客問你什么時候出新品，對你的東西喜歡得不得了，一堆人等著來買，你什么時候重新出攤？”
“你在哪里？”
多說幾個字，便暴露了她沙啞的喉嚨。
“擺攤呢，你過來嗎？生意太好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p> 她還幫自己叫賣起來了，真是奇奇怪怪的人。
溫芷凝收起了手中的碎玻璃片，低低得道了聲：“好?！?p> 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事情沒告別完。
她用冷水洗了把臉，身上衣服一如既往的單薄，冷風吹得她沒辦法忽略身體的顫抖。
走到熟悉的地方，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多管閑事女孩子在攤位前的身影。
她依舊帶著口罩，黑色邊框眼鏡，在寒冬之下，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霧氣。
攤錢圍繞了一堆問價的人，這種好生意之前未曾見過的。
“老板，這條項鏈怎么賣？”
蘇九離十分熟練得招呼道：“姑娘你真有眼光，這條項鏈只要兩百，特襯您的白皮膚?！?p> “兩百，能不能便宜一點？一百五吧。”
蘇九離一臉難辦的樣子：“那不得行嘞，這是純手工制作，獨一無二的，全世界只有這么一條，一百五也太少了……”她湊近小聲道：“我這里本來都不能還價的，不過我的項鏈能戴在這么好看的脖子上，我心情也好，給你成本價一百八吧?！?p> 對方干脆利落得付了錢。
這兩天微信和支付寶依稀都有進賬，原來是蘇九離一直都在幫自己擺攤。
本以為她是個不愁吃穿的大小姐，才能為了自己的一個電話號碼而買下十幾件飾品，沒想到當起銷售來，如此熟練。
她幾乎和夜市融為一體，在灼灼耀目的街道旁，依舊沒能抵擋住她的光芒。
積極，活力，熱情，樂在其中。
而就在隔著二十米不到的距離里，溫芷凝卻處于陰影之下。
清冷，陰暗，骯臟，心如死灰。
她就這么靜靜得看著這個長發(fā)姑娘。
一直到蘇九離送走了幾批客人，攤位上的東西零零散散，都剩不到幾樣了，蘇九離才有空閑時間坐下來松一口氣。
她忽然偏過了頭，看到溫芷凝站在不遠處，又熱情得招了招手。
溫芷凝只好走到她身邊，默默得收起攤位上的東西。
蘇九離將裝在盒子里的錢遞給她：“大多都是手機支付，少數(shù)用現(xiàn)金的，都在這里了。價格我都是就著之前你賣給我的那些定的，你點一下，不夠我再補?！?p> “不用了?！睖剀颇琅f拒人于千里之外：“現(xiàn)金你收著，就當做你幫我看攤子的酬勞。”
雖然溫芷凝一直都是疏離的樣子，但今天的樣子，尤其不在狀態(tài)，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收東西的手都在發(fā)抖。
蘇九離幫著她收拾：“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p> 明明夜市收攤的時候還早，她卻收拾得干脆利落，轉(zhuǎn)身就走。
一點都不想和陌生人搭上關(guān)系。
溫芷凝太不對勁，好像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蘇九離偷偷得在身后跟著。
一直跟到了彼萊湖邊，溫芷凝沿著邊緣，走得很慢。
她忽然停了下來，側(cè)過身子，蘇九離趕緊躲到旁邊的樹后。
過了一會兒，蘇九離才探出頭去，一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嚇了一跳。
溫芷凝正爬到圍欄的石柱上，昂著頭看著月亮，往前一步，便是深不見底的湖水。
蘇九離再不管什么被發(fā)現(xiàn)，趕緊跑出來，小心得撐著雙手：“溫芷凝！你別站那么高，危險！”
溫芷凝聽到蘇九離的聲音，回頭來，機械得對她笑了笑：“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叫什么?！?p> 蘇九離放輕了聲音，唯恐大聲一點就把她嚇到站不穩(wěn)：“我叫關(guān)慕蘇，你有什么事下來好好說?！?p> 這是她六年前的名字。
畢竟蘇九離這個名字不是很受歡迎。
“關(guān)慕蘇……”溫芷凝低語念了兩聲：“慕蘇，謝謝你，但，請你不要阻止我?！?p> 果然是要尋短見。
蘇九離在手機上胡亂點著，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報警。
“溫芷凝，你先別動，遇到什么難解決的事情，我能幫一定幫，你先說出來，如果真想不開，也差不了這么點說話的時間，對吧？”
蘇九離說著，腳步悄悄地移動。
“你別過來！”溫芷凝的手一松，手中裝著首飾的兩個箱子齊刷刷掉進了湖里，濺起巨大的浪花。
蘇九離嚇得原地不動。
溫芷凝指著面前的蘇九離：“你生在繁花盛開的世界里，又怎么會懂沼澤地的泥濘?！?p> “我是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但你想想，你的父母，你的親人，愛人，還有朋友，那些愛你的人知道你在這么一個寒冷的夜晚獨自離去，該多難受？”
忍了那么久，都要死了，大概也能任性一回。
溫芷凝笑出了聲，眼淚卻止不住得奪眶：“你不明白的……”
她沒有猶豫，轉(zhuǎn)身便跳進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