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絹衣
到家后浮舟進了里屋找東西，小灶君閑著無事就觀察這處庭院。三間木屋，籬笆圍院，不飾奢華。但是院內青石潔凈，地面平整，院子兩側碼著整整齊齊盛放果子的竹籃，一株蒼茂的老桃樹上盛開著朵朵桃花，倒也別有一番古樸清雅的風致。難怪雀殿這么上心，倒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小灶君心想。
不一會，浮舟拿了兩包寫著“莊氏干貨”的小包裹從里屋鉆了出來，道：“這是清涼開胃的果品，已經包好了。這果品風干過可以長期保存，別說到夏天，就算到今年年末都不怕。一包麻煩帶給阿爹，一包請小灶君自己留下品嘗?！?p> 小灶君有些驚喜：“那小仙謝過浮舟姑娘了?！?p> 浮舟擺擺手，又拿出兩件疊好的絹衣：“是我要謝謝小灶君。這是請小灶君帶回去的絹衣?！?p> 小灶君見那絹衣如煙似霧，忍不住撫摸了一下衣服的料子，觸覺如泉水般清爽，不禁驚嘆出聲：“這絹衣怎會如此輕薄爽滑？一般絹布本就十分細滑了，而浮舟姑娘這個絹衣的料子，又比普通的絹布還要輕軟細滑百倍！”
“正是，”浮舟得意一笑，“織絹布的絹絲看似光滑，其實上面有眼睛看不見的細小絨毛，正是這些絨毛讓絹布的爽滑透氣還有提高的余地。我用靈力喚起輕風將每一根絹絲都捋順后，再織成的布便是如此輕薄爽滑了！”
“原來小小的一件衣服竟然大有乾坤！我曾有幸在凡間見過傳說中的軟煙羅，當時已覺十分震撼，現在看來與浮舟姑娘這件相比，簡直是抹布！今日算是開了眼了，”小灶君感嘆道，“不過既然眼睛看不見，姑娘是如何知道上面有絨毛的？”
“我可以用風感覺得出來?！?p> 小灶君大吃一驚：“據我所知，便是當今風神也沒有如此細膩入微的感知力，浮舟姑娘御風能力竟然強大至此？！”
浮舟不以為意：“算不上強大。我雖感知細膩，但靈力低下，所以御風能力并不強?！?p> “原來如此，那真是可惜了，”小灶君聲音里不無惋惜，“姑娘既然有這手藝，何不售賣絹衣絹布？這六界之中獨一份的手藝，肯定要讓六界的權勢貴族搶破了頭！”
“說實話我也考慮過，”浮舟坦然道，“不過這絹衣的制作流程十分費時，且旁人幫不了半分，若以此為生，只怕每天都要靠在這上面，就沒有修煉的時間了。”
“嗨！有我上司保護你，你還需要自己修煉？”
“你這都哪跟哪，”浮舟笑著把包裹扔到小灶君懷里，“我把這兩件絹衣和一包果品包在一起，到時候你只要記得大些的包裹給我阿爹就行了。”
“好。包在我身上。灶君出馬，心意必達。”
“對了，”浮舟想起來什么，壓低了聲音，“到時候你就說你是我在天界的朋友，若是被我爹知道你是雀殿的人，他免不了又要生氣，你知道的?！?p> “明白。唉，連老丈人都不待見，我那個上司有苦吃咯！”小灶君搖頭晃腦感嘆道。
浮舟笑著抓起一把果子塞到他嘴里：“今天凈是胡言亂語，快塞住你的嘴！”
從老莊家出來，小灶君朝天庭趕去。時間不早了，他步伐有些急。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急，剛上天庭的臺階，就被人從后面猛地撞了一下，幫浮舟帶的東西撒了一地。
“誰？！”小灶君揉著被撞疼的腰，抬頭一看，后面站著雷鳴天將的掌珠雷婕。
他白了雷婕一眼道：“原來是你！你一個女子走路如此莽撞，將來哪個男人會要你！”
“這不勞你操心！”雷婕瞪了他一眼，“述個職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又想巴結哪位上神？——咦，這是絹衣？”
地上如煙似霧的絹衣吸引了雷婕的目光，她伸手想拾起來。
“別碰！”小灶君打掉了她的手，趕緊將絹衣疊好揣進懷里，“這可是六界獨一份的絕品，碰壞了你賠得起嗎？！”
“呵，不就是件衣服嗎？哪個女子送的？這世間不長眼的女子怎會如此之多！”
“哼！本仙風流俊逸聰敏過人，有女子喜歡有何奇怪！我跟你說，這可不是普通的絹衣……”小灶君一邊將散落在地的東西拾起來，一邊將浮舟那復雜的制作流程又細細跟雷婕講了一遍，聽得雷婕瞪大了眼睛。
“這可真是大開眼界了！這女子想必對你十分用心，才會做此絹衣！”
“那是！”
小灶君得意洋洋中突覺后背有點發(fā)涼，回頭一看，子熠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后，一張臉黑得和月食一樣。他差點被嚇掉半條命，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道：“雀、雀殿，這是浮舟姑娘托小仙帶給她父親的。浮舟姑娘孝順，擔心土地君在凡間過不好夏天，便做了果品與絹衣托小仙帶給土地君……”
子熠盯了他半晌，斂了殺氣從他身邊走過去了。雷婕趕緊跟上了子熠。
“追又不敢追，別人說又不樂意?！毙≡罹娮屿谧哌h了，嘟囔了一句，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天庭述職完畢，回到珙桐宮，子熠急急招了荊南過來：“之前讓你去查浮舟的身世，可有新的進展？”
荊南為難道：“未有新的進展。查到浮舟姑娘乃老莊收養(yǎng)之后，便一點線索都沒有了，像個無頭懸案一樣。殿下突然問起來，可是聽說了什么？”
“今日我聽濕婆國司灶真君講，浮舟可喚風捋順絹絲上的絨毛。如此細膩的御風能力，若一旦突破結界，即便全部靈力只相當于上仙品級，也可與嘯林打成平手?！?p> 荊南駭然道：“浮舟姑娘如此潛心修煉，自行突破結界也不是不可能，到那時與虎殿打成平手只是時間問題。這消息若走漏出去，怕是要遭歹人惦記。”
“正是，”子熠點了點頭，“只是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p> “殿下最擔心的是？”
子熠看向遠方，眼神有些復雜：“如此細膩的御風能力，絕非普通散仙所能有，現在她還身世不明，若全部靈力乃上神級別……”他沒有說下去，沉默片刻轉身對荊南道：“自今日起，從歷代風神著手，查探他們的家族是否與浮舟有關系！”
“是。還有那濕婆國的司灶真君……”
子熠略一沉吟，道：“放了他吧。此事現在至少已有司灶真君、雷婕、你、我、老莊、鈴蘭和浮舟七人知曉了，若把不相干的人都殺掉，反而會打草驚蛇。此等御風能力，早晚瞞不住的，你安排兩個隱衛(wèi)暗中保護她吧?！?p> “是。”
荊南退下后，子熠看著盤子里的涼果，閉上了眼睛，再次睜眼已是一片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