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常佳雪和程瀟相互看了一眼,常佳雪頗感興趣地說道:“我怎么覺得是來耀武揚威的呢?”
“那她是沖誰耀武揚威呢?”程瀟也有點興趣。
“沖誰?沖我唄。沒見她看我一幅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眳窍疾恍嫉卣f道。
“為啥沖你耀武揚威?這一切跟你有什么關系?”常佳雪奇怪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她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覺得是我在報復吧。那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自己現(xiàn)在一大爛攤子的事還處理不明白,哪舍得在她身上花費半點精力?!?p> “她能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程瀟問道。
“這個我知道。”常佳雪回答道:“還是那個事情,就是她們幾個,劉心奕、吳天、沈相君、陳浩舉報吳霞。這個之前張杰就跟我說過了。”
“看看,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學生舉報了。”吳霞不屑地樂呵。
最開始工作那幾年,她也是充滿了干勁和熱情。申請做輔導員帶班,
中午不休息,給學生講解重難點,甚至放假的時候還免費幫學生補習。那時候學生跟她打成一片,喜歡她喜歡得不行,成績也在年級里面遙遙領先,令其他班級老師都羨慕不已。
學生們喜歡她,知道她脾氣好,整天笑嘻嘻的,也開始欺負她。上課放浪形骸,把她氣哭之后又哄她。
這個還算正常,畢竟這是新老師都會經歷的階段。
最令她心寒的是,在大學畢業(yè)典禮上,有兩個她的得意門生,特意站在講臺邊,靠近她,然后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來一個小本,一條一條念出來她帶他們這兩年所犯下的錯誤,一共二十三條。
一開始,她還以為他們兩個在開玩笑,她笑著看著他們。
越到后面,她的笑容越來越凝固,心一點點地沉入到寒潭深處。
他們當時一共念了八分鐘三十一秒,中間有停頓,有具體事例講解,具體到年月日。
周圍的同學喧鬧不已,來回走動,完全沒有注意到講臺上他們老師的笑容那么怪異,僵硬。
最令她久久不能釋懷的是,身邊那么多她掏心掏肺重視的孩子們,沒有一個站出來制止這場鬧劇。
他們甚至鬧嘻嘻地看著、聽著這一切的發(fā)生。更多的人忽略這一切,忽略真心對待她們的老師現(xiàn)在正心如刀割,卻笑靨如花。
吳霞當時渾身僵硬發(fā)冷,她保持著和藹的笑容,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兩個學生的每一句聲討都是捅在她心口的刀子,她甚至都不想解釋和反駁。
她記得當時學生說她最大的毛病是偏心,喜歡女生,完全不在意男生的感受;還有她有一次表揚了全班幾乎所有的男生,但是沒有表揚他們四個人;有一次課間,他和另外一個人鬧矛盾,當時自己只顧著和稀泥,沒有真正批評另外一個人,只是敷衍了事,此般種種。
吳霞已經不記得事后自己是怎么處理這件事情,再怎么搜尋大腦關于此事的后續(xù),竟然絲毫沒有線索。
也許大腦在保護她,知道那段記憶只會帶給她難堪,于是便自動抹除了這一切。
但是在那以后,她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所有學生眼中,你即使耗盡全身力氣做對了一百件甚至一千件事情,只要在某一個學生眼中,一件事情沒有做好做對,那你也是罪人。
隨后的實踐證明,語文學科在考試中分差也不是很大,拼盡全力教學最后也許就比其他班高一兩分。
從此,她不再與學生交心,把重心放在自己的家庭生活上。教學管理上也隨遇而安。所有榮譽拱手相讓,不爭不搶。拿最低工資也好,領導找她談話也罷,她都無所謂。只要不再讓她帶班,一切都無所謂。學校領導了解她的習性后,也不再找她帶班當輔導員,甚至上畢業(yè)班教學也會考慮下。
吳霞更是放開了自我。
既不用帶班,那語文課就帶著孩子一起玩好了。只要他們課上不出事,一切都沒問題。
反正其他老師接手后,肯定會好好管。
語文只要認真學上幾個月,踏實背點東西就可以應付。
“她過來就是想讓我看看她現(xiàn)在多么燦爛幸福。還話里有話地挑釁。我把話擱這,這一切不可能跟她毫無關系。要不然羅靜爾遇害后,她那么驚慌失措;陳浩死之后嚎啕大哭,死活不愿意在學校呆著?她現(xiàn)在是緩過來了,又有精力了?!眳窍祭淅湔f道。
“是,她現(xiàn)在是緩過來了。”常佳雪也點點頭。
“她畢竟是一個內心很強大的孩子。上課的這兩天上交的美術作業(yè)也很好,很用心。看樣子,這兩件事情到目前為止,對她的影響已經很小了。”
“現(xiàn)在還言之過早。我看吳天現(xiàn)在也不跟著她屁股后面跑了,陳浩也不在了。班級里好像沒幾個人愿意理她?!眳窍歼€是語氣冷淡刻薄。
劉心奕從實驗樓四樓下來后,直接去了三樓圖書館。
從窗戶里,她看見鄔秋林和江韻正在一起研究著手上的一本書。
她故意在地上踩出重重的腳步聲走進去。
鄔秋林和江韻聞聲都抬頭看了一眼。
鄔秋林接著低頭研究手里的那本書,裝作沒有看見她。
江韻用手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一臉疑惑。
劉心奕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們。
江韻沉聲問道:“劉心奕,你找誰?”
劉心奕笑嘻嘻地回答:“江老師,我就是找你。”
江老師聽見她的回答后,接著手推著眼鏡框,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那本書,并不抬頭:“哦,怎么了。”
“那個我不是在家休息了兩周嗎?我想問問這兩周地理都講了什么,我回家自己補補。”
“地理講了些什么,你們輔導員不都給你發(fā)過去了嗎?”張杰語氣冷淡。
劉心奕看著她那張永遠向下耷拉著不茍言笑的臉就有些掃興。
她提醒自己要冷靜,自己來這邊是有目的的,要忍住自己心里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