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漢子成人干
顧建業(yè)把顧展鵬借的錢取了兩百當路費，其余的都留給了李春花，讓她安心在娘家住著，等著自己回來，就踏上了前往東風市的旅途。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也是先去找顧展鵬。
大恩不言謝，但是總能用實際行動來報答。
如果七叔用得到自己，那做牛做馬，也不會有半個字的話。
如果七叔不用自己，那自己有手有腳，又有一身力氣，總能賺一點辛苦錢。
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顧建業(yè)在去縣里的班車上，就遇上了同去東風市的封南鎮(zhèn)的老鄉(xiāng)江申。
聽說顧建業(yè)也是去東風市找工作，江申十分熱情地就充當了領(lǐng)路人。
說自己有一份工作，只要有力氣，就能干。
就是在新風區(qū)的工地里當建筑工人。
別看是個搬磚的，辛苦，但是卻比進工廠要攢得多。
還說那招工的人也是封南鎮(zhèn)人，只要他愿意做，他就能把他引過去。
一路上還說了很多東風市的情況，其實農(nóng)民工找工作也是難。
尤其是那些工廠，一天要工作十五六個小時，還沒有加班工資。遇上那黑心的老板，還會扣押工資，一般壓兩個月的工資不發(fā)，是常見的事情。
這人生地不熟的，連個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但是他去的工地就不一樣了，按件計工，每月準時發(fā)工資。想干就干，想走就走。
還說顧建業(yè)能先去看一看，如果干不下去了，隨時結(jié)工錢走人。
顧建業(yè)十分心動，覺得自己這空手去見七叔也不行，不然先干個一個月，見了七叔，總能先還點利息。
于是就跟著到了工地。
白紙黑紙一簽，身份證一壓，就在工地了開始了起早摸黑的工作。
顧建業(yè)有力氣，想著自己多干點，就能多賺點。
這轉(zhuǎn)眼十多天過去，到了發(fā)工資的日子。
別人都發(fā)了現(xiàn)錢，顧建業(yè)卻一分錢沒拿到。
十分好說話的包工頭老鄉(xiāng)江茂發(fā)拉著顧建業(yè)角落里私聊，拿了計算器，啪啪地一通計算。
“安全帽、安全服、工作手套、鞋子，一共二百八十塊；房租五十塊……”
顧建業(yè)因為購置了一些必須的生活用品，手上沒錢了，在他那里預支了一百塊錢吃飯。總數(shù)欠四百三十塊。
“工作十天，應發(fā)工資七十五塊錢。”
“還欠三百五十五元?！?p> 工作了十天，不僅一分錢沒賺到，反欠了三百五十五塊。
這對顧建業(yè)來說，無疑晴天霹靂。
但是這白紙黑紙簽了名的，總不能賴賬吧？
江茂發(fā)一臉關(guān)切。
“顧老弟，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熬過了這開始，后面就會越干越好了。你如果沒錢，兄弟我先預支你一點？”
顧建業(yè)不敢要了，生怕下個月，下下個月，他都要反欠著這同鄉(xiāng)錢。
于是他越發(fā)拼命地干活，最早來，最晚走，搬最多的磚，做最重的活。
手套磨損了，也不敢換，太貴了，用不起。
直接把雙手磨破皮了，流膿了，結(jié)痂了。
每天吃最少的東西，不是餓到不行，都不舍得給自己買一個饅頭。
別人結(jié)伴吃飯的時候，他還在工作。
除了那水龍頭里的水，他更是連一瓶水都舍不得給自己買。
有時候江申看不過去，會給帶個快餐，給帶瓶水。
但是誰家也不容易，總不能因為你窮就你有理，我就要長期照顧你的。
短短一個月，從酷暑熬到深秋，也足夠把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熬成人干。
但是他還是欠著江茂發(fā)一百一十五塊錢。
如果不是被顧展鵬遇到了，顧建業(yè)大概就要把自己熬死了。
顧建業(yè)聽了他的遭遇，急了。
他在這里送快餐一個多月了，天天和這些老鄉(xiāng)們嘮嗑。
這工地的普通工人，大體分三個檔次。
最好的那梯隊，就是東江建工那種正式簽合同的工人。
每天固定工作時間，如果加班，另外給工資。
包中午飯，如果晚上有加班，還給晚飯，不然就是給餐補。
一個月只要正常出勤，能有六百多工資。
中秋節(jié)這樣的日子，還會發(fā)月餅。
聽說企業(yè)還給買保險。
第二梯隊屬于私人老板，沒有保險，沒有補貼，沒有餐補。
但是每天工作量是固定的，一個月下來也有五六百塊錢的工資。
第三梯隊的屬于第二手的外包工人，什么都沒有，工作也比較累，有時候加班加點也要干工作。
老板好心點，會給買個宵夜鼓勵一下。
一般是不舍得的。
因為老板其實也是個打工人，賺個中間差。
分到工人手里的錢，全看工人努力了。
做多少天，算多少工作量。
顧展鵬見過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一個人能干一個半人的活，在第三階梯里一個月能拿七八百塊錢的工資。
不過這種是超常發(fā)揮的，大多數(shù)人，一個月也就能做四百塊錢左右。
中間商賺了差價嘛。
這種人多數(shù)是外地來的，第一次出來，沒經(jīng)驗，沒關(guān)系，只能做外包工人。
但是就算是第三梯隊的工人，也沒聽說過老板給個安全帽還要工人自己給錢的。
工地必須提供安全帽。
如果自己使壞了，老板不再發(fā)，要自己重新買，顧展鵬倒是聽說過。
隔壁街擺攤的就有安全帽賣，兩塊到十塊錢不等，隨便買。
沒聽說過一個安全帽、一件工作服、一雙釘鞋，幾雙手套，就要三百塊錢的，這不是黑心，這簡直就是良心讓狗給吃了。
而且無論是什么樣的老板，這工人的宿舍，是免費安排的。
不說環(huán)境多好，鐵皮房，冬冷夏熱，總是有個地方睡罷了。
不收錢。
……
向來與人為善的顧展鵬，從來沒有一刻如同今天這般，恨不得讓那包工頭出來，當場練一練。
教一教他怎么做人。
能在此地混上個包工頭工作的人，自然也是有兩分人脈的。
江茂發(fā)聽說顧展鵬不過是一個送快餐的，自然也就沒把他放在眼里。
冷笑道：“怎么？還想給他出頭嗎？”
“我可是和他白紙黑紙簽了名的，欠我的錢我都沒算利息呢?！?p> “你如果有本事，幫他把錢還了，我馬上放人?！?p> 顧展鵬忍不住了，一手捉住江茂發(fā)的衣領(lǐng)。
工程隊里很多江茂發(fā)的老鄉(xiāng)，馬上圍了過來，叫囂著放手啊，不然我們就揍你了。
開玩笑，工錢還在江總那里呢，你把人打壞了，我們找誰要去？
有人見大事不妙，跑去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