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老莫外面的馬路上，謝長風不滿地道：“本來還想坐在老莫里，好好和你說說話呢，碰上這么多的討厭鬼?！?p> “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大的麻煩？”小慧很是歉意。
“沒事，老虎不發(fā)威，當我是病貓，哼！”謝長風傲嬌地抬起頭，“她現(xiàn)在不是我的對手，爺爺說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p> “你爺爺不在乎我的家庭成分嗎？”
“當然，我爺爺說了，重在個人表現(xiàn)。走，咱倆去展覽館轉轉?！?p> 小慧還以為，是謝家老爺子不待見自己呢，畢竟，她有那么復雜的家庭情況，會拖累了謝長風，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
老莫就開在北展旁邊，走不了多遠就到了。
北展這邊很冷清，兩人并肩走在馬路上，謝長風嘆口氣：“有件事情，我必須得給你說說，我爸爸在我媽媽去世兩年后，就再婚了，就是剛才你看到的那個，陳婷，她是我的小姨，和我媽媽同父異母，她和她媽，一點也不像我媽媽，滿腦子都是權和利?！?p> 謝長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按說，小姨是我的長輩，我很小的時候，她婚姻不遂就來了我家，我媽媽身體不太好，她幫著做做家務，帶我和我姐，按說，我該尊重她感激她，但，那是不了解實情的人這么想。
我姐姐下鄉(xiāng)的時候，和一個知青相愛，后來，姐姐參軍了，陳婷就安排姐姐和一個高干子弟處對象，姐姐不肯，她就跑到鄉(xiāng)下逼那個知青和我姐姐分手，那個知青雖然給姐姐寫了分手信，但他自己卻想不開，自殺了?！?p> “啊？”小慧心中大震，“她到底怎么說的？竟然會這樣?！?p> “我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業(yè)到區(qū)文化館工作，二十八歲了也沒結婚，這都是陳婷做的孽，就這，她還不接受教訓，又要插手我的婚事?！?p> 他歉意地拍了拍小慧的手背：“我都知道了，她托人去威脅你！”
“威脅我？”小慧眼睛都瞪圓了，“我沒見過呀。”
“她讓人拿了一張某部門的介紹信，去調查你。”
“說我爸爸偷渡，是叛國者？”
“具體怎么操作的，我不是很清楚，那時，我爺爺恰好去了地方調研，我只能求吳專員幫你，但吳專員更過分，居然發(fā)調查函去魔都調查你，魔都那邊說，你父親確實失蹤得莫名其妙，說不定就是偷渡了，吳專員非但不肯保護你，還寫信讓我和你分手。”
謝長風氣惱地用拳頭對著空氣狠狠掄了一下。
“陳婷不僅拉攏吳專員，還有好幾個我父親的同學、爺爺?shù)牟肯隆?p> 這些人都逼我和你分手，他們拿我沒辦法，就想暗算你，那段時間我真的怕了，我很后悔返城，還不如在方城下鄉(xiāng)呢。”
“可是，你爺爺不是很想你嗎？”
“嗯，若不是爺爺奶奶，我已經(jīng)回了方城呢?！?p> “小慧，我怕他們會害你。你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最喜歡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專門壞你的事兒。去年，我不得不向他們保證已經(jīng)和你分手了，這才換來吳專員他們答應我，護你周全?！?p> 想起那痛苦的日子，謝長風終于忍不住，說話的聲音都變了，眼眶也紅了：“小慧，我當時特別脆弱無助，爸爸也聽陳婷的，爺爺是個工作狂，一兩個月我都見不著他?！?p> 小慧沒想到，自己經(jīng)受的苦難，比起謝長風來，竟然是小巫見大巫，那種求不得放不下的心痛，是怎樣的折磨著他？
謝長風抬頭看著天空，逼回了眼中的淚，繼續(xù)道：“陳婷不停地給我介紹對象，不是這家權貴的孫女，就是那個高官的親眷，我很煩，卻不敢決絕地說‘不’，就怕她去害你，我和那些女的虛與委蛇，那個張碧云，是明著介紹的，陸芳，則是暗地里安排的，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比吃就是比穿，比家里的長輩誰的官兒大，甚至比這個月去了幾次老莫，比誰看了內部電影，和他們在一起，特別無聊，特別心煩。
我特別想你。”
小慧把自己的手帕給了謝長風，他擦了一下眼睛，有點不好意思：“我竟然會哭，我媽媽去世后，我這還是第一次流淚，我以為，我已經(jīng)把眼淚流干了?！?p> 小慧拍他的手背，希望能給他點慰藉。
謝長風反手抓住了小慧的手，不知為何，他的心里，忽然就寧靜下來，回京一年多，他的心就像迷路的孩子，總是迷茫的，無助的，忐忑不安的。
“為了擺脫她，我去年參加高考時，報考了藝術學院美術系，第一志愿報的南京，第二志愿是浙江，我只想離開這里，離開了，就能呼吸道自由的空氣。
可我沒想到，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居然背著我，把我志愿改了，我的文化課成績雖然剛壓線，若是報考師范或者農林什么的，還是可以上的，她就給我報了個師范?？频恼蜗担忝靼资裁匆馑紗幔俊?p> 小慧點頭。
“我看到通知書時氣炸了，把通知書撕了，她就在家和我鬧，先是來軟的，說什么我父親是個學者，空有一肚子墨水，卻一直被人壓制，沒有出頭之日，我若是學了畫畫，我們家就沒人支撐門戶了，而且，我就高攀不上那幾個高官的女眷，將來，我爺爺去世，我就沒了人脈，以后肯定會后悔的。
我不搭理她，她見軟的不行，就威脅我，不按照她的意思去辦，她會讓我后悔一輩子，我怕她又去找那個狗腿子去害你，逃票去了方城。你別笑話我，我沒錢，只能逃票。
“我很羨慕你運氣好，列車員居然沒發(fā)現(xiàn)?！?p> 謝長風本來很難過，被小慧逗得，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查票的時候，我裝著睡著了，列車員就沒查我?！?p> “美男計！”
小慧不想讓謝長風這樣難過，就逗他道。
其實她心里很高興謝長風沒有因此受到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