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軒悶頭吃飯,范仲立若有所思慢悠悠趴著碗里的飯。
一童仆快步跑過來。
“唐公子,你的家信。”
唐古立刻放下筷子,站起來接過書信,激動的當(dāng)場就拆開了看。
眉梢的喜悅慢慢消失,眉頭一皺,沉沉嘆息一聲。
郭淳湊上去,瞄了眼書信,“是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唐古點點頭,“我娘病重,纏綿臥榻近一個月了。”
白子軒用力一吞咽飯菜,急忙問道,“找大夫看了嗎?”
唐古盯著書信,“信上說已經(jīng)找過幾個大夫了……都沒有改善,我爹讓我抽空回去探望?!?p> 范仲立略微思索,“方郎中醫(yī)術(shù)精湛,你可以請他一起回去,幫你娘看看。”
唐古面露難色,“可是,方郎中會愿意跟著我長途跋涉去那么遠的地方么?”
郭淳轉(zhuǎn)頭看著白子軒,“白兄,你和方郎中熟,能不能幫忙說說?!?p> 白子軒點點頭,“好。”
唐古立刻露出一絲笑,“多謝了,白兄。”
郭淳安慰的拍了拍唐古肩膀,“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走?”
唐古緊捏信紙,“自然越早越好,今日就啟程,快馬趕路回去也得五六日,除非……”
范仲立疑惑問道,“除非什么?”
“除非走水路,乘船兩日就能到。”
郭淳愣了愣,“那你還猶豫什么,就乘船回去??!”
唐古微微搖頭,“乘船能一日千里,速度是快,只是赤塢絕壁那段水流湍急,兩岸絕壁高聳,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翻船撞個粉身碎骨……”
“赤塢絕壁?”范仲立目光爍爍,“你說的可是環(huán)水山一帶的赤塢絕壁?”
“正是。”唐古點點頭,“我家就在附近的環(huán)水鎮(zhèn)上?!?p> 范仲立微微點頭,目光悠遠滿是期待,“據(jù)說那處山崖絕壁和濤濤水流,堪稱世間一絕景?!?p> “喂,范兄。”郭淳伸手在范仲立眼前晃了晃,“你扯遠了啊,沒看到唐兄正憂心忡忡呢。”
范仲立回過神,“抱歉抱歉……”
郭淳搖搖頭,目光一變,突然笑嘻嘻轉(zhuǎn)頭道,“我有一個大膽的建議……”
“打住!”
三人異口同聲。
唐古輕輕一笑,“你的建議每次都把我們坑了,那我先去收拾了,還要去和院長請假?!?p> “好,我也吃完了,回屋休息?!?p> 大家吃完起身,各自準(zhǔn)備離開。
第一次看見三人這么齊心回絕自己,郭淳站在原地,尷尬的揮手大喊。
“你們幾個……總該聽我把話說完吧,我們可以陪唐兄一起乘船回家,就當(dāng)游山玩水看風(fēng)景……喂,你們聽見沒有?!?p> 郭淳看人影全消失在拐角,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你們不去,我一個人陪他去?!?p> 沒有人,郭淳還在碎碎念叨。
“這些沒良心的家伙,說什么被我的好建議坑了,每次回來一個個不都受益匪淺,才畫出一張張好畫?!?p> 郭淳回屋簡單收拾了下,和唐古兩人一起走出書院。
沒想到書院門口,早已站著兩人。
白子軒微微一笑,朝兩人招招手。
范仲立背著長琴,朝兩人微微點頭。
郭淳哈哈大笑,“你們兩個人……夠義氣!”
白子軒伸手指了指書院門前的松樹。
“不是兩個人,樹后面還有一個人呢?!?p> 李正道依靠著樹干,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枝葉。
“你們幾個都不在,我可不想兩位先生天天對著我一個人念經(jīng)。”
唐古感動的笑道,“歡迎大家都去我家,我一定會好好招待各位。”
“走吧。”
幾個少年爽朗一笑,轉(zhuǎn)身一起走。
“等一下!”顏先生站在門口,一臉嚴肅盯著幾人。
“唐古的娘親病了,請假回家探望,你們幾個不好好留在書院學(xué)習(xí),都跟著去干嘛?”
眾人大眼瞪小眼,懼于顏先生平日的威嚴,都不敢說話。
郭淳看唐古神情低落的低眉,壯了壯膽子。
“我們都是同窗好友,情如兄弟,唐兄的娘就是我們的娘。所以我們想要一起去探望。”
“那也不肆意妄為,學(xué)院有學(xué)院的紀(jì)律!”
“無妨,就讓他們?nèi)グ??!遍T內(nèi),緩緩走出一位氣質(zhì)中正端莊的老者,儒雅隨和。
“院長!”
“院長!”
“不過你們這么多人……”
眾人屏息,緊張等待著發(fā)落,以為院長不允許這么多人一起去。
院長從袖中緩緩掏出錢袋,“人多路費可是要不少啊。”
一旁機靈的童仆接過錢袋,交給唐古。
唐古顫抖的拿著錢袋,激動謝道,“謝謝院長!謝謝!”
“不用謝,這筆錢會從你們下個月零花錢里扣,哈哈哈。”
幾個少年相視一笑,正午明媚的陽光打在臉上,一個個笑的燦爛無比。
兩人站在書院門口,望著前面幾個少年歡快的背影。
顏先生微微嘆息,“院長,你就是太縱容這群孩子了,山高路遠,外面諸多危險,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院長捋著胡須,眺望著前面,目光悠遠高深。
“年輕就該多磨礪,走遍萬水千山,心中才會有千丘萬壑,手中筆,才會有力,畫中景,才會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