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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真有人覺得我破境快吧

014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第二天,懷仁和猴子兩人坐在同一條木凳子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我以前一直以為老王傻,因為讓一個沒有修行天賦的女子踏上修行,就算是敬亭山這種大宗門都很難做到,更別說他這種小散修了......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假借這由頭,給王瓊準備了這么多錢?!?p>  紙扎鋪外,猴子嘆息道。

  懷仁雖然不信猴子和敬亭山的人勾結,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沒有把臉變回懷仁的模樣,更沒有對猴子坦白身份。

  他跟猴子說自己是懷仁的表弟懷忠,表哥懷仁有急事離開了,讓他先守著這間紙扎鋪。

  一開始,猴子當然不信。只是當懷仁拿出店鋪地契,以及說起一些懷仁和他第一次相遇的細節(jié)后,猴子就信了,態(tài)度三百六十度好轉(zhuǎn)。

  “你早說啊,我跟懷仁老弟有著過命的交情,我們兩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同理推算,咱兩也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叫我一聲猴哥,在白露縣里,保你橫行無忌?!?p>  猴哥?我特么怕你反手給我整一句八戒......懷仁認真地看著他,“那我們昨天見面,我向你打探消息花費的幾枚靈石,你能還我不?”

  猴子板起一張臉,“親兄弟也得明算賬?!?p>  賤人,掉錢眼里了......懷仁擠出一抹職業(yè)性假笑,“猴哥說得對?!?p>  ......

  “那個女人很聰明的。自從劉四......劉四就是前天那個被你在紙扎鋪里活活錘死的那個小散修。劉四死后,尸體是王瓊收的,鋪里的血跡也是她清理的??赡芤驗轭櫦赡愕脑?,衙門自始至終都沒出過面。

  小國家就是這樣,什么都不敢管,皇帝老兒生怕底下人惹事,突然來了個人屠城滅國。

  呸,怎么話題偏了......我想說的是自從劉四死后,王瓊就一直一個人待在紙扎鋪里。劉四人品不怎么樣,但這修為在縣里還是小有名氣,有他的前車之鑒,反而沒什么人敢動王瓊,可能這些人都以為你是她靠山。

  后來,她又往自己臉上抹了兩刀......都那樣了,就更沒什么人對她有興趣了......”

  看著紙扎鋪里那個忙前忙后的女子,猴子心里百感交集,他感慨道:“一個人狠起來,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當時她拿著匕首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要自尋了斷的,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種魄力。老王在天之靈,肯定很欣慰?!?p>  懷仁朝他翻了個白眼,“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還吃窩邊草呢。為了活命,為了打消別人對她的覬覦之心,干出這種毀容的事我不覺得奇怪。”

  懷仁停頓下,繼續(xù)道:“我納悶的是你怎么好意思眼睜睜看著她拿著匕首往臉上抹,卻無動于衷。你不說老王跟你也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我覺得他在天之靈,看到你這么個好兄弟,肯定不會欣慰。

  說不定他巴不得化身怨靈,就算打不過你,也要在你每次行房事的時候,出來嚇嚇你?!?p>  猴子滿臉愁容,“這......這也不能怪我啊,我覺得與其讓她這么一個弱女子孤零零在世上,還不如早點投胎。說不定在下面,還能見到老王,下輩子再續(xù)父女情?!?p>  懷仁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好死不如賴活著,老王肯定不想剛下去,就看到他女兒?!?p>  猴子嘆了口氣,“有些事,見多了,心就麻木了。”

  看不出你還是個有故事的男人,懷仁遞過去一壺酒給他,示意他大可暢所欲言。

  猴子拿起酒壺湊在嘴巴喝了口,片刻后才繼續(xù)道:“大概十幾年前吧,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大概是看上了我手中的糖葫蘆,一些逃荒的災民聚在我家門口。

  我把糖葫蘆對著他們?nèi)舆^去,這些人馬上開始瘋搶,扭打起來。有些人慢了,沒搶著,跪在地上嚎啕著求我給點吃的,還給我看他們懷里奄奄一息的孩子。有些人過來舔著我那只抓過糖葫蘆,黏糊糊的手,還有些人把手往我肚子摸去......

  當時,要不是我爹娘及時沖過來護著我,可能我早就死了。我至今還能清楚記得那些人的目光,和鎮(zhèn)外那些餓了幾個月肚子的狗的目光是一模一樣的。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那些已經(jīng)不算人了。

  那時,我還不懂這是為什么。等入夜了,還背著我爹娘,讓一個一直服侍著我的貼身丫鬟去給這些災民送些吃食。后來,我再也沒見過她,我娘說她回鄉(xiāng)下老家去了。那天之后,那些一直聚在我家門口的災民也都被趕走了。”

  猴子說到這,又小口喝了一口酒,“再后來,慢慢長大。我看過鎮(zhèn)上面館老陳為了瞎眼女兒嫁妝,向布莊老板借貸。最后被逼無奈,老陳拿刀抹了布莊老板脖子,自己也被官府的人抓了。女兒因為父親是個殺人犯,被退婚,自愿被賣入妓院。

  我也看過學堂老先生聽到孫女被賭桌上輸紅眼的兒子賣了的消息后,氣得當場昏厥。之后聽到那些“連自己兒子都教不了,怎么好意思教別人兒子”等的風言風語,勤勤懇懇教了幾十年書的老先生在某個夜晚羞愧自縊。

  老先生的兒媳也在那一晚逃走,那個兒子最后幡然醒悟,勤勤懇懇做事。就在離這里不到半里地的碼頭里,當個工人。每天第一個去,最后一個走,一心想把女兒贖回來。最終,活活把自己累垮了。

  災民可憐嗎?當然可憐,他們甚至有些是隔壁鎮(zhèn)上被災民搶光糧食后,迫不得已才成為的災民。

  面館老陳一家可憐嗎?當然可憐,特別是老陳的閨女,一生來就沒了娘,還是個盲女。

  學堂老先生一家可憐嗎?當然可憐,老先生一聲清貧,兢兢業(yè)業(yè)地教書。臨了沒個好名聲,私塾的石碑都沒他的名字。老先生的孫女,在鎮(zhèn)上柳員外家里被虐待了幾年。直到去年,才被賣給鎮(zhèn)上一個殺豬的。

  我能幫他們嗎?我當然可以,這點錢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我怎么能保證,我好心給出去一串“糖葫蘆”,他們不會像那些災民一樣,反過來想吃我呢?

  回歸老王女兒王瓊這件事,我把人救下,苦口婆心地勸她,然后呢?我一次性給一大筆錢,然后她也感恩戴德,大家皆大歡喜。然后,她轉(zhuǎn)腳就遇到一個小混混把這筆錢搶走了?;蛘?,蠢不可及地買了套大房子,守著那套大房子餓死。

  再或者我找個本子記下,每個月定時給對方一點錢,然后有一天我忘了,對方一邊餓著肚子,一邊蒙在被褥里小聲地罵我假惺惺。

  這么累,我圖什么呢?”

  懷仁沒有回答。

  這時,旁邊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這位施主說得在理,雖然貧道也很煩那些禿驢敲木魚,數(shù)念珠那一套。但不得不承認,他們的佛祖關于自救那套說法,還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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