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確定胡十二已然走遠,鹿元朗也熄滅了本源之力,痛苦不堪的盤坐在原地。
鹿長小心翼翼的從樹后探頭觀望,在沒有得到允許前不敢現(xiàn)身。
拖著重傷之軀的胡十二緩慢向山谷中的鎮(zhèn)子移動,沖天的火光預(yù)示著此次任務(wù)基本已經(jīng)完成。
萬妖軍左路副使安永霜手捧著一對被火焰侵蝕過的斑駁龍角,嘴角浮現(xiàn)起勝利的微笑。
有了這對龍角,左路使、生命禁咒心法、真仙境便盡在眼前。
看到了胡十二從遠處回來,安永霜不禁眉頭緊皺,目光上挑,淡淡問道:
“何事離開?”
胡十二聽聞趕緊下跪,腹部的斷骨在身體內(nèi)攪動,疼得他齜牙咧嘴。
“回稟安大人,小的去追一名逃犯?!?p> “哦?”安永霜戲謔地打量著眼前衣著破爛、渾身浴血的胡十二。
“靈鹿一族號稱死不畏戰(zhàn),怎么還得需要你親自去捉,又是何人能將你重傷如此,那人尸首現(xiàn)在何處?”
安永霜一連問出數(shù)道問題,在這件事上,他不允許自己犯錯,更不能有人替他犯錯。
“回稟安大人,此人乃幻鹿族安插在皇室的探子,故遇敵便跑。。。。。。”
胡十二將整個追逃、打斗、投毒、撤離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明,聽得安永霜連連點頭。
“還有這等趣事,既然你料定三日之內(nèi)此人必死,那三日之后,見不到他的人頭,我便要你的頭!”
安永霜不會因為胡十二身受重傷或發(fā)下毒誓而放松警惕,不會因為逃跑之人是幻鹿族而稍有半點馬虎。
“小的定在三日后將此人項上人頭呈送安大人!”胡十二雙手抱拳,朗聲應(yīng)到。
枯樹林內(nèi)。
焦急的鹿長也不得鹿師傅召喚,自己便卷起袖子欲原路返回。
他自認為看清了眼前的老者,枉費他修為頗深,到頭來還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不顧親朋的旁族。
“你要去何處,咳咳,”鹿元朗看見鹿長偷偷摸摸想要逃離,開口質(zhì)問。
“哼,我才不要做懦夫,我要回去保衛(wèi)家園,保衛(wèi)靈鹿一族”鹿長擦去滿臉的淚水,抱怨著加快腳步。
鹿元朗聽聞而動,一把抓住準備跑出枯樹林的鹿長。
“放開我,你這頭愚蠢的幻鹿,你怎么能對皇室不敬!”鹿長懸在半空,撲騰著四肢大呼小叫。
“這世界哪有什么皇室,不過是靠著祖輩萌陰罷了,鹿長,你也是幻鹿族人!”
鹿元朗最后一句話如晴天霹靂,讓掙扎的鹿長瞬間安靜下來。
“你胡說,我才不是什么幻鹿,我是靈鹿族,我是皇室能征善戰(zhàn)的勇士?!?p> 說罷,鹿長的掙扎更加激烈,拳腳相加落在鹿元朗身上。
“唉,你終究會明白的!”
鹿元朗也不多作解釋,化手為刀輕輕砍在鹿長脖間。
而鹿長眼睛一瞪便暈了過去。
此地不宜久留,鹿元朗扛起昏倒的陸鳴、忍著渾身劇痛疾步向枯樹林深處走去。
二人離開三刻后,胡十二帶領(lǐng)著三名手下姍姍來遲。
“嘿、咳咳,叫他給跑了,”胡十二對著空氣嗅了嗅,又搖了搖頭道:
“風犬,順著血氣帶路?!?p> 跟隨的三人中走出一名犬族,黝黑的鼻頭布滿津液,風犬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甕聲甕氣的說了一聲“跟我來。”
隨即,萬妖軍四人也消失于枯樹林間。
兩日后,北寒離州臨雪郡外的三千大山中,一個不起眼的山洞被雜草遮蔽。
山洞中時不時傳出嗚咽聲。
“我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了,你不叫鹿長,你也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p> “你是我幻鹿族圣女鹿玉玄的兒子,你是當今妖族龍皇海無量的兒子!”
鹿元朗不知該如何和一名七、八歲而且滿心只想著復(fù)仇的孩子講道理。
“鹿鳴皇子已經(jīng)死了,我才不是什么皇子呢!”鹿長依舊紅著眼眶,一句道理、一句勸也聽不進去。
鹿元朗只得挑重點的反復(fù)給鹿長洗腦。
“你才是真的皇子鹿鳴,死的那個是替身,為什么你出生時就被斬去了犄角,那是因為你是龍鹿混血,你是龍角鹿身!”
鹿元朗的每一句話都刺激著鹿長,讓他漸漸回想起了從小的經(jīng)歷。
“而我也不叫鹿元朗,我乃幻鹿圣女的左護法鹿坤。”
仿佛終于回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名字,當鹿元朗說出“鹿坤”二字時,他身上的所有的苦悶、煩仇、委屈一掃而散。
“鹿坤?”鹿長愣愣地看著眼前之人,更多的疑惑接踵而至。
“你的母親雖是幻鹿圣女,但受靈鹿皇室威脅被迫嫁給了海無量為妾,成親之后受盡委屈,又遭小人陷害?!甭估ゆ告傅纴砺归L不知道的那段歷史。
“靈鹿皇室控制你母親干盡壞事,最終敗露被全族流放,這就是你為什么會從小生活在那的原因,而你的母親也被打入中天華州的鎖仙樓,永世不得輪回?!?p> 不等真皇子“鹿鳴”反應(yīng),鹿坤又說道:
“為了保你周全,我等商量將你龍角斬去,又由我在旁看護,只愿你平淡一生,可終究,還是有人不放過你??!”
鹿坤說得痛心疾首,不知是為了圣女鹿玉玄,還是為了眼前的皇子,亦或是為了他自己。
雖然真“鹿鳴”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駭人聽聞的故事,但眼前鹿坤所述還是讓他明白了不少。
“鎮(zhèn)子里的人都是為我而死的!他們是來殺皇子的!”
鹿鳴心中震撼,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他更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兒時的玩伴、慈祥而嚴厲的二長老,最疼他的隔壁老婆婆。
眼淚又奪眶而出。
“那么,你愿意成為強者去幫他們報仇嗎?”鹿坤突然畫風一轉(zhuǎn),眼睛充滿血色道:“并將你的母親也救出來!”
“報仇?救母親?那我該怎么做?”悲傷的鹿鳴攥緊拳頭、咬牙切齒?!拔夷芨鷮W仙法嗎?”
鹿坤也不應(yīng)鹿鳴的話,而是盤坐在地上開始運轉(zhuǎn)法決。
不出片刻,鹿坤從胸口析出一塊通體黝黑的令牌。
此令牌烏黑發(fā)亮、古樸大方,一看就是寶物。
鹿坤招呼鹿鳴近身,拽開他的身前衣物,右手中指、食指將令牌緊貼鹿鳴胸口,隨后口中咒語吐出。
鹿鳴只覺胸口如火焰焚燒般疼痛,凄慘的叫聲響徹山洞。
數(shù)個時辰后,鹿鳴從昏睡中清醒,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雖然皮膚依舊光滑,但此前的疼痛仍然清晰的印在腦海。
而眼前的鹿坤依舊盤坐在那,如雪的白發(fā)隨意垂下,似乎更加蒼老些。
“鹿鳴皇子,你便在此處等我至明日清晨,不得出洞!如果我回來了,我便助你成就真仙,替母報仇、替靈鹿一族報仇?!?p> 說道此處,鹿坤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如果我沒有回來,你便一直向南走,不用害怕,總會有人認得你!”
鹿坤微微一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倘若我真的沒有回來,行走江湖間,你便不得再姓鹿?!?p> “咳咳,你以后就叫陸長鳴吧,也不知道圣女是否滿意。”說罷,鹿坤御氣在地面刻出“陸長鳴”三字。
端詳三字片刻,鹿坤便隨手抹去,也不多停留,艱難而又緩慢的走向洞口,在移開遮蔽洞口的草叢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鹿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等我回來,陸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