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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孤

第十三章 父親講的故事

父親的孤 易辰大師 3401 2020-11-08 00:52:04

  慢慢地我融入了新家庭,以前的記憶埋藏在心底,不會想起,也不會忘記。

  幾年過去了,我漸長大。

  說回父親,叫回父親。

  在這幾年中,我同父親相處的非常好,我越來越依賴父親。

  我時(shí)常坐在他的二八大杠上,“指揮”著父親,嘴里喊著“前進(jìn)!前進(jìn)!”因?yàn)樾r(shí)候不愿走路,哥哥上學(xué)沒人背我的時(shí)候,父親一得空,我就飛奔他的背上,一上去就賴著不下來,父親也無可奈何,但更多的是喜悅和眼里溫柔的光。

  父親喜歡給我講故事,尤其是鬼故事。說晚上路邊就會有馬虎子(方言:鬼)存在,它們是從莊稼地里的墳里出來的,專吃小孩子,尤其是像我這樣淘氣的孩子。

  我一聽害怕極了,晚上根本不敢出去。我問父親那怎么辦才好呢?父親笑呵呵的說馬虎子不吃聽話的孩子,只要我聽話,馬虎子就不來吃我了。

  那段日子我特別聽話,老老實(shí)實(shí)做個安靜的美孩子。一到晚上,我心中就默念:馬虎子,馬虎子,我是個聽話的孩子,你不要來吃我呀!我乖的很,你去找不聽話的孩子去吧!

  很長一段時(shí)間,我都認(rèn)為馬虎子真的存在。后來再長大一些,才知道沒有馬虎子,父親是為了讓我聽話,嚇唬我的。

  聽父親講鬼故事,剛開始害怕,父親講到嚇人處,我就立馬鉆進(jìn)他的懷里。后來慢慢地,我的膽子練了出來,而且好奇心也增強(qiáng)了,對鬼故事興趣十足。因此從父親那里聽來了好多鬼故事,以至于到最后父親“江郎才盡”,肚子里再沒有半點(diǎn)存貨。

  這其中有幾個鬼故事我猶記得。說我們村里一個老屠夫,專門給人殺豬的。有一天他喝了不少酒,然后就跟大家吹噓說晚上要去莊園打鬼。

  莊園,原來是我們村旁邊一個村子,村子里的人姓莊。但是在六零年時(shí)期村里人幾乎都餓死了,最后就剩一戶娘倆二人活了下來。后來娘死了,就剩一個鰥兒了。于是大家就說莊園不吉利,陰氣太重,勸他搬到我們村子里,不然他也得被妨死。

  于是他搬到了我們村,改成了我們村的姓。這樣莊園就沒人了,后來房屋都被推到,變成了林地,但護(hù)村河(類似于護(hù)城河)沒被填埋,依然存在。

  因此莊園里種了很多樹,當(dāng)然,也有很多當(dāng)年就地掩埋死人的墳。從遠(yuǎn)處看,就像是一個被水環(huán)繞的孤島,樹木籠罩,墳塋堆立,顯得十分陰森可怕。尤其到了晚上,幾乎沒人敢靠近。

  而這個老屠夫說晚上去莊園打鬼的時(shí)候,大家都勸他不要去,那地方晚上有動靜,真的鬧鬼。老屠夫趁著酒勁,執(zhí)意要去。眾人無奈,只得由他。

  夜色將近,天暗了下來。老屠夫在大家的注視中,持一把殺豬刀進(jìn)了莊園。

  大家都覺得老屠夫是酒精作怪,等他酒醒了,自然屁滾尿流地回來了。于是都不太在意,各自散場了。

  結(jié)果老屠夫一夜沒回來。第二天早上大家著急了,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幾個膽大的便組隊(duì)去莊園尋找老屠夫。

  大家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老屠夫,而且莊園里十分陰森,幾個人嚇的腿都軟了,剛要放棄尋找,就聽見不遠(yuǎn)處有打斗的聲音,大家趕忙跑過去看。

  到了跟前,只見老屠夫正在和一塊棺材板打斗,他用刀砍棺材板,頓時(shí)棺材板噴出了鮮紅的血,然后老屠夫抱住棺材板,把棺材板壓在身下。

  僵持之際,眾人齊喊老屠夫的名字。老屠夫一個激靈,愣了一會,回過了神。

  幾個人趕緊跑到老屠夫跟前,一把把他從棺材板上拉起來。老屠夫低頭一看,自己趴在棺材板上,感覺有些詫異。大家問他怎么回事。老屠夫說他來到莊園時(shí),就碰到了,想奪他命,他便與其打斗了起來,打的正酣,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然后就現(xiàn)在這個場景了!

  老屠夫在這里打斗了整整一夜!大家都感覺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棺材板上怎么會噴出紅色的血,懷疑是不是老屠夫自己的血。便檢查老屠夫是否有傷口,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于是大家讓老屠夫拿刀再砍一下棺材板,老屠夫遲疑了一下,用殺豬刀再次砍向了棺材板,“呲!”一股鮮血噴在了老屠夫的臉上。

  “?。屟?,快跑!”眾人都嚇的屁滾尿流,趕緊逃離了莊園。老屠夫反應(yīng)半天,轉(zhuǎn)過了彎,爬起來就跑出了莊園......

  回到村子里,他們一個個嚇的腿都打了彎,把莊園的事情都說給鄰居們聽,大家都議論紛紛。村長聽說后,和一些不迷信的人,立馬進(jìn)莊園去尋找那塊棺材板,結(jié)果到了原來的地方,棺材板早已不見蹤影。

  這更加深了莊園神秘的色彩,此事被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弄得人心惶惶。后來村長與村支書為了解決此事,向鄉(xiāng)政府匯報(bào),最終莊園從林地變成了耕地,護(hù)村河被填埋,修成了道路。

  后來村里人在莊園立了一座鎮(zhèn)魂碑,為了鎮(zhèn)壓惡魂,同時(shí)也為了祭奠逝去的莊園人。

  ......

  父親給我講完這個鬼故事,我問父親是真的嗎?父親斬釘截鐵地說是,導(dǎo)致我好長一段時(shí)間不敢去莊園附近玩。

  父親的故事里也有好鬼。說有一天村里一個大爺拉著架車去趕集,在集上買了很多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等他買完東西,趕集回來,在荒野處,靠近一座橋時(shí),在橋頭看見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坐在地上,表情略顯痛苦。

  大爺開始沒理會,剛要拉車過橋,只聽老太太開口道:“大兄弟,你能給我一個燒餅吃嗎?我餓的走不動路了!”大爺愣了一下,心想:她怎么知道我車子上有燒餅?猶豫了幾秒后,回頭從架車上拿下兩個燒餅,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接過燒餅,狼吞虎咽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倆燒餅就下了肚。老太太意猶未盡,對著大爺說:“大兄弟,我沒吃飽,再給我一個燒餅好嗎?”

  大爺心想,老太太還挺能吃,估計(jì)餓壞了。于是便把架車上剩下三個燒餅都拿了下來,給老太太。老太太說吃不完,大爺讓她留著路上吃。

  老太太也沒言謝,繼續(xù)問道:“我渴了,你車上的楊梅汁能給我喝點(diǎn)嗎?”大爺很驚奇,她怎么又知道我車上有楊梅汁?

  大爺是個善良的人,便把一壺楊梅汁給了老太太。老太太仰脖,咕嘟!咕嘟!喝了個痛快。

  吃飽喝足,老太太又對大爺說:“我累了,腿走不動了,你能背我過河嗎?”

  大爺也是看老太太可憐,就答應(yīng)了。

  老太太接著說:“大兄弟,你聽清了,我說的是過河,不是過橋?!?p>  “什么?老姐姐,不是有橋嗎?怎么是過河???我們從橋上過去不好嗎?”大爺疑惑道。

  “剛才我的銀手鐲不小心掉河里了,那是我祖?zhèn)鞯氖骤C,我視其如命,你得背著我下河找找,反正水也不深。”老太太著急道。

  “那好吧,我?guī)阏艺??!贝鬆斖饬恕?p>  于是大爺背著老太太下了河,水到腰窩部位。找了半天,因?yàn)樗魍募?,大爺便帶著老太太快速游到了對岸?p>  “找到了,找到了,原來就在對岸邊?。】旆盼蚁聛怼!崩咸暗?。

  大爺上了岸,把老太太放下,聽見老太太說找到了,感覺很欣慰,心里的石頭瞬間也落了地。

  然后回頭看見一條野狗跑上了橋,只聽“轟隆”一聲,大橋塌了!整個橋體墜落在水中。野狗也消失在視野里。

  大爺?shù)男谋惶岬搅松ぷ友郏仡^往老太太的方向看去,此時(shí)老太太已不見蹤影,而大爺自己的架車早已停在眼前,不知道怎么從對岸過來的。大爺走到架車前,發(fā)現(xiàn)車上的五個燒餅和一壺楊梅汁都完好的放在那里。

  大爺瞬間明白了,是老太太救了他一命,然后對著老太太消失的地方彎腰作了三個揖。

  .....

  我問父親,老太太為什么救了大爺?shù)拿兀扛赣H說是大爺?shù)纳屏?。我說如果大爺不給老太太吃的喝的,不幫她下河找手鐲,大爺就會過橋,然后橋塌,大爺就會掉下去喪命嗎?父親說大概率是這樣。我說人還是善良一點(diǎn)好,父親欣慰的點(diǎn)著頭。

  父親還講了一些真嚇人的。說村西南方向有一座橋,橋旁邊水中生長了一棵柳樹,這棵柳樹以前吊死過一個女人?,F(xiàn)在這座橋非常的緊(嚇人、詭異),每到早晨和晚上橋中間都有女鬼出現(xiàn),白天就躲在橋洞里,特別瘆人。本來這這座橋沒有名字,后來橋頭石柱上突然用血刻了三個字:白玉勾。都說字是女鬼刻的,勾,是勾魂索命的勾!于是這座橋就被叫白玉勾橋,有的人也叫白玉勾命橋。還說這座橋真嚇?biāo)肋^人。

  還有村東南不遠(yuǎn)處,有座亂墳崗,名叫亡園。以前六零年餓死的人,生病死的人,不明原因死的人,都扔在那里。后來才把亂墳崗填埋。所以那地方很緊,現(xiàn)在晚上還能看到鬼火,那是鬼小兵在巡邏呢!

  村西小溝正午淹死過一個女孩,所以正午時(shí)分不要去那里;村北大塘蘆葦蕩里有水鬼,所以不要去塘里游泳。

  當(dāng)時(shí)還流行一句順口溜:晌午頂,鬼露影;晌午西,鬼殺雞;晌午南,鬼稱鹽。

  ......

  小時(shí)候我真覺得我時(shí)常被鬼包圍著,以至于這地方不敢去,那地方不敢去,這地方啥時(shí)候能去,那地方啥時(shí)候不能去。關(guān)鍵是父親講的鬼故事,不是玄幻,不是傳說,不是古代,全都是我們村村角角,現(xiàn)實(shí)中真有這些個發(fā)生地。這就使得他的鬼故事更加玄妙,更加令人信服了!

  我在想,聽他講過鬼故事的孩子們,都應(yīng)該被嚇出過童年陰影吧。

  還好,我百煉成鋼,練出了膽量,以至于后來再聽別人給我講鬼故事時(shí),心里穩(wěn)如一老汪。

  多年后,我也喜歡給別人講鬼故事,通常給別人講的一愣一愣,嚇的別人晚上不敢一個人回家。

  ......

  這就是父親給我講的故事,講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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