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們就到了小區(qū)樓下。
陳墨說:上去吧,到上面亮個燈。我等你到家了再走。
李小惠輕快地上了樓,打開燈,走到陽臺。陳墨在樓下,打了雙閃回應她。然后,緩緩地開走了。李小惠一直望著,直到那盞燈徹底隱入夜色中。
她匆匆洗漱后,就打開電腦。先在人民網(wǎng)細讀了幾篇例文,又細讀了縣政府門戶網(wǎng)近幾周的新聞,又查了那個公益工程的相關(guān)報道和介紹。不知不覺,就到了兩點多了,她心里終于有了稿子的雛形。等她站起來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因為太專注,肩背又硬又痛。
愉快又辛苦的一天。她帶著這樣的感慨,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她甚至沒有看到陳墨發(fā)來的微信消息:已到家。美好的夜晚,安。
第二天,她匆匆地上完課,就打開手提,開始寫稿子。她本就有文字功底,又做足了功課,再兼那一腔熱情,不到兩節(jié)課的時間,竟然寫出來了。她又再細細讀了要求,生怕領(lǐng)會錯了文件精神。又把稿子細讀細改了幾遍,雖然是精益求精,可她仍覺得不夠好。她想先擱置一下,可能過會兒再看,又會有新靈感。
蘇南走過來:你在忙什么。一上午都沒見你吱聲。
她連忙關(guān)閉文檔,說:要上教研課了,查一點資料。
蘇南說:咦,這么敬業(yè)?
李小惠說:當然,我是勞模,哈哈。
蘇南說:最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李小惠不得不感嘆蘇南的第六感,畢竟她把和陳墨的這點事藏得嚴絲合縫。但她真不敢跟蘇南說,因為,她擔心一切都是自己的誤覺。李小惠只好說:你是不是盼著我有事?我的事還不多嗎?
蘇南說:哼,總之有點怪。
下午快放學時,李小惠突然又來了靈感。她連忙打開文檔,又將稿子修改了幾處,果然,站位更高了。可這一改,又耽誤了她趕美麗家作的時間了。她拎起電腦,抓起包,小跑著往培訓班趕。
直到十點半,李小惠才到家。一到家,李小惠就把文件發(fā)給了陳墨。
陳墨看完后,發(fā)微信說:太好了!
李小惠說:真的嗎?
陳墨說:真的。這比官網(wǎng)里的新聞都要好一些。感謝有你。
為陳墨做了一件大事,李小惠很高興,就像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
陳墨說:規(guī)定明日交稿。等待我們的好消息。
陳墨又一次提到了“我們”,李小惠又一起生出了許多幸福。
兩人又聊了許久許久,究竟聊些什么,兩人也沒有方向,但這種沒方向的聊天,讓他們意猶未盡地持續(xù)到了將近三點。
第二天,辦公室的人又在八卦。蘇南又得到了第一手“情報”,轉(zhuǎn)而悄悄地告訴李小惠:他們在說,陳墨可能會調(diào)到機關(guān)單位去。
李小惠說:是嗎?也正常,這些年,政府機關(guān)在教師隊伍里撈了不少優(yōu)秀的人才呢。
蘇南說:但陳墨,也只有那么優(yōu)秀吧。聽說是去那邊的辦公室,主要是寫材料,平時也沒看到他寫什么呢。
李小惠說:可能寫了,只是我們不知道吧。
蘇南說:真是扯淡,要說會寫,選你去不是更適合?
李小惠忙說:我寫的算什么,情感呀,教育呀,都上不了臺面。政府機關(guān)辦公室,需要的是官樣文章。我寫不出。
蘇南說:進了圈子,多寫幾篇,不就會了嗎?說起寫文章,你最適合。你想,進了政府機關(guān),圈子不一樣,認識的人不一樣。你呀,也可以挑個好一點的男人嫁了。
李小惠看著蘇南實打?qū)嵉叵胫奈磥恚睦镏鴮崪嘏?。她真想沖動地告訴蘇南她與陳墨的事情,讓她明白陳墨去,就等于是她去,因為,他和她,是他口中的“我們”。但她不敢,她只說:謝謝你看得起啦,別人不選我,我也沒辦法呀。慢慢看吧,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請你當我人生的軍師,讓我的人生也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
蘇南笑了:哈哈,你的人生,確實像戰(zhàn)場。你呀,還兵荒馬亂,割地賠款。
對蘇南的打趣,李小惠也哈哈一笑。人生就是這樣,回過頭看過去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那些當時了不得的事,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飯后,李小惠和蘇南習慣性地去操場散步。趙丁丁追過來,把手搭在了蘇南身上,她今天似乎格外高興:嗨,南姐姐,惠姐姐。
蘇南說:笑得跟花一樣,有喜事呀。對八卦精蘇南來說,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從八卦的當事人口中探出消息來。、
趙丁丁說:有啊。因為看到了美麗的南姐姐和惠姐姐呀。
蘇南說:我去,誰信。說,有什么好事。
趙丁丁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好事,好多好事。哈哈。
她大聲地笑著,撒開手,朝幾個年輕的姑娘跑去了。
蘇南說:你信不信,她跟陳墨肯定有一腿。
李小惠心里一沉,還是不死心地問:為什么。
蘇南沒有注意到李小惠的微情緒,認真地跟她分析:你看,因為陳墨多跟我聊了幾句,她就靠近我,把我當成假想敵。今天她應該也是聽到大家議論陳墨去機關(guān)的事,所以,這么興奮。如果沒有上過床,絕對沒有這么女主人般的反應。
李小惠聽得嗡嗡的,心也跌入了谷底。蘇南說的,想來一點也不假,她兩只眼睛也看到了,只是,她的心里不相信,也不愿相信罷了。她真想直接問陳墨,要他把真實的東西全告訴她,她一點也不會怪他,一點也不會,她只要一個真實。
蘇南見她許久沒反應,戳她的腰:想啥呢你,我分析得對嗎?
李小惠這才回過神說:啊,啊,對,對。
蘇南說:你在想什么。
李小惠說:我想,想,哦,想昨天又有3個小區(qū)的孩子想來寫作業(yè),我想要不要收。
蘇南說:你呀,一天到晚盡想著掙錢,這死性能不能改一改。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搶離異男了。你不想辦法,到時候,男人渣渣都找不到了。
雖然很好笑,但李小惠真的笑不出來。她低著頭,盡量不讓蘇南看出來她心事重重。她希望這時候能遇到陳墨,看他的眼神,她相信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申惸裉烊ガF(xiàn)場談話去了,陳墨的口才好,談話肯定沒問題。稿子,稿子應該也沒問題。想到稿子,李小惠的心里又泛起一絲甜蜜,她希望這個稿子能托舉陳墨,哪怕,他選擇的是趙丁丁。
李小惠這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可以這么卑微,這么沒有底線。
蘇南仍在興致勃勃地八卦著:但是吧,陳墨對趙丁丁,估計沒多少真情。你看,每次遇到趙丁丁,他眼皮都不抬一下。而趙丁丁也很奇怪,無論他多冷,她都像旺盛的炭火一樣熱著。她是真愛,所以,這么卑微。
李小惠聽了,又是一驚。好在蘇南沒有注意到。
剩下的大半天,渾渾噩噩,李小惠的心里,兩個對立的人不斷地據(jù)理力爭,爭得她身心俱疲。離婚以后,她第一次覺得虛脫,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過去,睡到天荒地老。
可是,她不能,她強打精神,在美麗家作送走最后一個學生。當時,已是晚上十點一刻。
回到家,她癱倒在床上,抱著枕頭,像個孩子似的,委屈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