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著自己是無邊血海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秦明接近著月球深坑中,那一團不斷蠕動的模糊血肉。
仿佛他腦海里觀想的圖景并非虛構,而是完全真實的一般,接近那血肉模糊的身影,秦明能夠聞到一股極其濃烈的酸臭味道。那酸臭的味道極其濃郁,接近那血肉,就算是身處無邊血海的鐵銹味道,也難以掩蓋。
“嗚哇啊——!”
模糊血肉的表面,不斷浮現出一張張慘白的人臉,扭曲猙獰,時而發(fā)出一聲哀嚎,好似嬰兒啼哭。
那一張張慘白的人臉,仿佛要從模糊的肉山上掙脫一般,在那古老神祗的身軀上涌動,又仿佛遭到了某種力量的束縛,忽的一下被拖拽回了血肉深處。片刻,從中涌現出另一張不同的面孔,替代了那原本的人臉。
靠近血肉模糊的古神,秦明感覺到了體內的鬼血越流越慢,仿佛找到了某種源頭,回歸母胎而徹底死寂了一般。
“果然有用!”
秦明神色一振,心中暗暗驚喜。
不過這只是無名功法的第一步,他還要想辦法從那模糊血肉之上,吸取力量為他所用才行。
秦明貼近了那模糊血肉,才意識到這血海的源頭,究竟有多么龐大。
盡管在遠處,浮在血海的浪尖上眺望,那古神只是渺小的一粒,然而越是接近祂,秦明越是感覺到一陣心驚。
無他,只因那古神的身軀實在是太過于龐大了。
無論是泰山,還是珠穆朗瑪峰,秦明所見過的任何一座山,都不足以形容那古神的龐大。這樣龐大的古神,就這樣靜靜的伏在月球背面的深坑上,一個比祂的身軀還要大的深坑。無窮無盡的血液,從祂的身軀上發(fā)出,將深坑都填充滿,甚至溢出,將整個月球都包裹在赤色的海洋中,將一個星球染成猩紅的顏色。
遠遠望去,那染紅月球的源頭似乎很小,只是月亮上一道不起眼的傷口。然而靠近了,秦明才被古神那無可匹敵的龐大所震撼。
無窮無盡血肉鑄就的身軀,即使是近乎輕微的動作,在秦明的眼中,也會如同海嘯山崩一樣,掀起龐大的聲勢。
而那血肉身軀,卻并非如鼻涕蟲之類的軟體動物般,光溜溜的一片,而是密密麻麻的,生長著數也數不清的怪異肢體。
四根相較于軀體短小,但足足有數萬米的類蛙肢體,將祂的軀體支撐起。
而在古神的皮膚表面,除了最粗壯的四肢,還生長出了許許多多的詭異肢體。
無窮無盡的人臉,在表皮下時而浮現,時而隱沒,無時無刻不在發(fā)出著嬰兒啼哭般的哀嚎。
密密麻麻如同灌木叢一般的東西,生長在血肉的表面,仿佛身軀上的細毛。仔細一看,卻是一只只掌心朝天的猙獰鬼手。
在古神身軀上,一個又一個的碩大鬼眼時而睜開,時而閉合,有的微微翻白,竟從里面流出汩汩的鮮血來。
…………
秦明甚至在古神的身軀上,看到了一些不屬于生物的東西。
一根根翻著死氣的鈍刺,插在祂的身軀上,像是生物表面的角質化鱗甲。卻不是什么鱗甲,而是一個個刻著文字的墓碑。
還有許許多多的細線,如同毛發(fā)一般,深深的扎入古神的血肉,只是看細線的另一端,卻不是什么飄溢的毛發(fā),而是拴著一個個慘白腦袋的人頭氣球。
詭異、瘋狂、恐怖。
這就是古神留給秦明的印象。
“這么多的鬼……”
雖然沒有形體,但秦明還是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究竟是附著在表面的,共生關系的鬼怪,還是那名為‘媧’的古神身體的組成部分?”
對于女媧,秦明的認識只停留在教科書上的兩則神話故事:
女媧補天和女媧造人。
只是眼下的‘媧’,怎么都無法和教科書上的袒胸女人形象重合到一起。如果有人告訴他,就是眼前的這一團模糊血肉,曾經做出了補天、造人的豐功偉績,秦明絕對會嗤之以鼻。
秦明只看到了一團潛伏在月球深坑中的模糊血肉,還有無窮無盡的,想要從祂身軀上掙扎脫離的惡鬼。
“咕?!?p> 沒有形體的血浪,終于靠近了傳說中的‘媧’。
刺鼻的氣味,從上面涌現,瘋狂的涌入秦明的鼻腔,刺激著他的神經。
仿佛是靠近的距離,到了某種臨界點。
秦明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仿佛受到了某種存在的召喚,不受控制的朝著面前血肉的方向沖去。
“嘩啦啦——”
一小朵浪花,從無窮無盡的血海中脫離,雖然不起眼,但與周圍的血海格格不入。
“該死,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秦明又驚又怒的看著那模糊血肉,龐大的‘肉山’在他的視野中不斷放大。
在他與肉山之間,是數也數不清的,全力朝著外界掙扎的惡鬼。
“啪——!”
秦明變化成的血浪,拍在模糊血肉之上。這實在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周圍的厲鬼,似乎把他當成了同類,又或者秦明此刻的狀態(tài),沒有觸發(fā)它們的殺人規(guī)律。
不管怎么說,秦明安安靜靜的躺在古神的身軀上,沒有受到周圍惡鬼的攻擊。
龐大肉山的遠處,一張不斷掙扎的面孔仿佛失去了束縛,從粘稠滑膩的血肉中,抽出它干瘦的身軀,爬了出來。不過距離實在太遠,秦明未曾注意到。
此刻,秦明正躺在媧的身軀上,盡管涌入鼻腔的,是刺鼻的酸臭味道,卻下意識的忘卻著,感覺自己仿佛回歸了母胎。有種說不出的安逸感與……
饑餓。
“咕?!?p> 秦明感覺到了自己的腸胃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鳴叫,喉嚨在痙攣,身體的上下無一不在告訴他:你需要進食了!
“好餓,哪里有東西可以吃……”
秦明感覺名為理智的東西,正從自己的頭腦中飛速遠去,或者說,當他靠近那古神,直視祂的真容之后,他腦海里的理智就已經不存在了。
低下頭來,秦明看到了數也數不清的,不斷翻涌著的酸臭血肉。
“好餓……”
饑餓的欲念沖擊著他的大腦,秦明幻化出的血浪中,出現了一副鬼血凝聚出的牙齒。
秦明停落的地方,剛好沒有任何其他的厲鬼,于是鬼血凝聚出的牙齒,對準了身下不斷蠕動的龐大血肉。
“撕拉——”
一大塊血肉被利齒撕下,隨后被那血浪包裹,不知去了哪里。而秦明身下的媧皇,則是如同未曾察覺一般。
祂的身軀太過于巨大了,龐大到秦明幻化出的血浪與之對比,好似一個人皮膚上的一粒細菌。
沒有人會在意一粒細菌在身體皮膚上的為非作歹,媧皇甚至連一點異樣的表現都沒有,依舊無休止的翻滾蠕動著。
秦明只能慶幸自己的渺小,卻感覺血浪包裹的那一塊血肉,發(fā)生了變化。
仿佛在被血浪吸收,同化。
秦明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能量,從身體內涌現。
“生長、生長——!”
純粹、而充滿瘋狂的意念。
明明是那血浪同化媧皇的血肉,秦明卻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媧皇。
在亙古的歲月里,盤踞在一個又一個星球的表面,不知從何處吸取著無窮無盡的能量,然后增殖、生長……
甚至在無窮歲月里,所有看過祂真容的種族,也都紛紛發(fā)生詭異。
有些不由自主的墮入了媧皇的軀體,被上面附著的厲鬼撕成了碎片。
有些沾染了瘋狂的意念,仿佛被輻射擊穿一般,全身上下、乃至于臟器中都長出了密集而無用的血肉。
…………
秦明一個激靈,從臥室的床上一躍而起。
只是剛剛在床上站穩(wěn),秦明就一陣搖晃,頭痛欲裂、天旋地轉,一陣陣熟悉的眩暈感正不斷朝著他襲來。
看著黑白的天花板,以及尚未到響鈴時間的鬧鐘,秦明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駭然出聲道:“我在夢境中死了一次?”
進入噩夢世界之后的短短功夫,秦明就因為觀想那詭異的無名功法,而死去了一次。
片刻,那噩夢世界中死亡的傷勢,因詛咒的規(guī)律降臨在了秦明現實世界的軀體上。
“唔……好痛……”
秦明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仿佛要漲破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幾乎瞬間,秦明就額頭冒冷汗,倒在了床上翻滾著。
痛痛痛痛痛!
深入骨髓的痛!
仿佛全部的內臟,都被人切開,塞了一大把的棉花進去,又不打麻藥,生生用生銹的鐵針縫上一般。
“咳……咳咳……”
秦明打著滾,感覺到喉嚨里有什么甜膩的液體在上涌,隨即是一陣辛辣。
黑色的血液中,夾雜著幾片碎肉,似乎是屬于秦明臟器的碎片。
“內臟碎了……”
看到那臟器碎片,秦明頓時一個激靈,掙扎著從床上站起,準備去找藏在房間里的止痛片,準備再次入夢。
進入噩夢世界里,他會重新恢復完整的身體。在噩夢世界中的死亡,會作用到現實世界的軀體;而在噩夢世界中完好無損的活下來一天,同樣可以迅速修復他重傷的身軀!
不過站起來的時候,秦明卻意外的發(fā)現,雖然身體承受著劇痛,他的四肢卻意外的有力。
余光中,秦明吐在床單上的黑血,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上面隨他的意念微微流動。
秦明能夠感受到,體內流淌著的冰冷鬼血。那鬼血在他的體內流淌,雖然未能修復幾近破碎的內臟,卻近乎詛咒一般,維系了秦明的生命,沒有讓他邁入死亡的深淵。
鬼血的詛咒,或許會在復蘇之日奪取他的性命,但此刻,卻是秦明最有力的護身符。
“我……把鬼血從噩夢世界帶進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