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萌芽
法庭上一片寂靜。
旁聽的坐席上擠滿了聽眾,前排坐著被告家屬,面容憔悴的女人一手緊緊擁著身旁尚且年幼的女兒,小女孩稚嫩的面孔上充滿了懵懂,但她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母親的不安,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了母親的衣服一角。
后排則坐著好些記者模樣的人,法庭上不允許拍照和錄音,他們便清一色地拿著紙筆,不敢漏過法庭上的一言一語,筆尖劃過紙張帶起唰唰的聲響。
此刻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辯護席上。
“……根據(jù)證人提供的照片分析,拍攝者的身高應(yīng)該在一百八十公分上下,誤差幅度不超過兩公分?!睖冂裆眢w微微前傾,兩手撐在桌面上,“而據(jù)看守所提供的數(shù)據(jù),我的被告人身高只有一百七十公分——”他說著,目光掃向證人席上的男人,沉聲道,“那么請問證人,你是如何斷定是被告人拍攝了這張照片?”
證人席上的男人張了張嘴,卻好像擱淺在岸上的魚一樣沒能發(fā)出任何聲音。
坐在對面席位上的控方律師盯著溫珩看了一會兒,又轉(zhuǎn)頭看向僵立在證人席上的男人。
他突然露出了一個挫敗的笑,一手扶住額頭長嘆一氣。
他從心底猛地涌上一陣悔意,反省為什么自己沒有在開庭前仔細地和證人核對一遍細節(jié),反省自己明明交代了那么多注意事項,為什么卻唯獨漏下這一個破綻。
溫珩等了片刻,證人席那邊沒有給出任何回答。他對此狀況毫不意外。
“很遺憾,我沒能聽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么,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證人做出偽證的動機?”
他的語氣很平靜。事實上,整場庭辯他都一直保持著這種情緒,沒有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也沒有慷慨激昂的煽動。
他仿佛不是被告那對可憐妻女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不是媒體關(guān)注的這場辯護能否無罪翻身的主人公。
他明明承擔(dān)著期盼與責(zé)任,手握通向真相的鑰匙,但他又是那樣的漫不經(jīng)心,一舉一動好似游離在法庭之外,冷眼旁觀著這場官司。
但與他做了多年對手的控方律師知道,溫珩這是勝券在握的表現(xiàn)。說是對手,其實也只不過是他對自己頻繁被分到與溫珩對辯立場的霉運的自我安慰。
對手這個詞放在常年手下敗將的他身上,著實有些抬舉了。
數(shù)小時的庭審最后,證人席上的男人以強有力的嫌疑將會被另外起訴,但本案的定論已經(jīng)不言而喻。旁聽席上的人們屏住呼吸,噤聲等待著法官最終的宣判。
“全體起立?!?p> 法官一臉肅穆,環(huán)視一圈眾人。旁聽席上的母親緊緊地把女兒按在懷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法官,臉上帶著希冀。
“……判決如下,被告人李某——”
法槌隨著話音落下。
“無罪?!?p> 母親瞬間淚如雨下,這短短兩個字似乎就帶走了這個女人身上所有的疲倦與憔悴,她捂著臉緩緩跪在地上,削瘦的肩膀劇烈地顫動著,借著淚水宣泄著丈夫下獄以來的不安與艱難。
小女孩站在痛哭的母親身邊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看向被告席上的父親,卻只見父親脫力般地跌坐在椅子上,渾身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
后排的記者早在判決宣布的一瞬間就紛紛沖出法庭,爭搶著第一時間作出報道。
溫珩則對旁聽席上的混亂熟視無睹,他有條不紊地整理著桌案上的資料,走到控方律師面前握了一個不帶任何勝利者炫耀的,平和的握手,然后丟下仍在怔愣的控方律師和相擁而泣的被告一家,從容推門離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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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珩回到家,一手隨意扯了扯領(lǐng)帶,一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他放下遙控器,轉(zhuǎn)身欲從冰箱里找點兒食物果腹,打開冰箱卻只能對著一片空空如也嘆了口氣。
他只好走到一邊的料理臺,打開燒水壺,準備給自己沖杯咖啡充當晚餐。
燒水壺里的水緩緩開始沸騰,溫珩倚在料理臺邊,一手無意識地敲著臺面,閉著眼睛梳理著思緒。
突兀地,電視里播報的新聞打斷了他的沉思。
女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傳來:“……據(jù)報道,世界各地觀測站均給出了近日,鳥類正以一種異常的速度大量減少的觀測報告,民間的漁民組織也紛紛反映捕魚量較往日縮小了數(shù)倍。相關(guān)學(xué)者表示,這可能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動物大遷徙,動物們苦于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破壞,出于本能地決定另尋家園。在此學(xué)者們呼吁,此異常現(xiàn)象是對人與自然矛盾的一個極端反映,應(yīng)當引起社會的警示,提高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保護意識,已經(jīng)迫在眉睫……”
溫珩皺著眉走到客廳的窗前,推開窗戶。明明是悶熱的夏日,樹木叢生的小區(qū)里卻似乎過于安靜了些。城市里可能不常聽到飛鳥的鳴叫,但此時卻連一聲蟬鳴也無。
電視里的報道還在繼續(xù)。
“……對于此現(xiàn)象的原因,各學(xué)界尚未給出定論,疑似遷徙而消失的動物們也仍未找到。在此有關(guān)部門呼吁廣大民眾,請務(wù)必向我們提供您寶貴的線索?!?p> 一絲不安劃過溫珩的心頭,但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提示沸水燒開的刺耳聲響起,他急忙走過去關(guān)掉電源。
這時正好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轉(zhuǎn)身投入進了工作中,將這則新聞忘在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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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一個加班的中年男人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公司,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車。末班車上的人很少,除了司機就只有他和一對在后排卿卿我我的小情侶。
中年男人坐在座位上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起來,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車的一陣顛簸晃醒。
男人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街邊的商店大多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夜色下只有路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公交車轉(zhuǎn)了個彎,車前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司機驚慌地長按起喇叭,后排的小情侶也停止交談看向前方,中年男人卻猛地發(fā)現(xiàn)這白光并不是對面路上的車燈,而是好像憑空出現(xiàn)一般,正以迅雷之勢吞噬著這輛公交。
男人瞪大雙眼,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喊出,白光就覆蓋了整輛公交。不過瞬息之間,白光就消散地?zé)o影無蹤,無人的街道上只剩下一輛公交因為無人駕駛而緩緩?fù)O?,車上的四人卻好似憑空蒸發(fā)了一般。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都發(fā)生了類似這樣數(shù)人憑空消失的異聞。只是所有人此時都還并不知道,一場將全人類都卷入浩劫的命運齒輪,正驅(qū)動著沉重腐朽的身軀,緩慢運作起來。
口紅粘牙
發(fā)不在簡介里我就在這說了,本文是bl向,有感情線但不會太多,給接受不了的看官排個雷,蟹蟹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