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院東廂房，這是張府掌權(quán)人張楊氏的臥室。
垂珠聯(lián)瓏，熏香裊裊！
屋外有些微寒，屋內(nèi)卻甚是溫暖，地上的銀霜炭盆偶爾噼啪輕響。
軟榻上斜躺著位女子，只是罩著件輕紗羅裙。
輕紗透明，隱約可見光潔的肩胛鎖骨和胸前豐腴。
羅裙及膝，露出了白皙修長的小腿和勾人的腳踝。
她右手拄著腦袋，閉著眼睛在休憩。眼眉輕鎖，帶著一絲愁怨，似乎有什么煩心的事情。臉上卻又天然帶著一絲媚惑的氣息。
一副美人春睡圖就將少婦年紀(jì)的美好和曼妙展現(xiàn)無疑。
她正是張楊氏，張府夫人。
房門輕輕打開，大丫鬟明月提著食盒走了進(jìn)來。
見張楊氏在小憩，輕手輕腳的將食盒放在旁邊小幾上。
“嗯···”
聞聽聲響，張楊氏輕吟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從假寐中醒來，慵懶魅惑。
“小姐，您喝碗湯吧，您有一天都沒吃什么東西了?！?p> 張府大多數(shù)人都稱呼張楊氏為夫人，小姐這稱呼也只有明月等一小部分人會如此稱呼。
因她是當(dāng)初從楊府過來的陪嫁丫頭，也只有楊府過來的極親近的人才會繼續(xù)稱小姐。
明月是當(dāng)初四個陪嫁丫頭中最小的一個，其他三個年紀(jì)都略大些，前后被張楊氏打發(fā)嫁了人。
陪嫁過來的丫頭其實是通房丫鬟，只是張家大少爺自成親后就沒活多久。小姐感念幾個丫鬟跟著自己這么久，不忍心他們也陪著守寡，便主張?zhí)袅诵┖玫墓苁抡乒竦募蘖恕?p> 如今剩下在身邊的明月自然而然就成了貼身大丫鬟。
張楊氏擺了擺手，懶聲道：“放那吧，乏的緊，沒什么胃口。”
明月有些心疼小姐，這幾日為了盤賬早出晚歸，累的夠嗆，人都憔悴了不少。
往年盤賬都是由陳老掌柜領(lǐng)頭，小姐只需聽下匯報就成。
可陳老掌柜年紀(jì)大了，病了。再加上有兩個精干的掌柜因事告假，所以群龍無首，就得張楊氏親自出馬。
盤賬是項大工程，張府產(chǎn)業(yè)很多，良田百頃，商鋪十幾家，而且盤的還是去年一整年的賬，絕對不是個輕松的活計。
雖說按理去年的賬應(yīng)該去年盤，可有些東西發(fā)賣有個周期，便在隔年才做盤賬工作。
這些年來，張楊氏的不容易，明月都看在眼里。
十七歲嫁入張家，一年后夫喪，再一年公婆同去。一時間，多少張家族人罵她是克婦，戳她脊梁骨。
可她就是昂著頭，頂著謾罵，大聲斥責(zé)那些覬覦張家財產(chǎn)的族人，接管了張府大權(quán)。
那時候二少爺才八歲，張楊氏若不站出來，這張府早就換了正房。
明月很清楚的知道，小姐是用自己的青春幫張家守著這家業(yè)。以小姐的樣貌和楊氏的背景，不知道有多少人趕著想娶小姐。
弘農(nóng)楊氏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T望族，與陳郡謝氏、瑯琊王氏等被稱為十大望族。
到了當(dāng)朝更是顯赫無比，只因“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楊貴妃就出自弘農(nóng)楊氏。
明月揭開了食盒，細(xì)聲勸道：“小姐，您還是喝點(diǎn)吧，累了一天了，明日還要出門呢。”
張楊氏屬實沒有胃口，剛想拒絕，卻在食盒打開的時刻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一股子酸味。
“是什么？”
“孫廚娘做的湯，說是酸辣湯，有開胃的功效?！?p> 明月從食盒中端出一小碗紅湯，還冒著熱氣，看著有些食欲。
見自家小姐有些興趣，明月趕忙將小碗酸辣湯遞到面前。
張楊氏接過，看了下湯汁色澤，輕輕舀了一勺，入嘴后愣住了。
味道很熟悉，和記憶中的味道差不多，酸酸辣辣的。
她小時候喝過酸辣湯，那時，堂姐寄居在她家偶爾會做，說是蜀中特有的。
回憶著過往，不知不覺又喝了幾口。
酸辣本就開胃，本沒什么胃口的張楊氏突然覺得有些餓了，不僅是將小碗酸辣湯喝完，還將那雞肉雞湯吃了不少。
得見小姐胃口大開，明月也是滿臉喜悅。
放下碗，張楊氏很滿足，夸道：“沒想到孫廚娘還會做這酸辣湯，著實不錯，該賞?！?p> 明月收拾碗筷，回應(yīng)道：“是哩，小姐您好幾天沒什么胃口，不成想孫廚娘還有這本事，確實該賞。”
門外丫鬟進(jìn)來提走食盒，另一丫鬟端著熱水給夫人凈手。
凈手后的張楊氏又靠著軟榻，一臉滿足的道：“我記得孫廚娘是本地的，怎的會這蜀中吃法。回頭問問什么時候?qū)W的，還有什么拿手的。”
“是，婢子省的?！?p> 許是吃了東西，補(bǔ)充了體力，張楊氏精神好上不少，便和明月聊著話。
“西院那邊怎么樣？”
“二爺已經(jīng)兩天沒回來了，說是在春香樓過的夜?！?p> “呸，男人沒一個好東西?！?p> 張楊氏唾了一口。
二爺便是張府二子張繼良，正房的唯一男丁。
春香樓是青樓。
“老娘辛辛苦苦的和那些個白眼狼斗來斗去，不就是幫他們張家守著這份基業(yè)么····”
“本來指望他年長了后，將這張府還給他。他倒好，整天逍遙快活，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老娘我也是盡了張家媳婦的本分，以后這張家要是在他手上垮了，也賴不到我頭上···”
這已經(jīng)不是張楊氏第一次罵街了。
明月早就習(xí)以為常，別看小姐平時柔弱，可實際也是有潑辣的一面。
張楊氏骨子里是驕傲的，看不起那些卑劣齷齪的勾當(dāng)。正如當(dāng)初張氏族人罵他是克婦，她也不屑解釋一句，就用強(qiáng)硬的手段打壓那些覬覦小人。
如今又有人傳她養(yǎng)面首，野男人之類的。
說起此事，作為貼身丫鬟的明月再清楚不過。
起因是幾個月前，小姐曾邂逅了一俊朗書生，欣賞他的才華，便多聊了幾句。之后便有盛傳小姐養(yǎng)了野男人，養(yǎng)面首之類的，詆毀小姐聲譽(yù)。
驕傲的小姐沒有選擇解釋，而是硬剛。
“你們不是說老娘養(yǎng)面首么，那就養(yǎng)給你們看，你們又能怎樣····”
于是便有了陳子墨、劉友之類的人出現(xiàn)。
“明月，你記著，這男人大多都是賤骨頭，不是貪財就是好色。你以后要是找男人一定得把眼睛擦亮些。”
“小姐，婢子沒打算嫁人，就一直跟著伺候小姐就行?！?p> “你倒是有心了?？稍捳f回來，有時候，終究還需要個男人在前頭頂著?！?p> 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有些不適合，張楊氏擺了擺手，“罷了，乏了，歇了吧。”
明月答應(yīng)著，安排其他丫鬟準(zhǔn)備給洗漱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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