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思崖背陰處,荒涼凋敝、雜草叢生,全然沒有陽面山坡的生機盎然。
在層層草木遮蔽之下,一條全然不著痕跡的小徑蜿蜒向下,遁入地下深處。
云欒此時正快步行進在這里,他在這一段幽暗狹長的羊腸地洞如履平地,不多時便走出地洞,進入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
這個地方也如山洞一般,四下除了山體崖壁別無他物。只見他雙目微閉,口中念念有詞,此時地下微光閃現(xiàn),一道暗門悄無聲息的開啟。云欒身形一收,化作一縷輕煙從暗門而入。
又不多時,他走入一段盤桓旋轉(zhuǎn)的階梯,這階梯時而向上,時而向下,像是個無止境的循環(huán)一般。云欒輕巧的避開那些迷障機關(guān),約莫行進了一個時辰的功夫,一堵石墻擋住了去路。
云欒取出一枚玉牌,扣進石墻上的凹槽中,片刻之后,那石墻竟幻化為一面微光浮動的虛空之門。
云欒閃身進入,又是一間石室,但豁然開朗了許多。這室內(nèi)中央有一根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上是一個圓形石盆。除此之外,也如來時的那間山洞一般再無他物。
云欒從袖中取出一方綢帕,正是心蓮給他的那塊綢帕,放入石盆中。又拿出一枚玉牌,一同放入。不多時,那石盆內(nèi)部開始流光轉(zhuǎn)圜,仿佛漫天的星光在無盡的蒼穹之中流轉(zhuǎn)。
漸漸的整個石盆和石柱都像被光華籠罩,倏地一下又歸于平靜。石盆還是那個石盆,只是綢帕和玉牌都不見了。
云欒輕吐了口氣,面向石柱打坐入定。稍時,數(shù)道流光自他身下匯聚而起,又順著石柱蜿蜒而上,點亮了石盆內(nèi)部。
綢帕又出現(xiàn)了。云欒拿起綢帕一看,只見整個桃花渡的布局清晰無比的呈現(xiàn)在上。他舉起手帕細細端詳,但見那布局之下另有天地。在各渡口結(jié)構(gòu)分布之下,整個陣法結(jié)構(gòu)布陣機關(guān)也呈現(xiàn)出來。
當真是大陣之下,陣陣相連,這繁復(fù)精密的陣法布局讓云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時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枚玉牌,上面閃現(xiàn)八個大字——從長從權(quán),不爭以爭。云欒沉思了半晌,深深的作揖行禮,小心收了綢帕與玉牌,又輕聲應(yīng)道:“徒兒謹記,師父保重”,這才起身離去。
……
正在伏案看書的楚淮,心底感受到一絲氣韻波動。他推指一算,嘴角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痕。
到底是沉不住氣啊,楚淮將書合上,手指一推,那書便穩(wěn)穩(wěn)的落回了書架里。
他又略一定心神,感受到心蓮體內(nèi)那具小人一切平穩(wěn),輕輕的舒了口氣。
心蓮應(yīng)該能安穩(wěn)一陣了,這段時間她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只管穩(wěn)坐釣魚臺,便有魚兒自動上鉤來。
想起心蓮,楚淮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手指輕輕一點,一本大書穩(wěn)穩(wěn)的飛過來,撲簌簌的自動翻著頁,一個小書童從頁腳處鉆出來,待到頁面停止下來,他嘰里咕嚕的滾到書頁中,找到楚淮要找的內(nèi)容,然后清一清嗓子說起來——
王山,現(xiàn)為南宋年間西湖岸邊一撐船老翁,他的穿越還有虛歷一年才到期。
所謂虛歷一年,便為現(xiàn)世十年。看來這王山還要在那西湖上待一陣子了。
楚淮手指略一轉(zhuǎn)圜,一顆金色的小球懸空而起。他手指輕輕一點,那小球蕩漾開水波似的陣陣漣漪,王山的面容清晰的出現(xiàn)在畫面中——
“哎哎哎,你排隊好不好?我們在這兒已經(jīng)等了三個時辰了,眼看就要輪到我們,怎么會碰到你這個插隊的倒霉鬼?!”
“是你插隊好吧?我本來就在這里的,不過是上個茅廁罷了,還要把人憋死不成?。 ?p> “誰讓你離開隊伍啊,這些人哪個不是憋著?離了隊就要重新來過好吧?!”
西湖岸邊,密密麻麻的人群排起了蜿蜒逶迤的長隊。不為別的,只為坐一坐這西湖第一擺渡人王老伯的渡船。
這渡船可是靈的很,如今是全杭州遠近聞名的打卡地。求官求運求姻緣,問命問心問平安,只需讓王老伯渡你一程,便猶如渡你過了人生的迷蒙。
“這真是菩薩顯靈,王老伯怕不就是那觀音大士在人間的顯圣,特來普渡我等百姓眾生于水火。”
每每有人說起這樣的話,王山總是會虔誠的向天跪拜,口口聲稱不過一介凡夫俗子,怎敢冒犯菩薩天威。要知道天上有沒有住著觀音菩薩,他可是真真的知道,要不然誰來點化白娘子呢?!
就在人群中一個儀態(tài)端莊、姿容俏麗的姑娘輕輕地推了推她身邊的夫人,說到:“娘,我們還是回去吧,女兒姻緣自有天命,如何信得他人妄言。況且,女兒還小,娘你怕不是早早就厭棄了孩兒,要將女兒推脫出去?!?p> 那夫人頷首一笑,伸出纖纖玉指在這女孩的額頭點了一下說到:“凈說些胡話,娘盼著我家小四兒千好萬好,將來能找個如意郎君,娘才能放心啊。咱們反正也是游歷如此,今日便當做是游湖了,順便問問高人也未可知啊?!?p> “哪有什么高人?如果真有高人,為何不去平定戰(zhàn)亂,撫恤百姓,還要在這湖邊糊弄玄虛,騙人錢財?”這個叫小四兒的姑娘說著嘟起了粉嘟嘟的小嘴,一臉的不屑。
“休得胡說,國家大事豈是你我這樣的小老百姓胡亂評說的,平日里也不知道都看些什么書?回去看我不好好責問你爹,凈往這姑娘家家的腦子里裝些什么東西?”夫人語帶嗔怪,可眉梢眼角凈是藏不住的憐愛。
兩人正說話間,便輪到了他們娘倆登船之時。
王山斗笠蓑衣,映著凌凌波光看著這母女二人,雖未言說便也知道這定是為了姻緣而來。
“船家,”小四兒一手扶額,一邊細細的打量著王山,只覺眼前之人與普通船家并無二致。不過倒是慈祥樸素的很,讓人頓覺親切。
“船家,您就是這西湖上鼎鼎有名的王老伯嗎?”小四兒清脆的嗓音朗聲問到。
“勞大家抬愛,正是老朽。不知二位要去往何處?。俊蓖跎絾柕?。
這娘倆一邊登船一邊回應(yīng)到:“我們就借王老伯這渡船游歷一番這西湖的美景吧?!?p> 王山一聲吆喝,只見這渡船船頭一轉(zhuǎn),已是悠悠離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