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獸類必將永存
雪帝見狀不禁莞爾，隨即正色道：“好，既然大家都來的差不多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很久不見你們了，見到大家很高興。”
此話一出，萬獸齊聲歡鳴，滾滾聲浪，即便是這極北冰原上的罡風(fēng)也被硬生生遏制住。每一只魂獸的情緒都異?？簥^。
雪帝緩緩抬起右手，作出一個虛按的動作。頓時，萬獸在高亢的聲浪中，竟然瞬間停止下來，一切都重歸安靜。
雪帝看了一眼身邊的泰坦雪魔王。察覺到雪帝的視線及身，泰坦雪魔王連忙端正身姿，不再與冰熊王較勁。
雪帝緩緩道：“最近這些年來，本帝一直在閉關(guān)，努力沖擊著下一次的瓶頸。你們都知道，本帝的年紀(jì)已然不小，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太久太久。無論是我，還是帝天，邪眼，都已經(jīng)要走到盡頭。未來的這個世界，將是屬于你們的?！?p> “極北之地，乃是一片凈土。對于本帝而言，這一生中最令自己滿意的事情，就是極北之地的和平。
這次召集大家過來，主要有兩件事要昭告：第一，這次相見后，本帝將會進入另一種深層次的閉關(guān)，可能很久都見不到大家了。
希望大家在沒了本帝的監(jiān)督后，依舊能取用有度，收斂天性，自覺珍惜極北來之不易的穩(wěn)定。
第二，本帝近來新得了一批十分珍貴的冰屬性至寶——萬載玄冰髓。數(shù)量稀少，能者得之。特以此感謝大家過去以來的支持。
十萬年以上魂獸者，七日后可去冰帝處報備后領(lǐng)取一枚。服之可大幅改善體質(zhì)，增進修為，提升屬性檔次。”
說完，極北眾獸皆作嘩然。雖然它們并不識得萬載玄冰髓究竟為何物，但雪帝既開金口，那此事一定為真。
環(huán)視場內(nèi)或激動，或震驚的魂獸們，泰坦雪魔王心里也為雪帝感到高興，感慨極北之地在雪帝的帶領(lǐng)下，又將變得更加強盛。
余光中，它猛然瞥見在雪帝身后，立著一道不起眼，與這歡喜氣氛格格不入的孤寂身影。
神情淡漠，面如鐵鑄，仿佛這令整個極北上下都振奮不已的消息，于其眼中，亦不過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正是陌絕寒。
最重要的是，此者極為陌生，卻能距離雪帝如此之近；明明氣息弱得幾近于無，偏偏有種遺世獨立的非凡氣度。
種種異常，令泰坦雪魔王不禁發(fā)問道：“雪帝，這位是？”
雪帝眼眸閃動，它知曉陌絕寒所圖甚大。適才宣布事宜時也在為其掩護，刻意沒有提及。不想還是被魂獸們留意到了…
但好似陌絕寒也并未在意，便索性直言道：
“這位是本帝的至交好友，實力高深莫測。同時，你們即將到手的萬載玄冰髓也是得自他的饋贈?！?p> 泰坦雪魔王組織著眾獸，躬身行禮：“感謝您的饋贈！您永遠(yuǎn)是極北的恩人?！?p> 陌絕寒頷首，“起來說話?！?p> 短短四字，威儀十足。
泰坦雪魔王起身，小聲問向雪帝：“這位大人的儀表氣度，舉世罕見，難道與天上的神祗有關(guān)？”
“神祗？呵，他可不是什么神祗，而是在神祗之上無窮遠(yuǎn)的仙人?！?p> 坦白說，自打雪帝接收到劍河投影的未來片段起，它就對那些藏頭露尾，操縱眾生命運的神祗分感不屑。
無奈極北生靈對上古冰神的信仰由來已久，代代相傳，雪帝這才留了口德，又怎會把陌絕寒與虛偽的神祗相提并論？
只是，雪帝惱怒中卻忘了一點——
尋常的極北魂獸眼中，冰神或許只是遙遠(yuǎn)的信仰；但對于自詡冰神末裔的泰坦雪魔一族而言，冰神更是其血脈先祖。
區(qū)區(qū)一個不知底細(xì)的外來者，竟敢直言遠(yuǎn)在祖神之上，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泰坦雪魔王當(dāng)即暴怒，雙拳連捶胸膛，發(fā)出砰砰巨響，叫嚷道：“好一個遠(yuǎn)在神明之上的仙人，站出來讓我討教討教！”
是的！
‘遠(yuǎn)在神祗之上’的這個評價，泰坦雪魔王已認(rèn)定是此者誆騙雪帝的說辭。畢竟雪帝一直以來，都對冰神尤為尊敬，絕不會主動冒犯。
然而，泰坦雪魔王話音剛落，整個身軀便轟然跪倒在地，口中劇烈喘息。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牢牢握住，越來越緊，越來越難受。
不光泰坦雪魔王如此，除去冰雪二帝和天夢冰蠶外的所有魂獸，皆是這種情況。
咚，咚咚，咚咚咚…
中招魂獸的胸腔內(nèi)，同時傳來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心跳。聲若悶雷，烈度與頻率俱在急速飆升。
短短一息，在場數(shù)以萬計的極北魂獸，便紛紛達到各自可以承受的極限。被陌絕寒徹底拿捏，痛得跪地捧心，如案上魚肉，任由宰割。
“服了么？”淡漠之聲響起。
“不服！有能耐就再給爺爺使點勁兒?！?p> 泰坦雪魔王哪能接受自己如此快就毫無還手之力被鎮(zhèn)壓的事實，還是當(dāng)眾！頭鐵地想要再爭口氣。
“不知所謂?！?p> 泰坦雪魔王立時七竅流血，模樣凄慘。
“如何？”
“休想！本王寧…”
泰坦雪魔王吐出一口血沫。狠話沒放完，便被雪帝閃至腦后，一掌擊暈，轉(zhuǎn)眼失去意識。
就聽雪帝恨鐵不成鋼道：“實力差距如同天塹，又非生死大仇，逞什么口舌之利？你們幾個，一會兒把阿泰抬回去。仙人出手自有分寸，修養(yǎng)個十年半載就能恢復(fù)過來。”
隨即看向陌絕寒：“現(xiàn)在整個極北都知道了你的厲害，該把神通收起來了吧？”
陌絕寒瞥了雪帝一眼，不予計較，默然收功。
眾獸虛脫，頓生劫后余慶之感，不敢再直視陌絕寒。
雪帝繼而宣布道：“七日后，萬載玄冰髓的分發(fā)，改為在泰坦雪魔一族的領(lǐng)地內(nèi)進行，由冰帝主持！極北眾族互相監(jiān)督，不可遺漏。應(yīng)者獎，逆者罰！宣告結(jié)束，散！”
魂獸們?nèi)缑纱笊?，奔走相告，逃散得飛快。細(xì)看之下，猶能發(fā)現(xiàn)它們的背影都有些狼狽，連頭也不敢回，好像身后追著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只有冰熊王小白還磨在原地，目露掙扎，忐忑不安。
雪帝躍上熊肩，輕拍背脊道：“乖，不怕！咱小白又沒有出言不遜。既然不走，就再辛苦一下，載我回去閉關(guān)吧?！?p> 放下心來的冰熊王求之不得，連忙點頭。
途中，歡聲笑語不斷…
冰帝推搡了一下陌絕寒，問道：“你之前用了什么手段壓服的阿泰它們？我們竟一點都沒感覺到，好神奇！教教我跟雪帝唄。”
座下的冰熊王也偷偷豎起熊耳，這種不動聲色就能碾壓對手的手段，簡直不要太有范！
【要是自己也能學(xué)會的話，那泰坦雪魔王日后見到它，那不得主動退避三舍？光是想想就覺得威風(fēng)?！?p> “呵，你哪只眼睛看到它臣服了？”陌絕寒反問。
冰帝撇嘴：“哎呀，反正就是那么個意思嘛！你就說教不教吧？我拿我族過去繳獲的三塊極品萬年魂骨跟你換。你可以把它們送給你中意的人。”
“你的身體太過脆弱，不適合此招。”
“你看不起我？！”冰帝柳眉倒豎。不愿就不愿，買賣不成仁義在，但惡語相加是幾個意思？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與看不看得起你無關(guān)?！?p> “你！”冰帝抓狂。
“好了，冰兒消消氣，我?guī)湍銌枂??！毖┑勐宰靼矒岷?，使用獸語，詢問起冰熊王當(dāng)時的具體感受。
使用獸語，非是忌諱，而是為了精準(zhǔn)獲知。
人類的語言對于魂獸來說，始終是一門外來語。滿足日常的粗淺交流尚可，一旦涉及要求更精細(xì)的表達，難免會有用詞上的偏頗。
使用獸族的語言，則可在很大程度上繞過這個問題，減少信息傳遞的失真。
得到確切的回復(fù)，并分出部分魂力在冰熊王體內(nèi)游走確認(rèn)了一番，雪帝正色道：
“冰兒，他確實是為了你好。這種手段要求之高，我們都不適合?！?p> “姐姐，真有這么玄乎嗎？”冰帝難以置信。
“有！”
雪帝作出肯定，求證般看向陌絕寒，道：
“若我所料不錯，你施展的是一種快捷隱匿的控心秘法，看似強橫，實則風(fēng)險巨大。若己身內(nèi)臟強度不夠，極易被對手反制。不知我說的可對？”
陌絕寒贊許點頭：
“不錯，機敏善查。為王者，合該如此。此法名曰天心劫，旨在以穿透力極強的無形氣勁，通過空氣、大地等介質(zhì)，使心脈相連，讓人心不由己。”
“過程中，敵我雙方異體同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芍茢?，亦可被反制。結(jié)果為何，取決于施招者的內(nèi)臟強度，是否能被目標(biāo)撼動。我是無礙，但你們不行?！?p> “哼，就你能！金鐵化形，內(nèi)外俱修，還真是了不起呢?！北壅Z氣酸溜溜的，像是曾吃下了十斤檸檬。
“所以，你特意用這招，是想借此提醒我們：凡事須量力而行？”雪帝總結(jié)性的問道。
“有這方面的原因。”
“那還有呢？”雪帝追問。
以提點后輩的角度分析，它實在想不透自己還遺漏了什么關(guān)鍵。
陌絕寒嘴角微掀：“你當(dāng)眾把我捧成遠(yuǎn)超神祗的存在，我自然不會拆你的臺，施展威壓則顯得太過刻意，表現(xiàn)上也與通俗強者一般無二?！?p> 無需說盡，雪帝已然會意，心中微甜：【是為了配合我的說辭嗎？】
此刻，冰熊王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開口道：“媽媽，你今日把分發(fā)萬載玄冰髓的地點定在泰坦雪魔一族的領(lǐng)地，還讓眾獸相互監(jiān)督轉(zhuǎn)告。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哦，怎么說？”雪帝的語氣充滿了考校。
【看來在回歸種族稱王后，小白也成長了不少，將個體喜好與整體大局拎得很清。不再是當(dāng)年只會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亦步亦趨的小熊崽了?！?p> “因為這樣一來，那家伙今日風(fēng)速潰敗之事，就不可避免的被眾獸提及。十幾萬年下來的威名毀于一旦。它會不會發(fā)狂到處搗亂呀？”冰熊王擔(dān)憂地問。
冰帝冷哼一聲：“就該好好教訓(xùn)它，誰叫它對姐姐存有非分之想？”
雪帝搖頭：“愛美之心，萬物皆有，怎可以此論對錯？阿泰仗義質(zhì)樸，從不倚仗自己的力量欺壓其他族群，是我十分很好的后輩領(lǐng)袖?！?p> “可惜性情莽撞，不夠沉穩(wěn)。提前敲打，并無壞處。眾獸也需要一個以此為戒的對象。
我有預(yù)感，未來百年，世間將迎來前所未有之變化。極北魂獸需靜待其時，小心蟄伏，以免落入有心者的算計。”
“至于威嚴(yán)盡失之事，大可不必在意。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魂獸，除了我和冰兒，還有天夢，又有誰不曾丟臉？反倒是它表現(xiàn)出來的不畏強權(quán)，更凸顯了我極北的氣節(jié)與傲骨?！?p> 想了想，雪帝又補充道：“這樣吧，冰兒，七日后，你前往阿泰領(lǐng)地的時候，務(wù)必將我的意思轉(zhuǎn)達給阿泰，它會理解的?！?p> 冰帝點頭應(yīng)下，朝著陌絕寒埋怨不已：“都是你！姐姐自從被你教導(dǎo)后，終日舞劍弄掌，說法方式也與以往大不相同?，F(xiàn)在回去了又得閉關(guān)鞏固修為。你還我以前優(yōu)雅恬靜的姐姐！”
陌絕寒只感好笑：“優(yōu)雅恬靜能當(dāng)飯吃？你們魂獸本就以拳頭立命，這有何不好？仙姿玉骨亦可颯爽鏗鏘。況且雪女僅是意識到了為王者應(yīng)盡的責(zé)任，不愿像你一樣成天傻樂呵，倒成了我的不是？”
【仙姿玉骨，颯爽鏗鏘，原來我在他眼里是這樣的。這個鐵塊，連夸獎都這么遮遮掩掩，大大方方說出來不好嗎？】雪帝霞飛雙頰。
其實它自己也清楚：以陌絕寒沉冷的性子，要其直抒胸臆，大加贊賞，幾乎是沒可能的事。能夠有這樣的表示，已屬不易。
“哼，我不管！明明我們在極北已然無敵，誰用得著這個？你得賠我！還有，什么叫作成天傻樂呵？”冰帝不依不饒道。
…………
遍覽四方，千山暮雪，天幕沉沉。風(fēng)還是那個風(fēng)，雪還是一樣的雪。
然時過境遷，境隨心轉(zhuǎn)。有了并行的陪伴，身處其間，雪帝早已沒了幼時的茫然與懼怕。
只覺歲月一片靜好，和平溫馨，親友健全。
潛藏心底的念頭，如一團烈火般熊熊燃燒：
——【獸類必將永存，縱使忤逆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