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貴族榮耀

　　紫藤莊園的長廊下，雷蒙德和安德烈伯爵并肩而立。

　　安德烈伯爵掏出煙斗，吸一口氣，魔力火星點燃煙葉，緩緩吐出白氣。

　　冬天此處室外溫度接近0下，但兩人都是火系超凡者，顯然不在乎這點寒冷。

　　雷蒙德偷瞄著這位以沉默寡言但是脾氣暴躁實力高強著稱的黑獅伯爵，內(nèi)心忐忑不安，總不能真就和你姑娘跳了支舞就找我麻煩吧，除此之外還有啥？威斯維斯沒賣給他學生？

　　“那年薩里安響應征召，加入我麾下的時候，正是上一次棱斯克之圍前2個月?！?p>　　雷蒙德一愣，這里的薩里安肯定說的是他爸。

　　安德烈回憶起當年的情形：“那只是一次例行巡查，人人都以為只是零星的獸人在要塞附近作亂，誰也沒想到，巴嘎黑手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大半個草原，正準備效仿狂獸史革以及射日王埃里溫一樣全面入侵東境?！?p>　　“那次我還不是伯爵，你父親也只是東陲領(lǐng)的繼承人。那次巡邏的隊伍有15人，我記得很清楚，除了我和你父親之外，還有其他東境的貴族，裴迪家的艾爾，拜恩家的兩兄弟還有卡斯蒂家的喬爾?！?p>　　安德烈如同報菜名一樣報出一長串人名，看來記得真的很清。

　　“你父親在那里面并不算顯眼，坦白來說，應該是最不顯眼的一個。一群沒見過戰(zhàn)場的少爺們騎著馬出了要塞，以為和以前一樣殺幾只落單的獸人，魔獸就能回去向家族邀功?！?p>　　安德烈胡子中吐出一團煙圈，目光陰沉。

　　“然后我們遇到了黑手的正規(guī)軍。家族派來輔佐我的副隊長一照面就被對方的精銳斥候射下了馬，剩下的我們幾個自以為是的新兵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我們可以回要塞，沒人會怪我們，但是紅河邊上的守軍更需要獸人正規(guī)軍出動的消息。

　　路途不長，一個下午我們就趕到了紅河岸邊。但那是我經(jīng)歷過的最長的一個下午，獸人的狼騎兵似乎漫山遍野，他們想抓住我們，或者把我們趕回營地。我們隊伍散了，很多時候分散在路上?！?p>　　“到達紅河岸邊時，除了我和努曼家族的四位騎士之外，只有你父親一個人?！?p>　　“那其他人是？”

　　安德烈伯爵冷哼一聲：“當我們回到要塞時，他們自稱半路走散，迷路中折返了。你父親論家室不如拜恩，論實力不如裴迪，甚至同為開拓男爵的卡斯蒂都比他更矚目?！?p>　　安德烈伯爵轉(zhuǎn)頭看向雷蒙德，目光灼灼：“但是在戰(zhàn)場上，我只愿把后背交給你父親這樣的人?！?p>　　這個故事雷蒙德聽父親說過，在那之后老薩里安因他的忠誠勇敢獲得了一筆封賞，緩解了家族的財政壓力。

　　故事講完，安德烈伯爵終于說出他的主旨：“薩里安家族來到東境近百年，真正獲得東境貴族認可的，不是靠卡佩王室的一紙任命書，而是靠50年前東陲堡之圍并肩作戰(zhàn)，靠你父親這樣的騎士的忠誠，堅毅獲得的?！?p>　　忠誠，堅毅，他想說什么？

　　雷蒙德點頭稱是，內(nèi)心揣度黑獅伯爵這一番話的目的：是拉攏？是合作？是離間？

　　不過無論如何先表現(xiàn)出受益良多的樣子，安德烈這種古板嚴肅的老派貴族，說教的時候一定不喜歡小輩反駁。

　　見雷蒙德態(tài)度恭順，安德烈伯爵態(tài)度稍緩：“薩里安離世后我擔心過他的后人，現(xiàn)在看來你做的不錯。但是，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拋棄家族多年來積累下的聲望?！?p>　　眼前的利益，那八成是指和拉斐爾結(jié)盟的事。的確，如果拉斐爾和他兄長的競爭如果牽扯過深，難免惹禍上身。

　　雷蒙德順桿就爬：“伯爵大人的話令晚輩恍然大悟，以后東陲領(lǐng)遇到困難，果然還是應該依賴伯爵大人?！?p>　　結(jié)果這番拍馬屁的話并沒有預期的效果。

　　“別?；^，小子?！鄙砀咭幻拙抛笥业陌驳铝业皖^看著雷蒙德說：“守好家族的基業(yè)，收斂內(nèi)心的貪欲，你下守土的義務(wù)，上有安疆的責任。風雨欲來，小心步子邁的太大，成為別人的獵物?！?p>　　這番話說的雷蒙德暗自咋舌，黑獅伯爵還真和傳聞一樣又臭又硬。恪守傳統(tǒng)，重視榮譽和責任，同時封閉保守，傲慢自負。

　　這是邊境貴族的典型，這些人出身高貴，實力高強，如同一道墻壁立在人類和外族之間。既守護子民不受妖魔鬼怪侵蝕，又阻擋一切可能影響穩(wěn)定的思潮。

　　不過雷蒙德注意到“風雨欲來”四個字：“您是說邊境開拓優(yōu)惠法案的撤回？”

　　安德烈點頭：“沒錯，此事關(guān)系重大，你們當事家族還是做好萬全準備吧?！?p>　　說完，安德烈整了整衣服準備回屋，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留下一句：“安托涅瓦還沒到嫁人的年級，你若是想找個婆娘不妨考慮一下......”

　　雷蒙德下意識擺手：“您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隨意找了個舞伴——”話說出口才感覺不對勁，可惜已經(jīng)收不回來。

　　安德烈轉(zhuǎn)身到一半停下，緩緩道：“你說你只是隨意玩玩？”

　　剛有所緩和的氣氛再次跌倒室外溫度以下。

　　最后伯爵留下一聲怒哼回到宴會廳，這種人對雷蒙德來說實在是難搞。

　　拉斐爾和巴德算是新一代貴族，他們并非家族長子，因此千方百計的要獲得名譽，地位，金錢。他們思維更加靈活，接近商人和平民，但同時也更加無恥狠毒。

　　和他們合作就和惡魔簽訂契約差不了多少，一不留神就會被擺一道。

　　安德烈伯爵這種人則是典型的老一代貴族。他們作為一個個國中國王，對內(nèi)重視家族和傳承，對外重視榮譽和穩(wěn)定。

　　老一代貴族的特性形成于帝國崩潰后，超凡者們在面對外族和魔獸的過程中。東境作為邊境還保留著這種風氣。

　　而位于人類文明中央的王室和南境貴族，則更加傾向于拉斐爾和巴德那種類型。

　　黑獅伯爵把雷蒙德叫出來說這一番話大概也是出于善意。只是雷蒙德畢竟是個外來的穿越者，生長在現(xiàn)代社會的他終究無法在老派貴族的榮耀和傳統(tǒng)中找到精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