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手術賭徒
王大膽的人生很慘。
幼年散母，父親又當?shù)之攱尩匕阉洞蟆?p> 靠著小本生意好不容易改善點生活，金融風暴又瞬間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親戚朋友都躲瘟神一樣躲著這爺倆，那年冬天，王大膽他爹當年差點抱著兒子一頭扎進刺骨的護城河里。
可王大膽的人生又是幸運的。
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把他當做上天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從小就把最好的全部給他，不同于傳統(tǒng)中國式父親的含蓄內斂，王大膽的父親把對兒子的愛寫滿了自己生活的每個角落。
王大膽也沒讓他父親失望，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大學更是考上了全國重點軍校，圓了父親當年的軍人夢。
八年服役，讓王大膽成長成了一名內心強大男人。
可當他榮歸故里時，面對的卻是已經被診斷為膽囊癌晚期的父親。
醫(yī)生的話如同喪鐘在他的腦海里不斷響起：
“回家能吃吃，能喝喝，剩下的時間不超過一年了……”
王大膽自計事起，就沒哭過鼻子。
但回家的第一個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哭得喘不過氣來。
“老爹要死了，就在我好不容易熬出來，可以報答他的時候。”
王大膽也嘗試過接受這個事實，可他根本做不到，他放不下老爹，即便知道時日無多，他也不愿意做個糊涂人。
一年，那就是365天，少一天、一小時、一分鐘，那都不是一年！
“項醫(yī)生，我知道癌癥終末期手術風險很大，但如果不手術，我老爹連今年都挨不過去，我實在……不甘心！”
項路默然。
確實就如同王大膽所說，以他父親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指望靠抗炎藥和機體自愈的能力對抗闌尾炎，實在是有些過于樂觀了。
大概率的結局，應該會是病人的身體被癌癥侵蝕逐漸虛弱，抗炎藥無法抑制闌尾炎的進程，而闌尾炎的進一步發(fā)展又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蛇頭吞蛇尾，無解。
但如果手術呢……
張大膽的老爹本身就是膽囊癌終末期，已經不具備手術切除癌癥病灶，延長壽命的可能性。
而手術，雖然被稱為外科治療的一種手段，但本質上，它仍然是破壞。
闌尾發(fā)炎了？切掉！
膽囊發(fā)炎了？切掉！
尿道感染了？切……先試試抗炎藥吧。
現(xiàn)代醫(yī)學并沒有大眾現(xiàn)象中的高能，對于大部分疾病，醫(yī)生們都并不了解，而最簡單的治療方法，莫過于哪里有問題就切哪里。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簡單、粗暴、不講理地切除身體的一部分，所造成的的創(chuàng)傷也是無法忽視的。
像張大膽老爹這種情況，一臺闌尾炎切除術有可能會如王大膽所愿，延長他老爹僅剩的時間。
但更大的可能，是會提前消耗他老爹的體力，別說今年呢，這個月都說不定挺不過去。
“風險太大了?！表椔愤€是很猶豫。
可王大膽仍然堅持道：“項醫(yī)生你至少嘗試一下，你之前的那些手術我都在網(wǎng)上搜過了，每一臺都看似不可能完成，可最后不都成功了嗎！我對你有信心！”
項路苦笑著搖搖頭，心想那些手術都是時空BUG搗的鬼，自己有系統(tǒng)幫助，自然猶如神助。
而王大膽父親的這個情況，項路并不覺的會和時空BUG扯上關系。
畢竟手術本身的難度其實并不大，只是簡單的闌尾炎切除術，問題的關鍵，還是是否應該進行這場賭博。
贏了，皆大歡喜，張大膽能夠多陪父親一段時間。
敗了，滿盤皆輸，張大膽要懷著無盡的愧疚，過完自己漫長的一生。
而就在項路猶豫時，冰冷的系統(tǒng)音響起：
【任務發(fā)布：手術賭徒】
【介紹：手術就像一場賭博，不上臺，誰也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是什么。膽囊癌終末期患者手術，這就是一場豪賭，病人將所有的生命梭哈出去，而主刀醫(yī)生的手上卻全是爛牌，可看似注定的敗局，真正的勝負手，永遠都在‘下一張牌’，抽到關鍵性的牌張，逆轉必敗的局勢，這就是真正的手術賭徒】
觸發(fā)時空BUG了？
項路有些出神，不明白這么一臺毫無挑戰(zhàn)性的闌尾炎手術，為什么也能和時空BUG扯上關系。
但回想一下，之前的那些手術，似乎又都是這樣。
初看并沒有太多端倪，可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致命一擊！
而且系統(tǒng)介紹里面的‘下一張牌’也很讓項路在意，這特么算不算明示這臺手術還有隱藏的陷阱？
太壞了??！系統(tǒng)爸爸！
有啥問題你就不能明說嘛？非要搞得這么驚心動魄？
不過項路也能理解，時空BUG不可名狀、不可描述、不可窺伺，醫(yī)生滴神雖然可以幫助自己，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有極大的限制，這才導致了每臺手術都如同偵探解題一般，需要項路自行抽絲剝繭，一點一點地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
系統(tǒng)雖然是爸爸，但路還是得自己一點一點磕出來。
一名醫(yī)生的成長，哪能那么一帆風順？
“項醫(yī)生？”張大膽看項路遲遲不說話，焦慮地催促道。
項路無奈的苦笑一聲，然后點頭道：“這臺手術可以研究研究，你有帶病歷和檢查單嗎？拿給我看看?！?p> 聽到手術有望，張大膽激動的眼眶發(fā)紅，趕緊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堆病歷和檢查單：“我老爹看病以來所有的病歷和檢查單都在這里了！”
項路拿起幾份最新的病歷，仔細的研究起來。
可越看，眉頭就越緊，連帶著把張大膽的心也揪了起來。
放下病歷，項路伸手拿起檢查單繼續(xù)研究。
驗血報告、核磁共振、CT、B超……嗯？B超？
項路重新拿起剛剛丟下的B超單，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張大膽雖然感覺像是有一百只小貓撓心一般，但他卻不敢打擾項路，只能看著項路拿著那張B超單，不時點頭搖頭，似乎被什么困擾住了。
“老爹的那張B超單，有什么問題嗎？”
“我記得那張單子，好像就是最近拍的，是醫(yī)生用來判斷膽囊癌進展的?！?p> “難道項醫(yī)生覺得膽囊癌太嚴重，對是否要動手術產生動搖了？！”
張大膽緊張的手心里全是汗?jié)n。
之前他曾經拜訪過七八家醫(yī)院，有幾個主任本來都有松口的跡象了，可在看完老爹的檢查單后，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
項醫(yī)生已經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連他都不肯動手術，那張大膽真的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里了。
良久，項路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B超檢查單。
張大膽趕緊試圖挽回道：“項醫(yī)生，你可以不用這么急著給我答復，我可以帶老爹來醫(yī)院再做一些檢查……”
項路卻搖搖頭，笑道：“明天你就把你父親接過來吧，手術要盡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