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上朝,自然不是亂哄哄地走進大殿再排隊。是要在外面按照官職品級列隊之后才能進去,這時候就是御史們整理秩序的時候。
“姚御史?!表n章笑瞇瞇地站在隊伍最前面,招呼著姚易。
“韓大相公?!币σ仔辛艘粋€禮,隨即打算離開,卻被韓章一把拖住。
“姚御史這些時日辛苦,怎么今天就來上朝了?”
“下官身負皇命,還未面見官家,怎么能告假?!币σ啄局樥f道,這韓章到底想干什么?
“姚御史倒是盡忠職守。”韓章點頭夸贊道。
“姚御史可記得離京之時我與你說的那些話?”韓章頓了頓,繼續(xù)道。
這話一出,姚易是知道了,這韓章是來勸自己不能再查下去了??墒沁@些官員不是中意邕王嗎,查兗王不是算是一件好事嗎?
“韓相公,下官不太明白?!币σ籽b傻充愣。
“姚御史,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官家的意思?!表n章為難道。
趙禎是覺得自己熬不住了?所以才不愿意查下去?不對啊,兗王不值當趙禎這般維護啊。如果說為了名聲也不一定啊,如今趙禎又沒有當眾立太子,直接圈禁起來就是了,也不會妨礙趙禎的名聲啊。
“此事事關國本,姚御史還是以大局為重?!币娨σ酌碱^緊鎖,韓章繼續(xù)說道。
“百官入殿?!边€沒等姚易說話,那邊傳來了傳禮官的聲音,韓章只能無奈地將姚易放開,整理了一番衣物,帶著百官入殿。
姚易默默跟隨著百官后面,默默思考著。是啊,倒是自己先入為主了,覺得兗王有膽子兵攻皇城,那與叛賊勾結的必然是他??蓞s忽略了邕王當初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代表他就不敢做這種事。
要是兗王邕王其中哪一個與叛軍勾結,另一個必然大肆傳揚,鬧得滿汴京皆知。但姚易回來汴京之后卻發(fā)現(xiàn)汴京風平浪靜,根本沒人傳這件事。
這么看來,怕是這兩位一個都跑不掉。邕王兗王相互之間自有默契,聯(lián)手除了另外兩個有資格繼承的宗室子。再加上趙禎為了名聲,不愿意史書上記載他晚年掌控不了朝堂,這也難怪不愿意深究下去。
嘿,倒是個好機會。姚易心里默默道。
“嗯,今年江寧府上供的錦織倒是不錯,諸卿下朝之后去帶點回去吧?!壁w禎坐在龍椅上面笑呵呵道。
“多謝陛下。”百官也笑著感謝。
“臣侍御史姚易,有事上奏?!币σ滓姇r機成熟,直接跳了出來。
一見姚易站了出來,知道內情的官員臉色陡然一變,趙禎臉色也一僵。
“卿家何時回來的?怎么不在家中多歇幾日啊?!壁w禎頓了頓,扯著沙啞的嗓子說道。
“回稟陛下,案件未結,臣不敢怠慢?!币σ桌渲樀?。
“陛下,臣有罪,姚御史交付刑曹的兩名囚犯昨日在獄中自盡。”百官之中一名紫衣官員站了出來。
趙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卿家,這兩名囚犯與叛賊勾結,也算是死有余辜,此事就到此為止吧?!?p> “來人,承旨,侍御史姚易盡忠職守,深得朕心,賜朝奉郎,以慰........”
“陛下,臣有話講。”姚易直接打斷了趙禎的話。
“姚御史,你敢在殿前失儀?”韓章呵斥道。
“陛下,此事查會國本動搖,但不查,將來就是社稷傾覆,請陛下為了祖宗基業(yè),千萬三思?!币σ坠V弊拥?。
聽到這話的百官恨不得自己是聾子,縮著頭,只后悔今天為什么沒告假。
“姚易,你大膽,殿前禁軍何在,將他轟出去?!表n章怒道。
姚易見戲差不多了,再這樣就砸了,便擺出一副失望模樣,故意壓著嗓子道:
“官家,臣是個愚鈍不知變通的,臣十二歲那年考中秀才,卻因為沒錢趕考,只能在家種了三年田。當時有人愿意資助臣,卻被臣一口回絕,只因為臣覺得無緣無故受人恩惠是不對的?!?p> 說道這里,姚易頓了頓。
“臣當年之所以這般做,只是覺得這是對的。如今臣要追查下去,也只是覺得這是對的。臣受官家恩惠,既然官家不愿臣查下去,臣便不查下去?!?p> 聽到這話,趙禎忍不住松了一口氣,道:
“卿家嚴重了,此事到此為止?!?p> “臣無知,不識大局,請官家革臣御史官職,外放出京?!币σ坠倜币荒?,硬氣地說道。
“姚易,你這是在威脅陛下?!表n章急地跳腳。他是真的看好姚易,覺得姚易是個相當不錯的年輕人,將來歷練歷練,便可為一任宰輔,自然不愿意貶他出京。
“卿家說受朕恩惠,便要在朝堂之上威逼于朕?”趙禎嘆口氣道。其實姚易也就是欺負趙禎這個脾氣好的,要是放到朱洪武那邊,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所以做人千萬別做老好人。
范相公站在朝堂之上,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站了出來,說道:
“陛下,侍御史姚易殿前失議,理應受罰,但念在其年輕尚輕,也不需要貶職出京,便讓他在汴京任職開封府少伊,如何?”
這哪里是貶職啊,姚易從正六品貶為從六品好像確實是貶職了,但他正六品的朝奉郎是文散官,從六品開封府少伊是職官,要是這是貶職,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呢。
姚易直接愣住了,他本來真打算出汴京,畢竟他算是得罪了邕王兗王,當然得出去躲躲了,而且馬上就是劇中的南方叛亂了,姚易還打算選個哪個州縣看看能不能混點氣運來著呢。
“陛下,范相公所言甚是?!表n章也連忙開口。
“嗯,有道理,便就這樣吧?!壁w禎說完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直接帶著一眾內官往后宮跑了,顯然是不打算給姚易繼續(xù)說話的機會。
姚易都傻了,哪有這樣的。其實這套路是趙禎的傳統(tǒng)藝能了,早些年還被包大人追到后宮拉著噴了一臉口水呢。
在旁邊的百官也傻了,這姚易這樣放肆了,結果什么事情都沒有,還真是簡在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