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帶著三女走進奶茶店,在長凳上坐下。
郭吉泡了幾杯經(jīng)典龍井奶茶端過來,然后坐到他們對面,低聲說:“錢總,我們沒能找到任何線索。下面人報告,我還不信,我自己也去了一趟……”
錢飛忙說:“你怎么自己去了?那個地方可能很危險?!?p> 郭吉說:“反正我也什么都沒有遇到,一頭霧水地回來了。實際上我并不知道氪金是個什么東西,我問了其他的前同事,他們也不知道?!?p> 錢飛再問幾句,沒有得到更多的結(jié)果。
錢飛怔怔地從奶茶店出來,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想:
“氪金的概念在公司里傳播的范圍曾經(jīng)不廣嗎?確實我倒沒有專門去鋪開它就是了。我曾經(jīng)對誰說起過?”
他想起來了,好像只在抵足夜談的時候,與段氏三雄聊起過。
稻花亭的段氏三雄已經(jīng)死了,全家大人小孩都被害了,僅剩的老太太住在泡泡村。
剛才郭吉也說去問過了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知道有什么氪金幫。
這是怎么回事?
段氏三雄之中有誰還活著?或者是他們身邊的人?
他們懸賞十萬刀,對外求助?
錢飛感到一陣眩暈。
但是至此他身邊的線索真的已經(jīng)斷了,除非他親自去看。
現(xiàn)在不是為了這些往事糾結(jié)的時候,行不通的話,也只能放棄。半個月以后靈霄殿的那筆債務(wù)還沒有著落呢!
兩年前公司覆滅的時候,他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都來不及挽回,現(xiàn)在只不過再來一次罷了。
他暗中咬咬牙,想:“人各有命,每個人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五億刀,這是我該做的事。”
于是他抬頭對關(guān)切的三女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完美地遮掩住心頭情緒。
他說:“放棄這個任務(wù),回去看看別的?!闭f著抬腿過了馬路。
過了馬路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只有李木紫與馮瑾跟上來,凈草不在。
回頭望去,只見高挑的短發(fā)尼姑還留在原地,隔著馬路喊道:
“真的要放棄嗎?”
李木紫說:“不放棄還能怎樣?去做的話,要么徒勞無功,要么去踩陷阱?!?p> 凈草說:“可是何必在大叔心里留著疙瘩?”
錢飛說:“沒有的事,你別想太多?!?p> 凈草說:“真的嗎?真的可以隨便放棄的嗎?”
錢飛:“……”
凈草說:“大叔,你跟我兩個人去吧,我保護你。真要是連你上了船都看不到更多線索,那時再死心也不遲?!?p> 錢飛搖頭說:“不穩(wěn)妥,還是罷了?!?p> 凈草大聲笑說:“人在江湖,哪能事事都穩(wěn)妥?不穩(wěn)妥的事,用拳頭把它變得穩(wěn)妥不就行了?”
錢飛試探著看了看身邊的兩女。
馮瑾笑瞇瞇地。
李木紫嘆了口氣,但還是露出微笑,點了點頭,說:“去之前,要做好準備?!?p> 錢飛心頭一熱。兩個月前他們剛剛見面不久的時候,他們之中誰都不會想到今日這樣的對話,但是兩個月來并肩而行,經(jīng)歷艱險,如今一起為了某個伙伴的情義而去冒險已經(jīng)成了沒有違和感的事。
當晚,他們在后半夜從甜水城騎馬出發(fā),在晨曦中遠遠看到了兩棵大榆樹與泊在岸邊的空船。
李木紫跳下水游過去,檢查了一遍船底,水中只有尋常水草與游魚而已。
她回到岸邊,與馮瑾一起留在百步之外的樹上,這是她精心選擇的狙擊位,可以輕易覆蓋附近湖面與湖畔平原。
馮瑾則用金絲連結(jié)著凈草與錢飛,隨時準備遇事不對就把他們二人拽回來。
凈草貼身跟著錢飛。
兩人一起走向大榆樹下,然后輕巧地踩著纜繩,小心地朝著船上走去。
才走了兩步,突然一道電光,從纜繩下蘆花蕩里的泥漿下面射出!
電光擊打在凈草與錢飛身上,一下子把他們電倒,從纜繩上墜落。
然后一個灰色的人影在晨光中從蘆花蕩里竄出,挾住錢飛,飛天而起!
李木紫發(fā)急了,說:“小瑾……”
馮瑾也被電倒了,尖叫落樹??蓱z靈性金絲的導(dǎo)電性能還真不錯。
李木紫對準飛逃的灰影連打三個響指,灰影在空中一個跟頭,躲過了兩枚,空手接住了第三枚子彈。
然后,他更迅疾地朝著北邊飛走了。
電擊的強顫緩過來之后,馮瑾一把將凈草從蘆花蕩中拽上岸來。
“上馬,快!”凈草說,“是琉璃宮的混蛋癟三,合元中期!”
三女一起策馬向北追去。
既然陷阱已經(jīng)被觸發(fā),按照預(yù)案,下一步就是要把設(shè)陷阱的人抓到了。
……
灰衣人飛到遠處落下,將錢飛塞入一輛路邊停著的馬車,然后駕車向北,一直來到了入江口附近的湖興縣城外。
縣城的城墻外有兩排熱鬧的碼頭,一排臨江,一排臨湖。
這里是忻湖的水流入大江之處,交通便利,商旅繁忙,在數(shù)不清的名人高客、販夫走卒之中,說不清摻雜著多少英雄豪杰、奇人異士。
縣城里有五六根高高的煙囪,飄著蒸汽機的黑煙。
此處的繁榮之所以比不上甜水城,一來因為甜水城是府城,且沒有大江洪水之患,二來因為湖興縣自古以來都被一個“亂”字籠罩。
北邊是天下第一大江,南邊是天下最富饒的大淡水湖,北江南湖交匯之處,正是“江湖”二字所在。碼頭與倉庫之間魚龍混雜,你不知道哪一間倉庫里藏著豪杰,哪一間倉庫里藏著尸體,又或者昨天還是豪杰,今天就已經(jīng)成了尸體。
錢飛發(fā)現(xiàn)自己也被帶到了這樣一間城墻外的空倉庫之中。
倉庫似乎無主,一方面很臟,一方面也被拾荒者搜刮過,除了滿地煤灰之外也就只有空蕩蕩的木板四壁,板壁上有暗淡血痕。
這間倉庫與其它大群的碼頭倉庫隔開一定距離,孤零零地,只有江水聲聽得清晰。
被捆縛的錢飛坐在地上,終于被掏出了口中麻布,立刻對面前的灰衣人說:
“你是琉璃宮的人,在小文山上我見過你?!?p> 實際上,灰衣人正是在小文山上一度電倒了眾多道友,頭一個把錢飛抓在手中的那位。
他是個年輕人,不過不像李木紫她們那樣年輕,其實歲數(shù)與錢飛差不多,身上合元中期修為的真氣流溢是清晰可辨的。三十歲前能修煉到合元中期,確實是人才了。
錢飛說:“難道你其實是氪金幫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