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草看著陷阱機關中的寶劍,深深感到還是自己當年用的拖把更勝一籌。
浸過馬尿的拖把,不會泄漏真氣流溢,所以不容易被警覺,而且威力巨大,擊發(fā)時當場擊倒了凈草的師父,馬尿糊臉,令那位第五境界“冶純”期的高僧發(fā)出恐懼的尖叫,那是這把寶劍可無法做到的。
啊,那是凈草當年的光輝歲月。
而在凈草流露微笑回憶著光輝歲月時,瘦子也已經恐懼到了幾乎尖叫出來。
他兩年前從三十六宗門之一的灰白府叛逃,就是因為在宗門里偷出了這把寶劍,想要據(jù)為己有。
他自己只有筑基后期的實力,那寶劍是他唯一的立身之本,而他甚至沒有能力在戰(zhàn)斗中有效地運用它。
他想來想去,決定在這里安置一個陷阱,如果大師兄尚華榮或者二師姐花最愛與他為難,他就可以把這張底牌翻出來,將其反殺。
把人誘到這個陷阱來的借口、表情,他已經在內心演練過了千百次,那封假信也隨時帶在身上,只為了把人騙到桌前。
本來宗門遭難與他無關,房雅健的家被燒了,他也內心并無波動??墒莾舨菥谷焕^續(xù)纏上了他,他不得已為了自救才動用了這個私人所設的陷阱。
沒想到眼前這女僧雖然年輕,其實卻是調皮搗蛋領域的宗師級人物,當場把他壓箱底的陷阱給拆了。
瘦子的腎上腺素極速飆升,喊也喊不出聲,當場轉身拔腿而逃。
凈草輕嘆一聲,蹲在房梁上隨手一扔寶劍。
寶劍無聲地飛去,削掉了他的人頭,釘在門外地上。
無頭的尸體又跑了兩步,才仆倒塵埃。
有幾個人還在往火場這邊趕過來,正撞上鮮血飛濺的飛劍殺人現(xiàn)場,不由得驚呼起來。凈草的身形如鬼魅一般迅速,上前隨意抓住一人,揪住領子,按在小木屋的墻上。
那人在驚嚇中說:“你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我沒有見過你?!?p> 這時候人人都知道在大部隊去搶奪“搖錢樹的秘密”,尚未歸還,而三師兄房雅健的房子被燒了,黑煙滾滾。但他們還不知道,動手的就是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僧。
凈草說:“房雅健在哪里?”
那人說:“不知道?!?p> 凈草立刻“喀”地扭斷了他的脖子,然后抓住眼前第二個人。
她說:“你看到那人的下場了,你來說。”
第二個人哭著說:“我真的不知道?!?p> 凈草面無表情,也扭斷了他的脖子。
其余人已經全部轉過身,在逃跑了。凈草飛過去,上前按倒其中一個,用膝蓋壓住脊背,說:“他們不肯說,所以都死了。你來說?!?p> 那人趴在地上,嗓音沙啞地說:“我不知道,你給我個痛快吧?!?p> 凈草正要膝蓋用力,面前卻閃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對她說:“住手!不要再殺了?!?p> 凈草似醒非醒地斜眼瞟著他:“你知道?你肯說,我就放了他?!?p> 那個高大的人說:“我知道。房雅健他已經出城了,我領你去?!?p> 凈草站直身子,放走膝蓋下面那人,又仔細看那高大的人,吃了一驚,說:“我認得你,你是……凈……”
高大男子嘆了口氣,說:“沒錯,凈草師妹,我是你的師兄,凈良?!?p> 凈草睜大眼睛:“你果然是逃出寺了,而且還活著?!?p> 凈良苦笑著說“沒錯?!?p> 此刻的他,已經年近三十,是和尋常男子一樣的發(fā)髻,看不出曾經做過和尚了。
凈草連忙說:“事不宜遲,你既然知道地方,就趕緊帶我去?!?p> 凈良師兄在前,凈草在后,兩人快步朝著城外跑去,離開大路,折轉向南。
凈草忍不住說:“嫂子可好?和你還在一起?”
做了這么多年和尚,突然與師兄討論“嫂子”的話題,讓凈草幾乎有一種非現(xiàn)實感。
凈良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即便我這條性命不要,也得護著她周全?!?p> 凈草促狹地笑說:“生了幾個孩子?”
不料凈良師兄坦蕩地呵呵笑說:“兩個,一男一女。”
凈草撇撇嘴,說:“你可不要重男輕女?!?p> 凈良師兄露出幸福的微笑:“當然,女人乃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不然我是為了什么寧可拋棄一切逃出火山寺,躲到現(xiàn)在呢?”
凈草也笑了起來,又問:“你現(xiàn)在用的名字是什么?”
凈良師兄說:“我恢復了俗家姓氏,叫魯良?!?p> 凈草微微瞇眼,默默在心中翻了翻《殺人經》。很好,他的名字沒有在那冊子上。
畢竟,他雖然也算是棄徒,不過他并不是因為殺人偷竊之類的罪過,而是為了討個老婆。
那件私情韻事在寺里一度也鬧得挺大,而現(xiàn)在則是僧眾都對其諱莫如深,就當凈良這個僧人從來不曾存在過。
凈草又說:“沒想到你加入了桃李居,跟那些邪派中人混在一起很開心嗎?”
魯良(凈良師兄)搖頭說:“師妹,你不懂,離開了所謂的名門正派,才知道偏見容易蒙蔽人的眼睛?!?p> 凈草冷笑一聲,皺眉說:“我剛才進去的時候,還聽到角落的屋子里有良家女子的哭聲,你很喜歡聽?”
魯良無言以對,紫赯臉漲得越發(fā)紫了,強行轉移話題,停住腳步,說:“就在這里了?!?p> 這里是荒野,滿地是枯黃的長草,在秋日冷風中回旋亂飛。只能看到兩只狐貍被驚動逃走的背影。
凈草愕然:“房雅健在這里?”
魯良認真地點點頭:“在這里?!?p> 凈草說:“哪里?”
魯良指著她背后:“那不是?”
凈草一回頭,并沒有人。再回過頭來,魯良也不見了蹤影。
凈草臉色鐵青,同時感到一股冰藍色的極為熾熱的怒火順著脊椎竄了上來。
剛才瘦子說給她帶路,騙了她?,F(xiàn)在早就認識的師兄魯良說給她帶路,也騙了她。
她也惱火自己為什么輕易地第二次上當。不過身在敵營之中,想找到什么頭緒也確實很難。
現(xiàn)在她不知道紫紫在什么地方,不知道錢飛他們是不是還活著,不知道自己苦心經營的出寺公派之旅是不是已經徹底失敗、成了笑話,一時之間竟然恍惚了一會兒。
該怎么辦?